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流年說，“好的，我想吃你做的鹽水鴨。”記得冰箱里有只鴨子。

“鹽水鴨要提前腌一晚的，今天做明天才能吃。乖，咱們換一個。”調(diào)皮的用哄小孩兒的語氣對向流年說。

向流年說，“那就糖醋魚。”

緋顏接上，“晚上吃甜的對身體不好。”

侍應生將一杯黑咖啡和提拉米蘇端上桌。

廖宏遠將提拉米蘇推到緋顏手邊，緋顏點頭示意感謝。

“那就辣椒炒肉，蘆筍蝦仁吧。”向流年仔細想了想。

緋顏笑著，“好的，再來個水果甜湯解解膩。”

向流年說，“不是說晚上吃甜的不好？”

“水果甜湯是水果，又不放糖。每晚飯后不都吃的么？”緋顏知道這人又惡趣味了。

向流年說，“好了，你快吃吧，我這邊手頭又有事情。”

“那你記得一定吃。先掛了。”緋顏囑咐完，收線。

廖宏遠開口，“你們的相處還真是羨煞旁人。”

緋顏說，“過獎了，廖總。”

廖宏遠說，“你知道我？”

“不然，我也是成年人了，怎么會隨便一個陌生男人打電話我就和他出門‘坐下談談’？”緋顏挖了一勺提拉米蘇，入口香甜，還不錯。不虧愧是招牌，但比自己還是差一些。

廖宏遠問，“還合胃口？”

緋顏回答，“這份雞蛋攪拌時間少了，面胚軟糯，但還是差一點兒。”

廖宏遠始終微笑，“沒想到褚小姐還是行家，從Y國回來的人，果然對西點更有研究。”

緋顏說，“其實我一直都吃的是中餐，一直自己做。”放下勺子。

廖宏遠說，“你長得很想一個人。”緋顏沒接話，“我只見過他的照片，在我朋友曾經(jīng)的家里。”

緋顏說，“朋友？是喜歡的人吧，愛的人。”

“是。”廖宏遠坦白承認。“所以你等于也是承認了？”

緋顏說，“廖總是想用一個答案換一個答案？”

廖宏遠說，“是的。你是不是唐楠的女兒。”不再觀察試探兜圈子，直接問。

緋顏說，“對不起，廖總怕是做了虧本的買賣。或許，你可以自己去查。”

廖宏遠一直微笑著，“我查過了，除了你在A大上學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如果他對媽媽真的像流年說的那樣，那么么一定動用了國內(nèi)外所有的關(guān)系查自己的資料。果然啊，保密工作做的可是真好。“竟然連C大都差不到？”緋顏小聲自語，廖宏遠沒有聽清。

“你對…她，是真心的？”緋顏很認真的問，“是真心的愛么？”

廖宏遠直接回答，“是的，大學時候我就喜歡她，直到現(xiàn)在，二十三年。”

二十三這個數(shù)字確確實實讓緋顏震驚了，用二十三年去愛一個人是什么概念，何況他說過，去過自己的家，那就說明是知道媽媽結(jié)婚生子的，即使如此，還愛著，默默守護，需要的時候陪在身邊。緋顏徹底放心。“那么，請你繼續(xù)愛她。”

廖宏遠也震驚于緋顏的話，這算什么？自己來的目的是想要替唐楠質(zhì)問當年的事情。既然在最痛苦的時候不在身邊，那現(xiàn)在突然的出現(xiàn)想要打破這樣來之不易的平靜，自己絕不允許。可現(xiàn)在看來，對方并沒有這個意思。

當年，在S市國際機場，遇見了唐楠，一個人的唐楠，心中欣喜萬分，覺得這簡直就是命運的安排。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唐楠在醫(yī)院兩年的沉睡，一度被認定這輩子都不會再醒來。再次蘇醒，失去了從大學畢業(yè)到如今的所有記憶。

這些年，她在一直在尋找，自己也動用所有的關(guān)系調(diào)查，竟然是……毫無所獲。

廖宏遠鄭重對緋顏說，“我會的。”

緋顏言語平靜的說：“那么就到此為止吧。不要再對我進行任何的調(diào)查，我是為了你好。”為你好，就是為媽媽好。

緋顏起身，覺得這個談話該到了結(jié)束的時候。

“她失憶了，失去了二十年的記憶。”廖宏遠始終開了口。

褚緋顏頓住，眼前的景物瞬間全部模糊，但心里已經(jīng)沒有那么的悲痛。

“我不會打擾你們的，以后不要再聯(lián)系。”緋顏聲音堅定，眼淚順著雙頰留下，在地面上開出了水花。

廖宏遠看著女孩遠去的背影，瘦小卻不柔弱，單薄卻挺拔。眼前的提拉米蘇只是缺了一口，勺子放置的位置和端上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喝一口黑咖啡，突然覺得黑咖啡這么苦，考慮以后要不要改成藍山？

今天算是自己敗了吧。第一次談判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細，還和那么個小女孩。

或許根本就算不上一場談判，因為雙方的目的是一致的。

緋顏從咖啡廳里出來，心情非常之好。

“忘了挺好，一切都忘記，沒有記憶，就沒有痛苦，即便是空白的又如何，都過去了。未來，有個那么愛你的人在身邊，你會一直開心的笑著吧。”舒?zhèn)€大大的張，嘴角上揚，“一定會的。”

當晚，向流年回到家，感受到了緋顏大大的好心情。因為玄關(guān)處放著好幾個購物袋，茶幾上有兩道菜，女孩兒穿著圍裙在廚房哼著小曲兒做著菜。

吃飯時候，緋顏說，“今天廖宏遠約我出去來著。”

向流年放下碗筷，“他約你？”臉色有些不好。

緋顏說，“沒什么，反正以后都不會再聯(lián)系了。再不會有交集。”

向流年重新端起碗筷，“他和你說什么了？”

“他說媽媽失憶了。”緋顏夾了一個蝦仁，不錯，Q彈。繼續(xù)說，“把我和爸爸都忘了。”

向流年再次放下碗筷，摸摸緋顏的腦袋，“不難過？”

緋顏用筷子示意向流年吃飯，“不難過，忘了挺好的，那些事情，沒必要想起來，人，也沒必要。”

向流年聽話的再次端起碗筷來吃飯，知道緋顏并沒有原諒自己，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

最終，緋顏都沒有再去飛翔科技電信有限公司實習。時間也沒剩下幾天就要開學。這次，向某人結(jié)結(jié)實實的走了個后門，給緋顏開了個實習證明，并且蓋了公章。

新的學期，同樣的人。536宿舍再次熱鬧起來。

緋顏是最后一個到的。宿舍三人正在熱火朝天的討論，主題是“褚緋顏同學是不是人間蒸發(fā)了。”

韓曉曉一個熊撲，緋顏吃不住，這人明顯是吃胖了吧，一定是吃胖了！

李文洋看到緋顏，“你這一個暑假微信不回的電話不接，是想怎樣？絕交趁早說，反正這都大四了，一畢業(yè)咱們正好橋歸橋，路歸路。”

緋顏把韓曉曉從身上扒拉下來，“沒有，暑假一開始那不是忙著實習嘛，沒顧上。”

李文洋說，“那后來呢？”

緋顏到床鋪上放下包，“后來是手機丟了，卡也沒了，大家的號碼也就都沒有了。而且我窮啊，快開學拿到實習工資才買的手機。”

說著掏出來手機，以證清白。

羽田說，“你這手機丟的，錯過了整個世界啊，咱們宿舍曉曉脫單了。”

緋顏看著已經(jīng)帶好耳機進入狀態(tài)的韓某人，“郭照？”

李文洋說，“那必須啊，只有那個唐僧可以降伏的了這只猴。”不得不說李文洋總結(jié)的精辟。

羽田再次感慨，“到底是戀愛過的人。”

緋顏插話，“那個舍長，咱們宿舍現(xiàn)在唯一戀愛史空白的人，就是你了吧。”

李文洋心想，這刀插的，正中靶心。

緋顏深深覺得，這樣嘻嘻哈哈的日子真好。

當夜，安東尼奧再次來電。

緋顏看著來電，心想之前的黑名單算是白拉了。

“喂？”緋顏懨懨的接聽。

安東尼奧笑出聲，“接我的電話這么難受？”

“嗯。”緋顏應了一聲，又立刻改口，“哪兒能啊。”

“說已經(jīng)醒了。”安東尼奧沒有繞彎子，直接說。

緋顏心里已經(jīng)有準備，沒有來人，那就是還沒死，沒死遲早是要醒來的。“知道了，還有別的事情不？”

安東尼奧訝異，“有。你沒事？”

“嗯。”緋顏說，“最近發(fā)生了一些事情，總之就是我見到媽媽了。”

安東尼奧不可置信的說，“Your mother? Are you sure?”

“是的，至于細節(jié)，我寫郵件給你吧，電話里說不清楚。”事實上不是有點兒長，是戲劇化外加關(guān)系復雜。

“好。”安東尼奧說，“據(jù)我所知，近期會有動作。你也知道，一直以來那邊所有人都看你不順眼，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

“我知道。”緋顏覺得這樣再好不過，情感單一的冷漠，甚至是恨，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