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到昨天晚上。

“李存”兩個字一出現，何解就知道自己找對了方向：“聽名字是個好老師，chun，是淳樸的意思吧。”

喬不群搖頭：“是存錢的存，名字蠻奇怪，要不然我也不能一眼就記住。”

“S市第二中學離S大很近嗎。”“喬正義”沒頭沒腦的說道。

喬不群茫然：“啊？……我不知道誒。”

“喬正義”低頭看書：“你有時間幫我問一下他。”

喬不群愣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你想知道喬玲瓏現在怎么樣了嗎？”

“喬正義”換了本書看：“誰說的，就是想知道S大是個怎么樣的學校……”

“誒誒誒，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證會問的。”喬不群朝她擠眉弄眼，妹妹想知道喬玲瓏的現狀，那又什么難的。

以喬正義和喬玲瓏的關系，肯定是想聽喬玲瓏如何如何凄慘，如何如何勞累的事情。就算丁曉博不知道，編總可以吧。這種故事他喬不群信手拈來嘛！

喬·自信滿滿·自以為了解了喬正義的心思·不群哼著小曲去廚房洗碗了。

屋內的何解確定喬不群離開后，將手機翻了個面：“聽到了嗎？”

對面的喬正義點點頭：“聽到了。喬不群話真多，好八卦一男的。”

何解：“……這是重點？”

“誒~我聽到了，重點是李存嘛！”喬正義托腮道。“他果然有問題啊……你居然還說他是好老師，瞎說的吧。”

“只是給你提個醒。”何解淡淡的說，“宋雪然不是也告訴你了嗎，離他遠點。”

“他現在是班主任，我還能遠到哪兒去？”喬正義沒好氣，“只要不影響我學習不就好咯……”

“哦？”何解挑眉，“你什么時候有這種想法了？”喬正義竟然把學習掛在嘴邊，莫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還不是宋雪然啊……”喬正義把遇見宋雪然的事情跟何解說了，“我真沒聽懂她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分心到別的事情上了’，難不成她想和你談戀愛？”

何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她是怕贏得名不正言不順吧。”

喬正義：“啊？”

“算了，還是說李存的事情吧。”何解看著窗外漸暗的天色，“我很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

“現在老師對學生做什么都不過分吧，”喬正義滿不在乎的說，“估計就是什么‘不肯給他送禮，結果被排擠’之類的事情吧。”

“李存向你們要過？”

“當然沒有啦。”喬正義在床上翻了個身，“他不過是一個代班老師，哪里來的機會讓我們給錢啊。而且一中在這方面管的很嚴格，跟十三中比起來，吃回扣的機會少了大半。一中既不允許老師單獨訂購教材外的練習冊；又不準老師組織同學去補習班；班費還是由班長和團支書一人一本帳。這種局面下，李存哪里逮得到機會從我們這兒撈油水啊。”

何解點點頭：“一中對于老師的管理一向很嚴格。”

“所以老師對學生的管理也是如出一轍的嚴格！”喬正義抱怨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進出辦公室要簽名的學校呢。”

四樓靠近天臺，兩層的線路都很少有人檢修。四樓盡頭的辦公室為了采光又開了很多窗戶，B市春季多陰雨和大風，這幾個條件影響下，教學樓四樓辦公室的監控從四月中旬開始就出現模糊和黑屏。教務處的老師發現后就往送去維修，為了保證四樓辦公室的安全，就制定了“學生進入辦公室必須簽字”和“午飯晚飯期間必須鎖門”的政策。

“監控還沒修好嗎？”何解下筆微頓，疑惑的問道。

喬正義搖頭如撥浪鼓：“沒有啊，安裝監控的地方雖然打掃出來了，但又發現老鼠把空調的線咬斷了，四樓辦公室那一塊都黑漆漆的。現在學生會還在公告欄組織投票要不要換空調呢，估計下周決定了才能安監控吧。”

何解點點頭：“一中的學生會才是學生會。”

喬正義表示贊同：“一中學生會做事確實很有效率，教務處的人也比十三中的好說話。”她想起了自己去申請加入廣播站時，唐曼和宋心蓉的舉動，對學生的態度相當友善。當然，這也不排除“何解”的優生光環影響。

喬正義琢磨著，突然想到了李媛媛：“我是不是天生和宣傳部的人過不去啊。李媛媛是宣傳部的，高大人也是宣傳部的……”

“你就認定組織者一定是李媛媛嗎？”何解問道。

“呃……”喬正義干巴巴的笑著，“不、不確定。”

“如果你真的要和李媛媛對質，切記不要直接表明立場。”何解嘆了口氣，開始給喬正義支招。

“你怎么知道我要和李媛媛對質啦！”喬正義拍桌子。

“你除了單挑還會什么。”何解冷眼看著被“個人英雄主義”影響的某位中二少女。

“哼……”喬正義也無法反駁，只能哼哼唧唧。

“不直接表明立場……你對套話還挺有研究。”喬正義思考著何解剛剛說的話。

何解冷哼：“好好聽著。”

“我和李媛媛沒有接觸，但是從你的描述和她過往的表現上來看，她是個難纏的人。”何解先下了定論。“你越直接，她就越能應付。相反，如果你先繞一會兒圈子，她不知不覺就會暴露。”

“為什么啊？”

“如果李媛媛真的是一場校園暴力的中心，”顧忌著喬正義還對李媛媛有好感，何解用了如果開頭，“那么她一定是個以自我為中心，她的眼里只能看到自己，所以認為你們的眼里也只能看到她。和她說話的時候，你能感覺到什么嗎？”

喬正義想了想：“她平常說話的聲音和念稿子的聲音不一樣，她像是在努力扮演一個完美的學院女神。”

學院……女神。

何解勾起嘴角。

她和葉爭也許很有話題。

“咳。”何解那邊突然傳來了一聲輕笑。

喬正義莫名其妙：“怎么了？”

“沒什么，你繼續。”

“嗯，”喬正義點點頭，“李媛媛對自己的臉很自信，可是她素顏的時候和我也差不多啊，真不明白……哦，還有啊，她對‘何解’的態度很奇怪，她很喜歡跟我談學習問題，但是我根本應付不了啊！”

何解透過電話屏幕都能想象到喬正義當時抓狂的模樣。

“所以我每次都嗯嗯哦哦的應付過去，再不然就是讓她去問老師。”喬正義提出疑點，“但是每次我提起老師，她的臉色都怪怪的，還笑得很詭異，看起來像是黑化前兆。”

何解：？？？

“雖然我看到齊曉竹也會笑，但是那都是討好的笑和耍賴的笑，那里會像她這樣笑得……像朵菊花。”喬正義斟酌著比喻。

“最近李媛媛在李存在廣播站的時候會特別開心，聲音也輕柔不少。我隔著玻璃聽她念稿子雞皮疙瘩都掉一地。”

喬正義皺起眉頭，隨口吐槽道：“她總不可能是和李存有一腿吧。”

何解一怔。

他的大腦宛如萬架馬車碾過，轟隆作響。

腦中飛逝過破碎的只言片語——

“……最奇怪的是，我們跟他說話必須隔一米以上，不然他就呼吸急促臉上通紅，那你說這還怎么交流？”

“他是得罪了他們班上的老師，混不下去才到B市來的！”

“自己不回去就算了吧，還勸班上其他人也不回去復讀……”

“一聽說是李老師，立馬就跑到B市來了。”

“還一換仨，專挑漂亮的。”

“可能，李老師想和高一的同學打好關系吧。”

“不知道……聽說是想和學生搞好關系。”

“他對李媛媛……有點親近過頭了吧。”

“監控還沒修好。”

以及——

“你們真是好孩子。”

電光火石之間，何解抓住了真相。

他急促的喘氣，一股寒意從腳底竄到天靈蓋，他自己都沒察覺聲音已經顫抖：“小、小喬……我記得，李存是要請你吃飯的對嗎？”

喬正義不明所以：“是啊，但是我拒絕了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吃什么啊吃。而且那個時候我晨跑才一半呢，誰沒事找事跟他吃飯。”

何解的喉頭一梗，心里升起一股后怕。

沒人比他更清楚，他們逃過了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喬正義問道，她看何解面色蒼白，額角還有虛汗，不由得的擔心他的身體狀況：“你不會是生病了吧？明天就要考試了誒。快去叫老王給你準備一點感冒藥，或者你自己去櫥柜里找也行，廚房你總知道在哪兒吧，就是靠近洗碗池子上面的柜子，第一層打開就能看見，用一個透明的盒子裝著的……”

何解扶著額頭打斷了喬正義的喬家地圖攻略：“沒事，我沒有生病。”

“沒有生病就好……”喬正義松了一口氣，“你剛才問我吃飯的事情，怎么了嗎？”

“沒什么，等李媛媛的事情定下來了，我再告訴你。”何解考慮了一下，現在告訴喬正義這些也不過是讓她心里擔憂，甚至慌張過度影響考試，還不如壓一壓。

反正小喬沒心沒肺的。

“不過我要提醒你，不要和李存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尤其是不能和他吃飯。”何解警告道。

“誒~當然不會啦。你多慮了，我就算和老師搞好關系也不是通過請吃飯，我是靠人格魅力的！”喬正義沒有聽出何解的嚴肅語氣，笑嘻嘻的回答。

“希望你的人格魅力不要太強了。”何解接茬，把話題岔過去，“不然我的粉絲會過多。”

喬正義：……

“別說這個了。”喬正義郁悶臉，“就是因為粉絲多，我才和李媛媛有一檔單獨主持的節目，我們倆相處太久，我都聽到有人說我要追求她呢！”

“怕不是李媛媛自己傳出來的。”喬正義撇撇嘴，“她的追求者之多，還都是男性，一中的人也為愛情這么沒腦子嗎？”

“在愛情面前，全世界的人都一樣。”何解說到。

“所以分辨那是不是愛情，至關重要。”

“哦~何解老師又開始講課了！”喬正義在托腮，“怎么著，你對愛情也有研究？你不是對風花雪月一向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何解答道：“書寫的名著里，多少會提到愛情。”

“啊，名著里面的愛情多沒勁啊。”喬正義撇撇嘴，小聲嘀咕道，“漫畫和動漫里的愛情才比較感人。”

何解自然是沒聽到她在說什么，還在解釋：“名著里的愛情多是藝術性大于生活性，社會性大于私密性，他們代表的是一個時代，一種精神。凡人的愛情不會如此偉大，值得贊美的部分也很濃縮。”

“嗯。”喬正義點點頭，“這個說的在理。”

“凡人的愛情多是局限于生活，發散性變成了聚集性，所以一旦出現一點瑕疵，凡人心中純潔的愛情就會被玷污。”

“所以才有‘琴棋書畫詩酒花’變成‘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故事吧。”喬正義偶爾還是能抖出些詩句的。

“嗯，愛情是一瞬間的，剩余的都是余韻。”

“真不浪漫。”喬正義不能接受這種說法。

“促使愛情產生的是新鮮和刺激，這種感情自然很短暫。”何解說道，他頓了頓，繼續說：

“如果一方本就無意構建關系，而對面卻將他當做依靠和全部，這種畸形的關系反而頗為長久，直到一方主動結束。”

何解意味深長的添了一句：“尤其體現在年齡差距較大，身份差距較大的人們身上。”

喬正義似懂非懂：“就是舔狗無敵唄。”

何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起來，喬正義不由得看呆了。她自己笑也照鏡子，但卻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臉上還能有這種綜合悲哀和嘲諷的笑容。

喬正義不由得感嘆道：

“‘回眸一笑百媚生’真不是吹的。”

何解挑眉：“你夸自己的時候，還挺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