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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伏誅

眾人經此一役,全都疲憊不堪。此次死里逃生,實是僥幸之至。鄭和叮囑眾人好生休養。

一日,鄭和用完早飯,便到海邊巡視,遠遠望見,素衣老僧和精壯漢子走來。

“二位是本次鏖戰功臣,應好生休養,才能助我鏟除妖孽。”鄭和寬慰道。

精壯漢子忙道:“若不是大人出海接應,我等此時早已喂了海妖,何況白白折了一艦一艇。大人寬宏,不計我等過錯已是恩典,怎敢再談有功?”

那素衣老僧聽罷雙手合十,喧了一聲佛號,語氣中頗為感慨。

三人望著海面躊躇良久,鄭和這幾日正在憂心。船隊在此已停靠半月有余,如若不能及時出航,空耗糧草補給。不免心急。

但于兵法一道,鄭和自有見解,深知“先勝而后戰”的道理,如何“先勝”便要“知己知彼”,不然貿然出兵,一擊不勝,或將那妖怪臨時擊退,等我大軍一撤,它再回來仍是禍患,是以定要找出個根除此怪的法子。

于是便問:“法師此次出海,必然對那海妖有所了解,依你所見我當如何退敵?”

那素衣老僧似乎看出鄭和心事,便道:“大人心系百姓,想要根除此怪,還需從這啞謎下手。”

原來,在眾人激戰時,老僧一直在旁仔細觀察,但當時命懸一線,容不得他多想。回來后,這才細細回憶當時的情況,又不斷參悟“水白,則攻之,水黑,則染之,水沸,則妖孽除之”的啞謎才有所收獲。

只聽那素衣老僧道:“貧僧曾言,這妖怪已有千年道行,而且周圍有不少小妖侍奉。原以為這海中的幻術瘴氣皆是小妖所為。如今看來,這妖怪殘暴無比,竟在觸腕上包裹人骨,操縱如傀儡,發出鬼哭狼嚎之音。故而大人如今是替天行道,鏟除此妖。”

眾人一聽,心中大驚,想那妖怪不知害了多少百姓,死后竟將尸骨如鎧甲般包裹其觸腕供它驅使,使死者不得安寧,是以冤魂聚集不散,這才形成了海霧瘴氣。

鄭和聽他如此說,心知他定有誅妖之法,便道:“還請法師賜教。”

素衣老僧道:“不敢當,破它幻術,貧僧已有計較,只是這啞謎,贖貧僧無能,只解得前一句。”鄭和忙請他細說。

這老僧進得海妖巢穴海域后,便睜開慧眼留意觀察。發現一天之中,唯有午時,那海霧最薄,海妖幻音最弱,最適合船隊進攻。如若再請龍王相助,大起海風,海霧自然吹散。戰船借風勢,便可攻可守。

至于那仙山,他本以為是水中海市蜃樓,卻發現那妖怪后確有一座小島,那島上必是有什么東西,吸引這海妖。至于是什么,還等誅了這妖孽,再上島巡查。

“這“水白,則攻之”定是指,這海妖一身白森森的觸腕,從水中浮現,則進攻。”老僧道。

鄭和聞言,心中細細品味,雖覺有些道理,但那海妖若是一直沉在海底,難道我要一直在此等候。雖然仍是疑惑,卻問道:“這第二句“水黑,則染之”可有什么心得?”

那老僧道:“師兄也曾言“既然那物從海中來,這結果還需從海中尋”。”說著望向精壯漢子。

漢子會意道:“大人可曾記得,小人曾說相傳那縣令回來后和隨從一起喂了鯊魚?”

鄭和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那漢子道:“這鯊魚魚群游動起來,遠遠望去可不就如黑墨一樣,將水染黑了。”鄭和聽后雙眉微蹙,這“水黑,則染之”前提是水已經變黑。那漢子也覺自己詞不達意,便解釋道:“大人贖罪,小人不善言辭,這“水黑”應是指,魚群。“染之”應是指,用血液刺激鯊魚,增加它們的攻擊性。”

鄭和聽罷,自然明白他二人之意,用血液引誘鯊魚攻擊海妖,觀察海水變化,水色泛白則表示海妖上浮,則全力進攻,水色泛黑則說明鯊魚上浮,則投入血液,增加其攻擊性。如此一來“水沸,則妖孽除之”,定是指鯊魚分食海妖情景,如水沸騰一般。

聽起來合情合理,但鄭和略一思索,心道:這未免太過一廂情愿,且不說有沒有人能控制鯊魚,即便龍王顯靈,派來鯊魚相助。但只要海妖想逃,誰能阻攔,這茫茫大海,又道哪里去尋?想到此處,便對二人道:“此事仍需從長計議……”

而后頓了頓又道:“此間鐘靈毓秀,甚得龍王寵愛,我已命人重新修建龍王廟,待廟宇建好,我向龍王借他三天三夜的大風。”

二人原本聽鄭和說“從長計議”,都以為自己分析有誤,內心惶恐。突然聽鄭和說要向龍王借風,這才安心。

只聽鄭和道:“引誘鯊魚,需要多備血漿腐肉。”于是下令,命縣令四下收集血漿腐肉,裝載各船備用。這附近幾十個村子都是捕魚為生,臭魚臭蝦甚多,但這血漿就十分難得。然鄭和下令,縣令哪敢怠慢,東拼西湊總算湊了兩大桶混合著雞、鴨、鵝、豬、牛、羊等家禽、家畜的血漿復命。

那一日,龍王廟建成。鄭和帶眾人參拜祭祀。為討鄭和歡心,這廟宇恢弘大氣,自不必說。單是這選址,就巧奪天工。

漁村村北的山壁雖如刀削斧劈,但避禍遮風,卻少不了它。也正因如此,這小小的漁村才如巨龍環抱,得龍神庇佑。如今這龍王廟址就選在在村北山壁上,懸空而建,仿佛是從石壁里突然長出來的一樣。廟宇正上方,顯出一個巨大龍頭,威嚴、壯觀,似乎要從石壁中奔騰而出,躍上九天之外,眾人見了無不贊嘆。

一條彎曲石階,從山門直通山下。眾人拾級而上,到得山門。回首遠望,平視則見海天一線,美景盡收眼底,俯視則見村中渺渺炊煙,村民奔走忙碌,極似一副書畫小品。

鄭和見此美景,也是心情大悅,連日來憂心忡忡,此時方才稍微疏解。待與眾人祭祀完畢,眼見天已正午,正是出海的時機便下令:“傳先鋒官。”見那漢子上得前來,便與他耳語幾句,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那漢子聽完領命而去。不久便見他帶一艘小艇,艇上敲鑼打鼓,揚帆而去。

一連幾日,無不如此。眾人不解,有人便問其中緣由。鄭和道:“我命先鋒官前去請龍王,眾人稍安勿躁。待七日后,龍王起風,我等乘風破浪,直取那妖怪首級。”

又吩咐眾人,在船頭安裝機弩硬弓,準備鋼絲漁網。最后命令參將,傳令各船,用鐵索將船艦以鄭和寶船為中心,分三排連在一起。參將心中嘀咕,這莫不是“鐵索連環”,風勢一起,如遇火攻,想到這暗暗啐了一口,暗罵自己榆木腦袋,那妖怪在厲害,也不會放火呀。

眾船將士依令而行,眼見七日之期已到。卻仍不見絲毫起風跡象。

鄭和無奈,召集民眾道:“龍王不興風,此乃天意,我等無奈,為保民安康,大家還是離開此地吧,有愿與我出海的可隨舟而去,不能出海,亦可至縣令處報,朝廷自有安排。”

眾人聞言無不感傷,但事已至此,又能何為?只聽族長道:“此妖,鄭大人尚不能除,我等早早離了此地吧。”

正所謂“故土難離”,村中花甲以上的老人更是在此居住一生,怎舍離開。看著鄭和船隊拔錨起航,無不嘆息。

第二日縣令差人來查,往日喧鬧的村子已無人煙,只剩幾個花甲老人坐在村頭,其狀甚是可憐。

再說那海妖,經過一次激戰后,雖靠著皮糙肉厚,又有人骨為甲保護,因而傷勢并不十分嚴重。但其習性使然,已成驚弓之鳥。恰巧鄭和又每日派人敲鑼打鼓,前來騷擾,本已攪的它驚恐不安。若當時鄭和出兵來攻,這海妖定會逃之夭夭。

不過這海妖慢慢發現,那船只是在自己巢穴海域外喧鬧,并沒有真的攻擊自己。

每日只是喧鬧一陣,便隨船潑灑腐魚臭蝦。一連幾天如此,海妖漸漸放下警惕,深以為這些漁民怕了自己,要將自己如先前一樣供奉起來,還放些魚蝦喂養自己。

那腐魚臭蝦除了海妖吞食還引得周圍大魚到此聚集。此事到是讓海妖大為滿意,它占得這片海域,本來魚蝦就多,此時養傷進食更勝平常,看著那些大魚游來,更是放肆捕殺,那魚血染得四周海水一片猩紅。這猩紅的海水如坐標一般,定位了不少鯊魚在附近游弋。

比起鯊魚,鄭和的船隊更讓它感到不安。它雖然在深海,但感知能力強大,通過海水變化,能感受海岸的上船只的數量,甚至能感受到近海處人煙多少。

是以,鄭和船隊駛離后,這怪物馬上知曉,立刻跋扈起來,想要興風作浪,懲罰那些打擾他的漁民。

游到岸邊,卻發現這些漁民竟然也都離開了。突然的安靜竟令它無所適從,于是在海邊游蕩慢慢滑向漁村,探聽虛實。

它巨大的身軀,在岸邊東游西蕩一陣后,確認岸上已無人煙。于是伸出白骨包裹的粗壯觸腕,拍向碼頭所剩的兩艘漁船,那漁船如何能承受,立刻拍的碎成幾塊木板。

那海妖眼見四下毫無動靜,便發起興來,似乎拍碎幾艘漁船并不過癮,慢慢從水里探出頭,舞動觸腕將海邊房屋毀了個干凈。

后來更是愈發大膽,憑著粗壯的觸腕攀上岸來,房屋轉瞬之間變成一片瓦礫、木屑。

這怪物見眼前一片狼藉似乎也就興趣索然,想要慢慢退回海里。

剛要離開,瞥眼看見龍王廟氣勢非凡,如神龍天降,高高的龍頭在懸崖上蔑視的看著自己。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妖怪立刻發起狂,甩出兩只巨大觸腕,卷住龍頭,身軀一縮便向龍王廟滑動。

正在它玩兒的興起之時,突然一聲炮響,海風四起。海面升起一面大纛,一個大大的“鄭”字,被海風鼓的喇喇作響。鄭和的船隊不知什么時候悄然出現在海面上。

船隊以鄭和寶船為中心,前后三排,鐵索相鏈,穩如海中堡壘。

各船船上機弩火炮,蓄勢待發,船底又布了鋼絲漁網,拖在海底,密密麻麻的鋼絲漁網,如在水中建了一座牢籠,任你是大魚小蝦,一網打盡。船隊從海中慢慢向岸邊駛來,已將這海妖堵在了漁村。

這海妖一驚,心道不妙,便舍了龍王廟,想退回海中。可它此時身在陸地,怎能比水里迅捷無倫。只能如一灘附著著白骨的褐色淤泥慢慢向海邊蠕動。

鄭和自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看著這巨大的海妖雖然中計,被自己團團圍住,卻仍不敢大意。

于是“嗵、嗵”兩聲炮響,從龍王廟及山崖各處閃出一隊人馬,各推出兩座魚槍弩機,兩門火炮。

魚槍機弩對準觸腕,火炮對準頭部,只聽得炮聲四起,霎時間平靜的漁村,硝煙彌漫。

那魚槍機弩經過漁民與巧手匠人改造,魚槍頭部為十字仿錐形,尾部栓有鎖鏈。本就是漁民捕獲大魚所設計,改良過后現在機弩力量更猛,魚槍更大。只要射中海妖觸腕,便能將其牢牢栓住。后面將機弩卡在山壁的巖石里,任你有千萬斤力氣也甩脫不掉。

此時,海妖觸腕已有兩處被射中,眾人急忙穩住機弩,奈何這怪物力量奇大,只一抖便將眾人甩飛出去。那機弩的鐵鏈在空中繞了幾圈,纏在觸腕上。觸腕上包裹的森森白骨,在空中一蕩,發出陣陣嗚咽之聲,如鬼哭一般,聽之令人毛骨悚然。

這時它甩開機弩,也顧不得將眾人趕盡殺絕。如驚弓之鳥,拖著兩條巨大的觸腕,不住的向海里退去。

鄭和哪容它輕易退走,令旗揮動,只見各船上機弩,火炮齊發。較之前海岸上的火力強了幾十余倍,直打得那海妖全身通紅,如烤焦了一般。

一陣硝煙過后,這如爛泥一樣的妖怪,全身遍布各船機弩所發的魚槍,魚槍后長長的鐵鏈緊繃著,焦爛的皮膚發出陣陣臭氣,一動不動的躺在海灘上,眼見是不活了。

見此情景,眾人無不歡呼雀躍。參將對鄭和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想想自己之前的做法當真是魯莽,虧得吉星高照,才僥幸留的命在。

眾人見這妖怪已經伏誅,便等鄭和將令撤船慶祝。可鄭和似乎并不著急,令旗一指,先派岸上士兵上前確認妖怪死活,又命令前排船隊收起鋼絲漁網,列陣到后排。如此便將自己寶船列陣在最前方。鄭和站在船頭,舉起瞭望鏡,通過瞭望鏡仔細觀察這怪物。

只見這狂傲一時的海妖,此時全身硝煙彌漫,兩只裹著白骨的、巨大的觸腕上不知插了多少魚槍,其他腕足壓在小山一樣的身下,看不出端倪。岸上士兵,正拿著刀槍在它身上亂刺,見它果然如死了一樣,絲毫不動。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岸上旌旗麾動,示意大功告成,眾船一見無不歡呼雷動。

但多年的戰爭經驗,令鄭和隱隱覺得不妥,一切太過順利了。為將一道,需時刻保持頭腦的清醒,方能臨危不亂。他自知自己絕沒有眾人奉承的那般料事如神,今日能將此海妖伏誅于此,是自己多日來演練的結果,原本準備的后招,如今看來也用不上了。

略一沉思,便傳令下去。岸上眾將見鄭和傳令他們退回山上,重新布陣。心中都紛紛不解。“難道這海妖怪還沒死?”看著這海妖被火炮、機弩打得如同海邊鐵板魷魚一般,怎么可能還有命在。

但鄭和將令如山,誰敢違拗,雖不情愿,還是紛紛撤回原地待命。與此同時,海上船隊也變起陣來。斷開了與鄭和寶船相連的鐵索,并紛紛后撤,只剩寶船孤零零的泊于海上。

果然,鄭和剛一變陣,那海妖見鄭和寶船落單,原本如一灘爛泥的身軀霍地精神了一起來,之前火炮、魚槍機弩積攢的怒火一下爆發出來猛地一躥,滑進海里,這一下又快又狠,眾人都來不及反應,只把用魚槍拴在它觸腕、身上的各船,甩的鐵鏈崩斷,一時陣型大亂。

好在鄭和提前變陣,將原來栓住海妖的前排船只,調到后面,不然此時船翻落水之人,定會成了這海妖的開胃餐。

這邊參將心道不好,這怪物一入水中,如若攀住鄭和寶船,那后果不堪設想。急命戰船邊開炮,邊向鄭和寶船靠攏。

鄭和似乎并不著急,只見令旗揮動,下令各船,再次與自己寶船用鐵索相連。并命令眾人密切注視水面,如若海水變白,就火炮、魚槍機弩招呼。又傳令先鋒官依令而行。

不多時,只見海面突然泛白,一只白花花的觸腕躥出水面,船隊再次火力齊發,瞬間將這觸腕擊沉。那海妖吃疼再次隱入水中,但水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與它纏斗,黑壓壓的一片,看不甚清。

眾人見狀心想“莫不是龍王顯靈了?”只見那黑影長長的一片,慢慢浮上水面,標志性的魚鰭剛一出水,眾人心中都是倒吸一口涼氣,這是鯊魚魚群啊。

原來鄭和一開始佯裝遠航,是以退為進,從海中兜了個圈子,用鋼絲漁網將原來海怪巢穴水域的鯊魚網了過來。

此刻水下鯊魚魚群已與海妖都在一處,而水面有火炮、魚槍機弩;往岸上逃無疑是自尋死路;往深海走,卻已被鄭和布了三層鋼絲漁網團團圍住。除非這海妖能肋生雙翅,否則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海妖也知道今日恐怕是兇多吉少,于是狠下心來放手一搏。

八只觸腕揮舞起來如同八條巨大的鐵索,將鯊魚魚群打散,更攪海水渾濁不堪。

這鯊魚紛紛躲避慢慢浮上水面,避其鋒芒。就在這時只聽“咚咚”兩聲,那精壯漢子將裝滿動物混合血液的兩只大水桶扔進海中,水桶底全都放了鉛石,直墜著水桶往海底去。

這水桶剛一入水,水中的鯊魚立刻狂暴了起來,不下百十只鯊魚,一起暴走,那水里立刻跟開了鍋一樣。只見水花翻飛,一條條鯊魚如瘋狗撲食一樣,向海妖咬去。這海妖哪里吃過如此大虧,甩出觸腕與之搏斗在一起。奈何雙拳難敵四手。初時,還見水光泛白,到后來這黑龍一樣的鯊魚群,直將這海妖分食干凈。

那素衣老僧在船上,見水中魚群翻騰開鍋一樣的情景,喃喃自語道:“水沸,則妖孽除之,原是應在這里。”說著,口宣佛號,竟念起《往生經》,為那妖怪超度起來。

船上眾人看的更是心驚肉跳,即便再有閱歷,也從未見過此刻情景,全都被眼前血腥的景象鎮住,愣在當場。

半個時辰之后,這駭人聽聞的一幕才慢慢平靜,不時有海妖的斷肢,從海底漂浮上來,景象甚是可怖。

眾人看著海面上漂浮的海妖和鯊魚的尸體,緊繃的心這才漸漸緩和過來。

鄭和見狀心道:這海妖即便不死,也無法在興風作浪了。待要下令撤船,突然海面上一黑,如同有人將巨大的黑色染料倒進水里。同時船隊右方一陣大亂,不用想肯定是海妖想要撞破鋼絲漁網。

這一下鄭和也吃驚不小,本以為這海妖已經被鯊魚分食,不想竟然還活著。

這海妖自知已在“死地”,唯有拼死一搏,才有生機。鄭和熟讀兵法,深知“窮寇莫追”的道理,如果這海妖放手一搏,自己最終雖能誅殺,未免會損兵折將。況且現下已將海妖降服,想必不敢再回來為非作歹,是以鄭和心中已有放生的打算。

不料此時一道銀光閃過,又快又準,直插進海里。原來那精壯漢子,見這海妖想逃,瞅準方向擲出魚叉。

這魚叉柄本是中空,暗藏鎖鏈拴在船上。平時捕魚只要插中目標,順手一提即可將海魚提到船上。這精壯漢子只是出于漁民本能,將魚叉飛擲而出,不料正中海妖左眼,直疼的它暴怒起來,它本就是拼死一搏,當下更是不管不顧,直扯得那小艇如離弦的快箭,在海面上激起層層水花。

小艇上官兵登時站立不穩,跌落海中,那精壯漢子緊緊抓住甲板,這才沒被甩下船去。

眼見剛落入水中的官兵無不葬身鯊魚之口,又恐這怪物再鬧下去,會掀翻更多的船。鄭和立刻下令,避其鋒芒,撤走鋼絲漁網。另派快艇、戰船緊跟精壯漢子的小艇。

這海妖觸腕已斷,腕足只剩兩條,全身傷痕累累,憑著最后一口氣,一下躥出幾十海里。也不知是出于本能還是誤打誤撞,竟游回了它自己巢穴海域。

原本陰森的海域現在已全然不同,海氣、迷霧、幻音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一座光禿禿的“仙山寶島”。不待那精壯漢子看清自己的處境,只覺身下快艇“咔嚓”一聲船底撞到巖石,登時碎裂,他心道不妙,順勢將手一松,隨著慣性,在巖石上滾了幾下,向后躍開。

剛一落足,卻差點滑倒,他低頭一看,島上全是銅錢古幣,財寶珍珠,只是由于海水風化,表面臟兮兮的,失去了原有的色澤。即便如此,隨便拿上一些,也可以半生不愁吃穿了。

原來這海妖吞食活物后,金屬累制品它卻無法消化,只能重新嘔吐出來,日積月累,島上東一堆,西一片這才形成了一座座小山一樣的財寶堆。那成堆的財寶中,不時露出森森白骨,讓人望之生畏。

精壯漢子不愿再看,一轉眼,只見一對腕足向夾著陣陣風聲向自己襲來,他急忙邁開步子向島內跑去。他深知,這海妖在海里興風作浪、迅捷無比,但在路地活動就不十分靈便,于是只撿那干燥、礫石遍地處跑去。

那海妖一見這漁民竟然沒死,更加暴怒起來,攀起兩支腕足在后追趕。但它畢竟受傷已深,又是在陸地上,那精壯漢子又挑干燥、礫石遍地處跑,它速度變漸漸慢了下來。

精壯漢子眼見海妖越行越慢,自己也漸漸慢了下來,大口喘著粗氣。不料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當即摔倒,在地上滾了起來,若不是島上巖石遍布,自己撞在石頭上止住了去勢,還不知道要滾到什么時候。

此時四下一看,周圍全是黑乎乎的液體,這液體又滑、又稠十分嗆鼻,如燈油一般。他忽然想起,之前聽老人說過,這海中島上盛產“石脂”,有漁民采了,用它燒火做飯,點燈和取暖,比燈油更強過百倍。但這里的石脂未免也太多了,如小湖一樣。突然心道不妙,那海怪如若追上來,一入小湖,自己必死無疑。于是,勉強穩定身軀,慢慢向旁邊挪動。

這小島島中心,呈碗狀。便猶如一只大碗,裝了半碗黑乎乎的“石脂”,此時這精壯漢子正在碗壁上,向外攀爬。眼見就要爬出碗頂,忽然頭頂一黑,一團爛泥一樣的物體直從頭上向下滑落。

漢子心道苦也,這海妖還是追了上來。自己勉強爬到“碗狀”邊緣,眼看又要被海妖一起帶入小湖一樣的“石脂”中,不免沮喪。

一瞥眼卻見海妖左眼中的魚叉鏈子緊緊繃住。心想定是船頭一端卡在什么地方了。眼見機不可失,他奮起全身力氣躍起,一把抓住魚叉,那海妖本就被魚叉勾住,疼痛難忍,身下又滑溜無比,去勢難止。此時魚叉被抓,直疼的它將頭甩了起來。這一甩,直把魚叉連同精壯漢子一起甩飛出去。

小島本就不大,這海妖又怪力無窮,疼痛之下,又加了幾分力氣,把這精壯漢子直甩出島去,只聽“噗通”一聲掉進海里。

那海妖更是狂怒不止,掙扎著從“石脂”湖中爬出來,雖然湖中滑溜異常,但它若想出來,只是時間問題。

此刻,鄭和戰船早已趕到,將這一幕看了個滿眼。本來投鼠忌器,怕貿然開炮,不免傷了精壯漢子,但一見精壯漢子落水,立刻命令開炮。

只聽“嗵嗵”炮響過后,小島猛地燒了起來。火炮將島上的石脂點燃,瞬間火苗沖天,如巨龍吐焰,火光中一個巨大的黑影,翻動著、掙扎著最終漸漸消散。

眾人看著沖天的火焰都嚇了一大跳,不知道是火炮點燃了石酯,還道是龍王又顯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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