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書名: 呂婠當女官作者名: 缺木452本章字數: 5178字更新時間: 2020-03-31 09:00:00
呂婠帶青竹回家途徑朱雀胡同,撿到半張鐵制的銀白色面具。她拿著面具,隱約能聞到面具上的焦味。
“姐姐,那有個人。”朱雀胡同有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有人躲在草堆里,這掩耳盜鈴的行為著實好笑。
“不過是個流浪漢。青竹,咱們換條路走。”
“好的,姐姐。”
呂婠把面具放回了原位,抬頭的時候對上了流浪漢的眼睛。沒想到一個流浪漢的眼神是如此干凈。
“救……命。”
“姐姐,”青竹顯得比呂婠緊張。她掀開草垛,驚呼:“皇上!”
“皇上?”他是皇上!皇上怎么在這兒?
“爹,你是不知道。當時好幾道雷差點劈到梅大人。我看到那個犯人的面具被劈成了兩半。我聽說啊,那種面具只有雷才能劈壞,沒想到是真的……”呂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兩頭回娘家。今天在刑場看到了風云變色的盛況,嘴巴就忍不住了。
呂章嘆氣,這個女兒即便已經嫁人也改不了話太多的毛病。
“咣當!”鐵制面具即便只剩半張,也是有一定分量,掉在地上的聲響驚到了呂婧和呂章。
“喂喂喂,你怎么帶個野男人回家!”呂婧以為嫁給王景隆,一切就結束了。沒想到,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被趕出了宮,王景隆成日里找她,她現在又和柳青竹帶了個野男人回來。
“爹,我朋友喝醉了,先帶他去客房。”
呂章站得不遠,聞得出所謂朋友身上的酒味。他也不多說,只是點點頭。
“爹,你怎么不說她。”事事不順的呂婧看到呂婠都這樣了,父親居然還不說她,真是太不公平了。
“怎么回事?”福音和桑榆并沒有走遠,很快便看到呂婠和柳青竹扶了個男人進了呂家茶葉店。
“看模樣,有點像皇上。”桑榆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不會吧,我出宮前在御花園里看到皇上了。”
福音心里想著那個作畫人,決定在呂家茶葉店外面暗中觀察一番。
“皇上,皇上,您快醒醒!”崔孝珩曾經把在司膳司偷吃的柳青竹逮了個正著,柳青竹自然對他印象深刻。
呂婠見躺在床上的崔孝珩昏迷不醒,撩起一個袖子一看,竟是滿身的傷痕。呂婠腦子里充滿了疑惑。皇上為什么在這兒?皇上怎么受傷了。
“青竹,你去打些熱水來給皇上擦擦身子,我去找大夫。”
“好的,姐姐。”
王景隆受不了母親的嘮叨,來呂家來接呂婧,沒想到看到呂婧在客房外面偷聽。
“你在干什么?”
“噓!”
呂婠開門去找大夫,王景隆和呂婧立刻躲了起來。
“看到沒,我的好姐姐在屋里藏男人。”
王景隆不可思議地看著里面。“不……不可能。”
梅大人帶著官兵封鎖了城門,并且在目擊證人的指證下找到了呂家。
“梅大人,老夫真的不知道您說的囚犯在哪里。”
動靜那么大,呂婧和王景隆夫婦都從后院回到了前面店鋪里。
“大人,我知道您說的囚犯,就在咱…嗚嗚嗚~~~”呂婧話太多了,被王景隆捂住了嘴巴。
“大人,是在不好意思。內子受了風寒,腦子燒糊涂了,竟說胡話。”
梅大人狐疑地巡視這三個人,各說各話,確實可疑。“來人,被我搜!”
官兵全都進了后院,王景隆這才松掉捂住呂婧的嘴。
“王景隆,你干嘛不讓我說。呂婠一個未婚女子私藏男人,官兵不來,我都打算去報官!”
“你是不是傻!要是讓你把話說完,無論梅大人有沒有找到囚犯,咱們都脫不了干系。”
“有這么嚴重?”
王景隆不想說話。
呂章在店里頭就聽說了,囚犯帶著鐵制面具,生生被雷電給劈壞了。剛才掉在地上的面具,以及女兒帶回來的男人,足以讓呂章想到那個“朋友”就是梅大人找的囚犯。怕女兒受牽連的呂章想到這兒,剛要轉身去后院,官兵們全都從后院出來了。
“呂掌柜,沒有就沒有,慌兮兮的模樣,弄得我真以為你私藏囚犯了。”
“呵……呵呵,梅大人說得極是。”
至于呂婠、柳青竹和崔孝珩呢?
當時,呂婠發現沒帶錢,去而復返,發現自己家被官兵包圍了,于是立刻從后門進了自己家。皇上昏迷不醒,她和青竹實在搬不動。這個時候,福音和桑榆出現了。
“公公,求求您幫幫忙。”呂婠雖然和福音只有一面之緣,但她能感覺到他是個好人。
“幫忙可以,不過得答應我一個條件。”福音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和皇帝有九分相似。這樣的人,留下來必是禍患。
“什么條件?”
“事情辦成再說。”福音只需一個眼神,桑榆就能體會到其中的意思,然后輕松地把崔孝珩扛在了肩上。
“姐姐,你都不知道什么條件,怎么能隨便答應人呢!”柳青竹厭惡這種趁火打劫的人。
“誒,不會有事的。”呂婠和福音第一次見面,那時候呂婠是一個一等宮女,其他的宮女在自己的被子倒水,她氣不過,也在她們的被子里倒水。本來是吵得不可開交,福音公公雖然沒說什么好話,確是為自己解了圍。她知道,福音公公是個好人。
于是,五個人喬裝打扮到了一家裁縫鋪。
“呂婠,別忘了剛才答應我的事。”
行吧,呂婠咽了咽口水。她剛才是答應了福音一個條件,福音這才同意讓桑榆把皇上給帶走的。“公公請說。”
“真是的。”柳青竹把呂婠拉了過來。“姐姐,你吃宮里人的虧還不夠嗎!”
“傻妹妹,你不也是宮里人。”當時的情況,換做一般人,肯定是讓在場的人都挨一頓板子,福音偏偏沒那么做。
“姐姐~~~,”呂婠的一句話讓柳青竹噎住了。
“公公請說。”
福音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邊,站了起來,然后朝呂婠走了過來……
呂婠聽說過,男子成年后閹割,喉結仍在。她清楚地看見福音的喉結以及蓋過她頭頂的身高。
“福……福音公公,您好高啊。”呂婠的身子大概只到福音的胸口,她替福音可惜。身姿挺拔,做太監真是可惜了。
“哧。”福音顯然被呂婠給逗笑了。
太監成日里彎著腰,柳青竹都不知道,福音居然比身為侍衛桑榆還高出兩三寸。
“呂婠,本公公且問你,你家店鋪中所掛之畫師何人所做?”
“啊?”呂婠想過福音可能會要金銀財寶,沒想到是這么一個問題。
柳青竹在心里嘖嘖,到底是司珍司掌事太監,見慣了各種奇珍異寶,居然對姐姐店里一副普通畫作感興趣。
“公公謬贊,那畫正是不才所做。”
“那上面的詩?”
“我做的。”
“那么……兩年前,你是否去過洛城?”
“不瞞公公,我在數月前燒壞了腦子,不記得從前之事。”福音知曉這事,當時差點就讓桑榆殺了她。
“公公,”桑榆回宮打探消息回來了,因有外人在場,故而改了稱呼。
“如何?”
“宮里頭的,怕是個假的。”
究竟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能把真皇帝變成囚犯,把囚犯變成皇帝?做出這樣的事,怕是有人要謀反。
福德很是郁悶,皇上明明就是皇上,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今天他按例拿著各宮主子的綠頭牌去給皇上翻牌,皇上居然還真的翻了。宮里頭都知道,皇上寵信貴妃,別的娘娘和翻牌都是擺設。這事被太后知道了,太后只是片刻的疑惑,然后很是欣慰地夸皇帝懂事。
“皇上為皇家開枝散葉,是好事,是好事啊。”
這事傳到貴妃的耳朵里,貴妃立刻去找了皇上和那位被寵幸的貴人,誰知貴妃被趕了出來。宮中人皆道:貴妃,妒婦也。
煩悶的貴妃無奈之下出宮散心去了。
“太后,聽聞貴妃出宮避禍去了。”廖喜春作為貴妃娘家姐妹,一起跟著出宮了。董君清對此欣喜若狂。廖喜春不在,六司皆在自己手里。
“她還知道躲,把皇上的臉都給刮花了。”太后是氣不過,福德這個貼身內監居然什么也不說,自己還是從別的太監那里得知的。
董君清看著太后對貴妃恨得牙癢癢,心中更喜。控制太后,趕走貴妃,假皇帝把持朝政,接下來就等西夷國的使臣的到來了。
當天夜里,文丞相緊急入宮晉見了皇帝和太后。
“皇上,太后,大事不好了,”文丞相是出了名的忠心,沒有什么大事,是不會半夜里緊急見皇帝和太后的。
“丞相何事著急?”甲子在此前模仿崔孝珩的訓練里,已經熟記百官的樣貌。雖然第一次見丞相,但他一點也不慌亂。
“貴妃被綁架了,”文丞相把自己收到的勒索信遞給了福德,福德又拿到了太后和甲子的面前。
甲子不以為意,太后看到勒索信有一瞬間的愣神,立刻恢復了高高在上的姿態。
“一個女人而已,不必理會。”
太后剛才只是覺得勒索信的自己和皇帝的很像,現在的她更覺得皇帝不對勁。
皇權威嚴深不可測,文丞相沒想到昔日獨寵貴妃的皇帝居然在貴妃被綁票后說出這樣的話。
“丞相還有何事?”
“沒、沒。”
貴妃被綁票,文丞相進宮,這事還得從她出宮后說起……
“娘娘,您就別生氣了。”廖喜春跟在劉清子的身后,二人走在京城中最熱鬧的大街上。
“我沒生氣。”劉清子自己行得正,自己沒有弄花皇帝的臉,她也不在乎宮里的說自己。
“那您這是……”
“皇上最近不對勁。”劉清子根本就不是氣得跑出來的,只是找個由頭出宮。
“不對勁?”廖喜春雖不知朝堂上發生了何事,但作為三司尚儀,她很清楚皇上最近對待女官們很是輕佻。
“那么娘娘您打算怎么辦?”
劉清子不相信崔孝珩對她的感情就這么淡了,也不派個人來找自己。一個國家的皇帝忽然開始變得昏庸,她身為貴妃,有一定的責任。
“去丞相府。”
真的崔孝珩在呂婠等人的照顧下,身體逐漸恢復。假皇帝似乎是聽到了什么風聲,在本來要處斬的囚犯逃跑的那天就下令禁止宮女太監出入皇宮。正因如此,柳青竹、福音和桑榆三人無法回到宮里。
“我要去見貴妃。”崔孝珩在裁縫鋪里聽到貴妃被皇上氣得出宮了,立刻就坐不住要去找她。
“皇上,不可沖動。”呂婠勸說道。
“西夷使臣即將到來,宮中又有傳聞說假皇帝要贈送燕云十六城。這恐怕是西夷國謀取我天啟的陰謀。”福音的話說出了重點。
“如果真是西夷的陰謀,假皇帝又在宮中把持朝政,宮中的羽林軍怕是早就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呂婠說中了福音心中想說的。她的一番言論讓福音驚訝。
“不,羽林軍不全在他們的掌握中。”
福音、呂婠、青竹、齊齊望向崔孝珩。
“我納貴妃的時候送了她一支軍隊。我當初將虎符交給了貴妃。”
天吶,還有這種事。呂婠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就憑這一件事,怪不得太后成日里和貴妃對著干。貴妃要是個妲己妺喜之流的,那還不禍國殃民。
“也就是說,只要找到貴妃,就能調動這支軍隊。”福音說道。
正是嚴肅的時候,忽然想起敲門聲。
“誰!”福音十分警惕。
“掌柜的可賣九華緞?”外頭的人說道。
“沒有九華緞。”福音答。
“既然沒有,就不打擾了。”
暗號對號,福音才開了門。“桑榆,怎么是你?”
桑榆最近受了風寒,聲音也變了,福音剛才沒聽出來,要不然就直接開門了。
“公公,皇上。”
“怎么樣?有什么消息?”
呂婠看福音和桑榆之間的談話和行為,總覺得他倆好像認識許久。
“皇上,貴妃去了丞相府上。”
崔孝珩心生一計,“桑侍衛,我現在要寫一封勒索信。你務必要把貴妃帶來這里,并且把信交到丞相手上。”
“是。”
崔孝珩知道丞相忠心,貴妃被擄,他一定會進宮把信交給太后和假皇帝的。母后若是見了信,自然知道宮里的皇帝是假的。
后來,貴妃在高手如林的丞相府被人所擄。
太后見了丞相,然后回到永壽宮就再也睡不著了。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為什么擄走貴妃的歹徒寫的勒索信,字跡和皇上一模一樣。
“太后,該就寢了。”玉娟覺得太后從皇上那里回來就心事重重的。
“玉娟,你去把福德喊過來。”
“是。”
福德侍奉皇帝睡著后,匆匆來到了永壽宮。
“福德,哀家問你,貴妃到底有沒有弄上皇上的臉?”
“回太后,沒有。”
“你敢發誓?”
“太后,貴妃找皇上理論的時候,奴才就在那兒。貴妃雖然潑辣,可從沒做過對不起皇上的事。奴才敢拿自己身家性命發誓,貴妃沒有弄傷皇上。”
那就奇怪了,福德打包票貴妃沒有弄傷皇上,君清一直在自己信誓旦旦地說貴妃弄傷皇上。夫妻吵架,就喜歡說一些氣話,太后是過來人,了解這個。貴妃不在的第一個晚上,太后擔心皇上說得是氣話,于是起駕太和宮。
此時的太和宮寢宮很是熱鬧。宮女太監都被假皇帝叫了出去,是以,他們見到太后去而復返,甚是驚訝。
“太后……”
“噓!”
太后都這樣說話了,所有宮女太監不敢說話也不攔著。
寢宮里,甲子被慕流川一巴掌扇掉了一顆牙。
“蠢貨!貴妃深受天啟皇帝寵愛,她被奸人所擄,你居然做出那樣的反應!”
“大人,小的知道錯了!”
“爛泥扶不上墻!”要不是有一張和崔孝珩一樣的臉,慕流川是絕不會讓甲子做假皇帝的。
“大人,接下來該怎么辦?”董君清問道。
“甲子,以后有什么事就先問。如果來不及找我,就不要說話也不要笑。還有,待會兒派幾個心腹去把貴妃找回來。”慕流川做細作這么多年,就沒碰到過如此蠢鈍的隊友。
“大人的意思是……”
慕流川做出抹脖子的動作。貴妃應該是懷疑了,所以才找了個由頭出宮。
慕流川轉向董君清,“癸酉,西夷使臣到來之前不要去太后那里。若是碰到太后,盡量少說話。”
“是。”董君清答。
兩個蠢東西,話太多,做太多,暴露太多,還要自己來收拾爛攤子。
深夜里,宮女太監都在外面,寢宮只有他們三個人,慕流川卻能聽到第四個人的呼吸聲。
“大人……”
慕流川示意董君清不要說話,他的耳朵聳動著。
“甲子。”
“是。”甲子在慕流川的眼神命令下,走到足足有一丈寬的柱子后面……
太后雖然是被甲子揪出來的,但依舊不卑不亢。一個是和兒子長得一樣的皇帝,一個是和侄女長得一樣的尚儀,還有一個是天啟第一名醫。這三個人居然在為西夷謀劃。
當天夜里,宮里傳出兩個消息。一個是太后病重不見任何人,另一個是皇帝派人尋貴妃。
“太后和貴妃都已經暴露了,他們迫不及待要殺人滅口了。”對于此事,福音提出了自己的簡介。
已被“擄”到裁縫鋪的劉清子坐在崔孝珩的旁邊,她看到他看福音的眼神,那是由衷的欽佩。福音,懂得太多,恐怕不是一個簡單的司珍司掌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