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巴。

哎喲呵呵呵呵~~~

我的尾巴！

余南痛得眼珠子彈了出來，在水中一連打了好幾個滾。

烏魚停了下來，從嘴里吐出一條肉絲。

它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飛快地朝那條肉絲游過去，輕輕一吸，肉絲消失了。

然后它不走了，目光幽幽地——鎖定了余南。

一幅意猶未盡的樣子。

喲呵！你吃了我的肉，一點認罪表示都沒有，反而想要得寸進尺？

吃上癮了是吧！

余南被氣笑了。

顧不得傷痛，余南激動得渾身發抖，腦袋對準了烏魚腦袋。

來吧來吧，男人就要剛正面！

烏魚沖過來了。

砰嗡嗡嗡嗡~~~~~~~~~

只有親自體會，才會發現這家伙沖勢之疾速。

嘴巴都來不及張開，腦袋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嗡嗡嗡的聲音持續著，似乎有一萬只蜜蜂包圍了自己。

分不清東西南北，眼前景物胡亂晃蕩。

原來，魚也會腦震蕩噠。

所幸沒有新的痛苦傳來，這說明沒有受到更多傷害。

身體平衡之后，余南發現，他還在自動后退之中。

那條烏魚卻已經再次沖過來了。

碰腦殼輸了，烏魚比余南清醒得更早！

余南憤憤然。

再跟你碰腦殼，除非我沒腦漿子！

對撕如何？

咂了咂嘴？

臥槽！

這具魚身，竟然是沒牙的。

也就是說，別人咬我一口是吃肉，我咬別人是做按摩？

這也太坑了吧！

余南狠狠地瞪著烏魚，心中萬般憋屈。

來吧來吧，傻B才和你剛正面！

打不過，我還逃不過嗎？

有了決擇，余南馬上轉過身來，亡命奔逃。

然而，余南發現，他并不能很好地控制這具身體。

如同昏迷之前的感覺一樣，他的思維是飛快的，但身體卻是笨拙的。

手和腳已經不在了，余南卻還保留著用手腳來行動的思維習慣。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余南可以隨時看到身后的動靜。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扁扁的魚身體！

眼睛長在扁腦袋兩邊，天然突起，后視鏡是不需要的！

烏魚游得飛快，雙方距離不斷拉近，很快就只有一尺多的距離了。

烏魚尾巴忽然來了一個劇烈大擺，身體猛地向前一躥。

余南頭皮發麻，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把尾巴狠狠地一甩。

水流攪動，暈頭轉向。

竟然來了個極限飄移，身體倒轉了一百八十度。

烏魚迎面沖來，卻因為沖勢太急剎車不住，搖晃著鐵腦袋擦身而過。

嘴巴卡巴卡巴狠狠咬著空處，估計氣壞了。

余南自覺小心肝都跳得找不到了，大致一瞥認清前面并無阻擋，趕緊手腳并用朝前疾奔。

烏魚笨拙地轉了個大彎找對方向，發現青魚已經游出去一米多遠。

烏魚大怒，認準了它一頭追了下去。

經過這次大刺激，余南腦子里什么雜念也沒有了，只知一門心思朝前逃命。

游了一陣，余南這才發現，他根本不需要去糾結自己的手腳在哪，腦子里只要發出前后左右這種簡單的指令就行。

身體本能的執行指令，而且執行得相當好。

雖然還是不及烏魚快，但余南必竟是人，他會總結。

余南把剛才逃脫的那種方式命名為：大漂移術！

實在跑不過了，馬上來個大漂移術，立馬就把超速駕駛的烏魚甩開了。

不知追了多久，烏魚漸漸沒了力氣。

眼睜睜看著對方的身影越來越遠，烏魚有點懵。

以它那點腦漿子自然不會明白，它被人車輪了，現在的情況是——

它被榨干了。

余南見烏魚返回去了，便躡手躡足地往回游。

一道石縫前，有一條歡快暢游的紅影。

巴掌長，鱗片艷紅，正是那條錦鯉。

冒著被烏魚殺個回馬槍的危險找回來，正是因為剛才逃命時發現錦鯉在這附近晃蕩。

余南想向錦鯉了解一些事。

好歹大家都被烏魚追殺過，算是同一陣營，希望對方看在黨國的面子上能給自己一些新手指引吧。

不過他忽然想起，不知道該怎么交流！

聲音是不用想了，水里能說話么？

手語？有可能。

試試看？余南舉起魚鰭沖對方搖了搖。

見對方停了下來，于是連忙又做出一些姿勢。

左一劃。

右一劃。

不小心畫了個叉叉。

那就再畫個圈圈吧。

要問這都是什么意思？

呃，其實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但是，萬一魚們懂得呢？

那就可以學會一門新的外語了！

經過接連兩次驚嚇，余南已經下意識地把自己當成了一條魚，很自然便想混入魚們內部去。

錦鯉看了余南一陣，似乎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游了過來。

來到近前，發現余南一動不動，膽子馬上變大，圍著余南歡快地轉著圈子游動，不時用小嘴輕輕觸碰余南的魚身。

透過它那雙澄澈晶瑩的大眼珠子，余南看到了深深的懵懂和無知。

以及，致命的好奇！

忽然，錦鯉原地停下了，眼球突出眼眶少許，一幅大吃一驚的樣子。

然后它尾巴一甩，小身子箭一般躥了出去。

我什么都沒做呢！

余南攤攤魚鰭表示無辜得很。

四下看看，余南有些遲疑。

即使再不樂意，也只能承認眼前的處境。

要么過去的歲月是一場夢境。

要么，他穿越了！

被穿越的是一條技能白板的白癡魚。

原主不但沒有任何技能，腦子也是空空蕩蕩，什么記憶都沒有。

若非及時解放思想，接受了來自身體的本能，他幾乎就被烏魚撕了！

接下來該怎么辦？余南好一陣茫然。

最終，余南朝著錦鯉消失的方向游了過去。

沒辦法，他只認識這么個土著。

當余南再次找到錦鯉的時候，發現它正在一條碗口粗的大水蛇身邊轉悠。

那條大水蛇烏漆麻黑，身體自由地舒展在水中，卻全無動靜，連眼珠子也不轉動一下。

如同冬天里凍僵的一根老樹干。

錦鯉歡快地圍著大水蛇的身體游來游去。

不時地用小嘴輕輕地觸碰大水蛇身體。

就是這個味兒，好奇得要命的樣子！

余南只覺得腿腳發軟，他緩緩地后退，打算在不驚動大水蛇的前提下悄悄撤退。

正在這時，那條錦鯉停下來了，接著就做出一幅表情：眼珠子猛然突出來一部份。

咳咳，還是那個味兒！

誰都能從它那幅驚駭的架勢中看出，下一刻它就要逃跑了。

一直裝作凍蛇的水蛇自然無法坐視不理，只見它身體一個翻滾，腦袋一晃直奔錦鯉去了。

與此同時蛇嘴張大作吸氣狀，蛇頭周圍的水流裹脅著一切事物，迅速地投奔蛇口。

蛇腹蛇身以肉眼可見地速度鼓脹起來，一眨眼就胖成了水桶。

那家伙完蛋了！

腦子里閃過這個念頭，余南轉身就走。

我信了你的邪！

作為一名土著，你竟然認不出水蛇？！

你不會等我離開再逃走么？

逃走之前，你非要做出那么浮夸的表情么？

余南一邊不斷在心里吐槽，一邊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前奔行。

他慶幸自己離著那邊有著相當的距離，而且見機得早及時抽身了。

也許大水蛇不會注意到自己？

眼前忽然閃過一抹紅影。

是那條錦鯉！

只見它疾若閃電，身影在視野里很快地模糊和縮小，眼看就要消失在遠方。

余南差點一頭栽倒。

它跑得比自己快！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它跑的是自己這個方向。

大水蛇被它引過來了！

這情景是多么的熟悉啊啊啊！

強大的怨念給了余南力量，他發現自己游動的速度竟然再次加快了許多！

與大水蛇之間的距離不再拉近，僵持在了兩米左右。

看起來，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下？

轉過一道彎，驚喜的發現，前面有條巴掌長的紅魚。

它不緊不慢地游動著，一幅風輕云淡的樣子，似乎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余南帶著大水蛇沖過去。

嘿，哥們，你的事發了！

錦鯉大驚，小尾巴輕輕一揮便沒了蹤影，再見它時已在半米之外。

余南不依不饒，調整方向緊緊跟上。

二魚一蛇在水里追了好幾圈，最終來到一條石縫前，錦鯉哧溜一下鉆了進去。

余南的大嘴巴重重地撞在窄窄的石縫外面，不由得雙眼發直。

“臣妾進不去啊嚶嚶嚶~~~”

前無去路后有追兵！

正在絕望之時，石縫下方的部位，一條紅影嗖的鉆了出來，斜斜向上直奔大水蛇腦袋去了。

大水蛇下意識地停下并張開大嘴擺好姿勢，打算接住這塊小點心。

然則錦鯉擺了擺小尾巴，輕松脫離蛇口順著蛇腦袋溜走了。

余南發現錦鯉出來的那處石縫似乎更寬一些，正要從那里鉆進去，迎面躥出來一條細細長長的物事。

哎喲我去，竟然是一條小號的水蛇！

而且不只一條，都鉆出來三四條了，里面似乎還有。

如果自己進了這條石縫，轉向不便的情況下，能逃過這群小蛇的圍剿嗎？

多半是不能的！

這算什么土著？

坑貨好吧！

余南趕忙規避。

所幸小蛇都是沖著錦鯉去的，車速極快，根本就無法中途變向，甚至無法剎車。

前面三條小蛇呼啦啦撞進迎面而來的大水蛇嘴里。

大水蛇連忙閉嘴。

半條小蛇尾巴掛在蛇口外面扭啊扭，大水蛇吸溜一下抿了抿嘴，小蛇尾巴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這這！

一幕蛇倫慘劇擺在眼前！

余南嚇得腦瓜子空空的，憑借本能與剩余的小水蛇一起四散逃命。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過這一劫的，總之清醒過來之時發現自己正在一塊石頭下方瑟瑟發抖。

錦鯉竟然也在這里，正在朝石縫深處進行探索。

余南立即緊張起來，他總覺得錦鯉又在進行作死活動，生怕它又引來什么新的危險。

好半天后，錦鯉從石縫里面趕出幾只黑色的小蟲子，它快活地圍著小蟲子們玩了一陣，然后啊嗚啊嗚一口一只全部吞了。

余南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假如他有的話，他感覺自己有些餓了。

然而，要讓他去吃那種黑漆漆的小蟲子，余南打死也不干。

雖然莫名其妙變成了魚，但不可否認，他的思想還是一個人。

即使必須吃蟲子才能生存，那也得讓他先緩一緩，最好是吃點別的什么稍稍過渡一下下。

如此想著，余南開始向四周打量。

這里是河岸邊，一側是長著黑色苔類的石壁，一側是陰暗的水底。

水中有一些灰黃色澤的藤狀植物，它們的葉子很奇特，如同一簇簇絲絮。

更深的水底河床上，有一些水草枝葉在搖曳。

這些水生植物的枝葉色彩暗淡，呈現出灰色、黃色、褐色、黑色，或是這幾種色彩的混和色，沒有一種是綠油油可以勾動食欲的。

再說，如果它們可以吃，為什么會留到現在？

至少，錦鯉是無視它們的。

還是別自作主張了，先跟著土著學習才是上策。

那么，吃蟲子？！

那蟲子似乎長著黑黑的硬殼，圓溜溜的。

余南認為，咬破它的外殼是必要的。

不僅是為了便于消化，也是為了消除危險。

作為一種帶殼的水生物，它完全可能在魚肚子里活上一段時間。有了這段時間，它便有可能給魚的肚子鉆出一個洞……

那么，一口咬下去，蟲子便會在口腔里炸開，體液、屎尿的混和物形成一種滑膩的糊糊，腥臭而刺激的味道瞬間占領整個世界！

嘔，真是讓人痛不欲生的體驗，只是想一想已經飽了~~

余南堅決地把目光投向遠方。

正好，錦鯉也在向遠方開進。

余南很干脆的跟隨在錦鯉后面，遠遠的旁觀。

魚的食譜，捕獵方式，水里有哪些危險，以及危機應對……

方方面面的知識都很欠缺。

現在有個二貨在前面開路踩雷，實在是再好不過。

錦鯉走走停停，不時愣怔一下。

而每次它發愣之后，它就會變得比較警覺，周圍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嚇跑了它。

一開始，余南覺得這是一條神經魚；但N次觀察下來，余南便有了另一個結論：這條魚有健忘癥！

余南記起前世似乎是從什么地方聽說過，魚只有七秒鐘的記憶？

這種明顯很扯蛋的說法，卻在這條錦鯉身上得到了驗證。

每過一段時間，也許幾秒，也許幾十秒，總之，是一段不超過百秒的時間之后，錦鯉便會突然忘記了一切。

然后它就會重新認知周圍的環境。

對于此時的錦鯉來說，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而新鮮的，它對一切都保持著強烈的好奇心。

認識到某種東西暫時無害，或者疑似對方是食物，錦鯉就會表現得很快活，歡快地圍著對方游來游去。

錦鯉能把自己養到巴掌大小，實在是一種了不起的成就！

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錦鯉又遇到一條烏魚，并懵懵懂懂差點撞到對方臉上。

逃跑的過程中，錦鯉失憶了四次。

每次失憶，錦鯉便會停下來。

遠遠的綴在后面的烏魚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總會加速跟上去。

結果錦鯉驚駭之下逃得極快，很快就會拉開距離……

烏魚被勾引得不要不要的……

脫險以后，錦鯉依然沒心沒肺地快活，余南卻郁悶極了。

錦鯉并沒有找到新品種的食物。

這意味著，余南的食譜上也只有唯一的選擇——蟲子。

不吃蟲子，眼前就過不去，還會有未來嗎？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晚，余南根本無心睡眠。

他發現自己就是個大大的悲劇！

銀行卡里還有幾十萬沒花，家里剛收到一箱網購的雞翅膀，冰箱里還有一大塊鹵牛肉……

他卻只能在水里挨餓！

余南從未挨過餓，這會又想到那么多好吃的東西，饑餓感越發強烈。似乎有胃酸正在腐蝕著胃壁，肚子里充滿了灼痛感。

余南決定趁夜出去找些吃的。

哪怕是胡亂吃些水草也好，總不能任由自己被餓死。

那太蠢了。

夜晚的河水里十分陰暗，但水面依然折射著微弱的星光。

從下往上看，可以看見一個個緩緩游動的黑影。

余南不想成為獵食者的靶子，選擇了沿著河岸邊的河床前進。

小心翼翼地游走了不知多長時間，一路上觸碰到的水生植物，全是粗糙而硬質的，有些甚至散發著強烈的臭味，余南自然是一無所獲。

這樣下去不行。

余南想了想，冒險鉆入一條石縫中，準備找找有沒有小魚兒小蟲子啥的。

卻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叫罵：“趙公明，你出來！”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