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芝霍然轉身,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這個身影她見過,因為這分明就是最初走進靈堂時看到的,聳立在棺材兩旁的鬼神塑像之一!
“好一個溫馨的場面,好一副母慈女孝,皆大歡喜的模樣。只是看看這滿目蒼夷的世界,爾等可曾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何等罪孽深重之事,是否知曉已經犯下了彌天大錯?”身穿官袍的高大身影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董芝的脖子,將她舉起,隨后帶著輕蔑的神色一甩手,如扔垃圾一樣的將她丟了出去。
“啊…你…是你!”在這一甩手間,董芝被扔得在地上連連翻滾,身體劇痛。在停下之后她馬上回頭看向那個高大的身影,目露震驚。她認出來了,那個身影正是曾經在胖妞家里睡覺時所做的夢中,那個給她定罪,與她定下陰司之約的黑影!
“呵呵,沈判官,這些人怎么會知道自己的過錯呢,他們只是一心想要復仇,沉浸在虛幻的快感之中罷了。
區區凡人,區區幾只陰魂怨鬼,再就加上這么一個才小有成就的道士,居然就妄圖要解除陰司之約,破壞這個新世界,新地府的形成,還真的是癡心妄想,蚍蜉撼樹。”地面上,一個身姿婀娜,旗袍加身的女子從一尊鬼神塑像中走出,對著高大的身影道。
“哼哼,孟婆,我們還是先把大陣毀掉吧,再這么把厲鬼凈化下去,我要花費多長時間才能抓夠厲鬼補充回來?”一個渾身黑色衣衫,頭戴黑色長帽,吞吐著條一極長舌頭的瘦削身影,也從一尊塑像中走出。
“黑兄說得很對,我們兩個日夜外出搜捕怨魂,再偷偷帶回這三界之外的世界中,已經引得陰間往生混亂,輪回秩序不穩,只能小心謹慎慢慢來做。
要是這怨魂一下子被凈化太多,就會出現極大的虧空,需要再抓捕大量的怨魂填補進來才能維持這方世界的運轉。
可如此大量的抓捕,勢必會引起其他地府陰司的察覺,到時候要是引得閻王大人起了疑心,怕是我們大計危矣。”一個同樣長帽長舌頭,卻渾身白色的身影從另外一方塑像中走出。向著最前方的高大身影道。
“哼,若吾等大計成功,以后便能再造一個地府出來,你我皆為這新世界之主,到時候即使遇到那閻王又何足為懼,何須如此畏首畏尾?不過既然爾等膽小如鼠,那吾便先將這陣法毀去!”
說話間,被稱為沈判官的高大身影取出了一只毛筆,來到大陣之前連連畫出數筆。就看到一道道漆黑的墨跡隨著他毛筆的畫動,被一筆筆的刻畫到了大陣的陣文之上。
大陣上被刻畫的墨跡越來越多,隱約間陣眼上方那顆光華璀璨的白色光球竟然出現了不穩定的跡象,光芒在快速暗淡,一波波中正祥和的氣息在快速微弱。
“大陣封禁!”手中毛筆完畢,一個“禁”字出現在陣眼之上。沈判官大喝一聲,一道黑光立即從他所畫出的“禁”字上亮起。黑光光芒驟然大亮并且沖天而上,眨眼間就沖破了層層封鎖,直接灌輸進了陣眼上方的那個白色光球中。
“嗡…轟!”
半空中,光球受到黑光的沖擊,體積剎那大漲發出一聲嗡鳴,隨即便爆炸開來,光球徹底消失不見。
“嗚~”隨著大陣被封禁,無數在白光凈化下苦苦掙扎,厲嘯不斷的陰魂怨鬼頓時在發出聲聲怨氣濃重的聲音間四散開去,穿梭進入枯井洞窟層層巖土消失不見。
“呵呵,原來就是你們包藏禍心,要亂三界秩序,企圖破壞平衡,制造出這么一個無法無紀,濫用私刑的地方來。
一個判官,一個孟婆,兩個黑白無常,這陣容…咳咳…也夠可以了。
兩個無常…咳咳…出去抓捕陰魂怨鬼,判官寫下罪狀責其受罰,刑法過后孟婆改寫輪回,讓它們經歷死亡循環,…咳咳…以此來培養怨氣滋養這片世界,你們還真是想得周到啊!
如果世間多出這么一個虛假的地府,那么三界將會大亂,六道也會崩斷,…咳咳…到時候所有世界都會一起走向寂滅的!
咳咳…為了能當上這個世界之主,你們就真的要禍亂蒼生嗎?難道你們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上天真的看不見,閻王真的不知道嗎?”華彩秀喘著粗氣,半躺在地上,看著眼前這些陰司把大陣毀去,卻沒有動手阻止。實際上她即使沒有身受重傷,在面對幾個陰司聯手時,也無力阻止,無法阻止。
“呵呵呵,你只是一只螻蟻而已,以你的層面和高度,怎么能看得見我們所向往的風景?”身姿妖嬈的孟婆一搖手中扇子,蔑視的看了華彩秀一眼。
“嘿嘿嘿…你說的對,這個三界之外的世界,的確會影響到三界六道的運轉,會崩斷生命循環的根基。失去前往輪回的亡魂,就沒有新生命的誕生,最終所有生命都只能走向死亡,一切生命走向寂滅。”黑無常陰森一笑,長舌舔了舔嘴角。
“可我們要的就是這個!”白無常走到黑無常前面,渾身上下鬼氣森森。
“古往今來,有生便有死,生死循環,生死相依。可是有生皆苦,活著就要受苦受難,死后下到地獄要接受陰司責罰,洗凈身上罪惡后又重新投胎,然后繼續受苦。
這就是如今的三界六道,既然都是要受苦,又何必走上歧途,何不一直處于死亡,一直在此新生的地府世界受苦受難?
如此才是走上捷徑,如此才是生命的最終歸宿,如此才是順應天命。
吾等此乃順天而行,替天行道!
而爾等卻處處阻擾,欲要破壞吾等大計,自以為正義,卻不知其實已經犯下滔天大罪,是在逆天而行,理當誅之!”沈判官怒目圓瞪,衣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一股莫大的威嚴感透發而出,向著華彩秀壓迫而去。
“可笑,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女子,我不懂術法,也沒有神通,也許我在你們眼中的確只是一只如同螻蟻般的低賤。可螻蟻尚且偷生,又何況是人?
自生命從世間誕生以來,就一直是生死循環的,生是快樂的,死亡是痛苦的。就是因為知道死亡的痛苦,才會努力去快樂的生存。
死后下到地獄接受懲罰,那是對自身的洗禮,以求在輪回之后以更加健康向上的靈魂去活著,去改造世界,讓生命變得更加美好。死亡不應該是終點,而應該是起點!”雖然判官的威壓極強,而她十分弱小,在陰司強大氣機的壓迫之下已經機體生痛,心神震蕩,但聽到沈判官的話后,董芝還是忍不住站了出來,努力的挺直脊梁。
“愚不可教!”
“愚不可教!”
“愚不可教!”
黑白無常和孟婆同時冷笑一聲,不再言語。
“多說無益,爾屢次三番阻吾大事,此等深重罪孽,已無需再存于世間。現吾要對爾判決處以魂飛魄散之刑,即刻執行!”沈判官取出一塊令牌,右手毛筆在其上快速畫過,隨后向華彩秀的面門擲去!
令牌劃破虛空,剎那間在來到華彩秀的身前。
令牌光華大放,一道道由鬼氣凝聚而成的鎖鏈憑空出現,束縛向她的身體和頸項之間。
幾道鎖鏈急速摩擦的聲音過后,華彩秀便遭受了五花大綁,一副古樸的枷鎖在華彩秀的頸項之間凝聚而出,“吭”的一聲將她鎖死了在那里。
同時虛空中出現了無數個神色猙獰的法獸,露出貪婪和嗜血的目光,張開血盆大口向著此時跪在地上,似乎已經放棄了掙扎的華彩秀咬去!
一眾鬼神姿態倨傲,看著華彩秀真的就如同是在看待一直螻蟻,卻沒有發現她低著的頭下,嘴唇正在不停開合著。
“亂臣賊子,你等敢爾!”華彩秀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在眾多法獸的森然牙齒即將觸及她身體的瞬間,一聲蘊含天威的怒喝,如同滾滾天雷一般轟鳴響起。同時一枚散發著淡淡紅黑之色的令牌上下律動著,浮現在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