昏暗牢房里，時而聽見不知名生物窸窸窣窣的聲音，老鼠蟑螂堂皇地攛掇其中，剛走進來，姜舊影就聞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里面夾雜著陳腐的，空氣常年不流通的混濁氣息。

她走過每一個牢房，牢房里的人或是目光呆滯地盯著她，或是情緒激動的大喊著，有打架群毆的，有破口對罵的，身后傳來警衛吹哨大聲呵斥的聲音，一切都亂糟糟的。

突然，那走在前面帶路的警衛停下了腳步，從腰間掏出鑰匙，腦袋一側，將門鎖對準從窗外灑下的光線，方才開了門，那警衛將鑰匙揣回口袋，右手夾著警棍，朝姜舊影示意。

”麻溜的，有話趕緊說。”

姜舊影顧不得其他，趕忙一腳踏進黑漆漆的牢房，她努力睜大眼睛，巡視了一圈，有些不確定的往牢房內側走了走。

突然，一只瘦小輕捷的老鼠從她腳下溜走，嚇得她渾身一顫，尖叫了一聲，正是這聲響，冥冥里，她看見黑暗之中有個什么人影動了一下，動作很輕微，可還是被她撲捉到了。

她小心的喊道：“應……先生，是你嗎？”

可黑暗之中的那團影子并沒有給她回復。

姜舊影摸索著走了過去，可突然腳下一橫，被什么東西絆倒了，她半跪在地，手倉惶地撐在地上，可卻黏糊糊一片，她接著微弱的光，將手湊在眼睛，可霎那間卻被嚇得攤倒在地。

血，那全是血…………她從未見過這么多血。

姜舊影驚慌失措，雙手在地上胡亂摸索著，“應先生，是你嗎？？應先生……？”

“應繚塵……，是你嗎？”

她慌亂摸索著，指間傳來熟悉的觸感，那是男人微敞的胸膛，黑暗之中，她聽見男人吃痛的悶哼了一聲。

她將攤倒在地上的男子吃力的撐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腿上，男人微微睜開了眼，她看見男子一張清雋卻布滿血跡的臉龐，慌亂爬滿眼眸。

“應……應繚塵，你怎么樣？你哪受傷了？？還在流血嗎？”

男子動作輕微的搖了搖頭，艱難的咳了一聲，才能說出話來。

聲音磨砂般的粗啞，她聽見男子費力的低語，姜舊影將身子彎下，努力想聽清。

“走，……快走。”

男子似乎已經意識不清醒，嘴里不停呢喃著，姜舊影狠狠搖了搖頭，“不，我不走，我不走。”

她緊緊抱著應繚塵，此時此刻，他們仿若已成為最親近的人，唯一的依靠。

雖然應繚塵從未對她說過什么，也從未表現出什么別樣的情感，她不敢奢求什么，報恩也好，守護自己所心愛的男子也好，是的，一直以來，她都不敢承認，她早已喜歡上這個年長他許多的男子，她都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一邊想要離他遠遠的，一邊又忍不住地想向他靠近。

無論如何，她都會拼盡全力守護他的，哪怕是犧牲掉自己的生命。

姜舊影溫熱的眼淚一顆一顆慢慢滑落，打濕男子的胸膛，她的手慢慢收緊，眼中目光堅定，我一定會護你周全的，應繚塵。

“喂，喂，時間到了，趕緊走！”

守在外面的獄警不耐煩地敲著牢門，姜舊影從袖間掏出手絹將應繚塵臉上的血跡擦拭干凈，門外又傳來獄警的催促聲，她小心翼翼放下男子。

在剛要起身之際，忽而又半跪了下來，在這個充滿陳腐血腥氣息的昏暗牢房里，意識朦朧的男子鼻間忽然感到一股女子的馨香，緊接著，是一雙溫熱柔軟的雙唇貼了下來，是那么溫柔又小心翼翼。

應繚塵，你一定要好好的，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生，漫長的歲月里，你可能以后不會再記得我，但我還是會很感謝你，用我這一生去感謝你。

————如果你在苦難生活里，感受過那么一絲絲甜，你會不會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翻來覆去回味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