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頓解開了綁在我身上的繩子帶著制成的最強麗茲離開了V-29,我拖著沉重的身子也走了出來。
我走過每一個冰冷的臺階,沿著長滿苔蘚的墻壁走出了V區。大風夾雜著雨雪呼嘯著,如同重獲自由的野獸一般瘋狂地嚎叫。一團團緊湊的烏云開始醞釀黑暗,給整個大地鋪上了一層黑色的衣衫。森林里驚起的鳥兒向遠方飛去,就連城堡里的老鼠也紛紛沿著潮濕的墻壁鉆回了洞里。
氣溫降至了冰點,整個里德城堡外的花草樹木全部被鋪上了一層冰霜。我強忍著寒冷刺骨的風,兩手抱在懷里準備回房間去。
里德的學員站在寒風中激動地為黑暗之神的降臨而歡呼,得到恩賜的他們紛紛變成滿嘴尖牙、面部猙獰的怪物。他們像掙脫鐵鏈重獲自由的囚犯在寒風中盤旋,這是他們的狂歡之日,是他們的重生之日。那些如魚得水的學員終于釋放了自己的心魔,并受到了黑暗之神的恩澤。他們的手變成了鷹爪一樣的魔爪,隨手一抓便能將堅硬的石頭捏得粉碎。他們的眼睛可以夜視,就算攻擊目標躲藏在暗處,他們也可以輕易發現。
里德城堡比以往變得更加陰森恐怖了,自那天起,我們便迎來了永無天日的黑暗,每時每刻都如同夜晚一般黑暗。在無邊黑暗的籠罩下,仿佛內心一切的希望都被磨滅的一干二凈,就連我的內心似乎也無法不折服于這眼前的黑暗力量。
我回到了房間,脫掉了厚重的肩甲以及長長的斗篷,靠坐在床上默默地發呆。
如果我早早就銷毀了那瓶伊達所給的白色粉末,雖然我可能不會找到黑蝎之石,但至少海頓也不會制成最強麗茲,黑暗之神也不會被完全釋放出來。
我又一次辜負了眾人的期望,即使我非常不喜歡擔起所有人的責任去面對眼前的黑暗,但我還是在這里盡我最大努力去為對抗海頓而籌備。但很顯然,一切都是徒勞。我不僅沒能及時集齊五星殺死海頓,還將事情引到了更糟糕的局面來。
此刻毫無希望的我就像是海頓手掌心里的玩物,雖然不被殺死,但就如同死去一般絕望。我不想像那些學員一樣長出獠牙和犄角,一旦心魔被我完全釋放,我將完全失去理智,這么多年來積壓在內心最深處的怨氣和怒氣將如利器一般被釋放出來,而這恰恰是海頓所想要的,他就是要利用我們的這些東西,去完成他的心愿。
我不想直面那些藏在內心最底部的那些晦暗無比的東西,我希望我能永遠地將它們抑制,因為我不想對任何人釋放那些東西,就像我不想讓任何人像我一樣遭受我童年所遭受的。
思緒萬千,卻無法使我的內心平靜。近日里我做的最多的,便是嘗試平衡我的內心。
正在我安靜思考時,外面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我緊張地猶豫了片刻,打開門一看,是普希。他頂著大雨一路跑來,渾身都濕透了。
我將他請進屋來,遞給了他一個毛巾。他大口喘著氣,一邊擦拭著濕噠噠的頭發,一邊急切地說道:“外面是怎么回事?這到底發生了什么?”
我頹唐地答道:“黑暗之神被釋放出來了。”
普希驚愕不已,他放下了手中的毛巾,咽了口唾沫,說道:“難道他已經集齊了五件物品?”
我嘆了口氣,答道:“是的,是我從伊達那里拿到的,可還是被海頓奪了去。”
普希聽了這話便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兒,我開口說道:“你還記得我們臨近高考的那段時間嗎?我放棄了學習,一個勁的往網吧跑。”
普希捏了捏眉心,說道:“記得,那個時候我勸你去學校你都不去。之前你都是很乖的學生,那時候突然一下子變得叛逆起來?!?
我說道:“我現在才發現,原來從那個時候我的心魔就已經開始操控我了。仔細想來,有些東西是無法被永遠積壓在心的,它總有一天會被釋放出來,就好比那時候的叛逆?!?
普希說道:“人的叛逆就是對現狀的不滿所做出的抵抗,所以說那段時間你對你的生活極為不滿,不滿到你忍無可忍的地步?!?
“所以我們還要再忍下去嗎?如今這個樣子,我們還感到滿意嗎?”我自問道。
普希咬了咬嘴唇,捏了捏拳頭,沒有說話。
沉默片刻,我開口說道:“普希,你得幫我個忙?!?
普希問道:“什么忙?”
我從背包里掏出伊達親手交給我的雪兔之石,遞給普希,說道:“我要你拿著它逃出里德?!?
普希驚訝地說道:“什么?現在黑暗降臨,整片森林都被黑暗籠罩,我能逃到哪里去?”
我接著說道:“我已經用復活之花復活了卡爾和幾位在洛凡尼亞結識的朋友,他們已經和瓊斯家族的人匯合,小里奧也在那里,他拿著駝鹿之石和灰狼之石。你要去找他們,一起保管好這三枚隕石?!?
普希問道:“那你呢?難道你要一個人留在這里嗎?”
我答道:“海頓遲早要替我釋放我的心魔,我逃脫不了的。所以,在此來臨之前,你一定要帶著雪兔之石去找小里奧他們,越快越好。”
普希問道:“那簡怎么辦?”
我說道:“帶我去,我們現在就救她出來?!?
普希拿著一盞燭臺帶著我來到了位于X區的二樓走廊。那是一個陰暗潮濕的走廊,平時也很少有人經過此處。沿著走廊走到盡頭,便是一堵長滿青苔的墻壁。墻壁上寫著一串不起眼的文字,那是用鮮血寫上去的。上面寫道:人面獸心。
站在一旁的普希輕聲念道:“獸面獸心。”
說罷,那墻壁上便出現了一扇門,我好奇地問道:“你是怎么知道這暗號的?”
“上次路過這里,看到光頭那家伙站在這面墻這里說了‘獸面獸心’四個字門便打開了。后來我獨自親試了一遍,果然打開了。簡就在里面,快跟我來!”普希輕聲解釋道,說罷便推門走了進去。
那是一個冰天雪地的房間,這里整整齊齊排列著被冰封住的動物和人,一尊一尊地立在那里散發著寒氣,看起來就如同藝術品一般。
我仔細觀察了一番,那些被冰封的人穿著相近,且不像是任何部落的學員。
穿過他們走到最后面,才看到簡。她手握手杖,頭戴駝鹿鹿角,身穿紅色戰袍,眼神堅毅。透明的冰將她那天的樣子封存了起來,就像是一幅畫,一幅一看便能帶回記憶中的畫。
我依照伊達教我的方法拿出一面小鏡子并將她給我的黏糊糊的液體涂在了手上,隨后我讓普希將燭臺舉高,并用鏡子將燭光反射到我的手里。
反射過來的燭光照在了我涂滿粘液的雙手上,隨即那些粘液也在燭光的照耀下發起了金燦燦的光芒。我將手臂舉高,盡可能地讓光芒照射到每一塊冰上。果然不一會兒功夫,那些冰全部融化了,里面被冰封的人也蘇醒了過來。
我和普希連忙上前攙扶起倒在地上的簡,她一邊捂著胸口一邊咳嗽。待她緩過神來,才看到是我和普希。
“究竟發生了什么?”簡虛弱地問道。
“海頓把你封在了冰里,是劉宇威幫你融化了冰?!逼障Uf道。
簡看了看我,問道:“這里是哪里?”
我說道:“這里是里德的城堡,自從那次以后,布萊德肖的學員全被俘虜到了海頓這里。如今更糟的是,他制成了最強麗茲且釋放出了黑暗之神,所以我們要盡快想想辦法?!?
簡站起身來,望了望一片混沌的窗外,嘆了口氣說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爺爺。”
普希說道:“劉宇威相信阿圖羅的預言,說集齊五星就能殺死海頓?!?
我插話道:“如今只集齊了三枚,就算集齊了五枚,如今黑暗之神得以釋放,管不管用還不知道呢?!?
這時,那些從冰里救出的人也紛紛緩過神來,湊了過來。
“是誰把我們救出來的?”一位年邁的老伯問道。
“是他?!逼障V噶酥肝?,說道。
“你是如何解封海頓的冰凍的?只有伊達才有這樣的本事。”老伯好奇地問道。
“我就是從伊達那里得知如何解凍的,是她給了我解凍的粘液。”我答道。
“什么?你見過她了?”老伯驚訝地問道,一邊問還一邊回頭看了看他身后的其他人。
“是啊,你們是誰?”我困惑地問道。
“我是伊達的叔父。自從她離家出走,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家里面沒有人知道她的行蹤,你是如何找到她的,快帶我去見她。”老伯說道。
“抱歉老伯,我想伊達她不會愿意讓我告訴別人她的下落?!蔽掖鸬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