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雀）

“筱玲？”

筱玲猛地回過神，詩蝶好看的臉湊得很近，她嚇了一跳。“不！不不不不要靠這么近！”筱玲手忙腳亂地推開她。詩蝶輕輕笑了笑，遞上一杯紅茶。筱玲雙手接過，手心微熱的溫度驅散了冬末盤旋在身體里的一絲寒冷。

筱玲拈了一塊曲奇放入口中，又抿了一口茶。“噢，好吃。”她想。“對了，之前的案子......”

“啊——你個工作狂。”詩蝶笑著嘆了口氣。“今天禁止工作！之前的案子好不容易辦完了，該好好休息一下啦，你看你，頭發都要掉沒了。”

“我才沒有！姑娘我頭發多得很！”筱玲佯裝生氣，氣急敗壞的樣子引得詩蝶開懷大笑。

“咳，注意形象，形象。”筱玲說：”你再這樣我就給你錄下來，下回開大會的時候把錄像放到ppt里。”詩蝶努力忍住笑，說：“別，我錯了，饒了我吧。”

她喝了口茶問：“今晚陪我吃飯吧，有時間嗎？”筱玲愣了一下，答道：“好啊，當然可以。”美人相邀，求之不得。

聞言，詩蝶站起身，“那走吧，去買菜。”“誒？”剛要喝茶的筱玲放下杯子，“自己做？”詩蝶輕輕笑笑，點了點頭。

“我不想動——”筱玲拉著長音癱在沙發上。”快走啦，有好多東西要買呢，一會超市人就多了。”詩蝶說罷把筱玲的外套仍在她身上。

于是筱玲慢吞吞穿好外衣，出了門。

今天天氣很好，薄薄的陽光并不晃眼，漸漸回暖的溫度讓人有些困倦。

詩蝶拉開超市的門，撲面而來的暖風吹了她個猝不及防。

“先去買什么?“筱玲問。

“先買蔬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嗎？”詩蝶脫下外套，商城里很暖和，一直穿著外套讓她有點出汗。

“沒有。”筱玲說，“你做什么一定都很好吃。”

“......少拍馬屁。”

兩人慢悠悠逛著，去結賬經過面包區時詩蝶拉住筱玲，”我買點面包，明天當早飯。”

筱玲坐在面包柜臺對面的長椅上，看著正在挑選面包的詩蝶的身影細細研究起來，身材高挑，舉止優雅，這么好看的人居然沒有男朋友.......

“走啦。”詩蝶把面包放到推車里，拉了拉筱玲。

筱玲指了指袋子里一個白色的盒子問：”這是什么？”“奶油。”詩蝶說，“晚上做個蛋糕吃，怎么樣？我記得你很喜歡吃蛋糕的。”

筱玲隨即笑了起來：“好啊好啊！詩蝶的蛋糕一定很好吃！”

回家的路上，筱玲興奮地和詩蝶討論著蛋糕的款式，兩人大開的腦洞逗得對方大笑不止。

“做好啦！”筱玲興奮地說。詩蝶把不同顏色的奶油裝到裱花器里，問：“要不要試試？”

（長風）

見筱玲抬頭看著她笑嘻嘻卻又不回答，宋詩蝶心下便猜著了八九分，道：“好啦，我帶著你做。給，你豎著提住這個位置。”隨后，她的手便輕輕握在筱玲的手上，溫柔而有力地帶動裱花器穩穩移動。“手臂放松，均勻用力擠。”筱玲緊盯著裱花器的出口，絲滑的奶油順暢地擠出，空氣里流淌著夢幻的香甜味道，壁燈給這一切覆上一層暖黃色的柔光，詩蝶輕聲的句句指導夾雜著細微的溫熱吐息從耳側傳來，她覺得自己快要融化在這美好時刻。圖案繪好了，是一只提著花籃的棕色小熊。“小熊……詩蝶的錢包夾層也有棕色小熊圖案呢。很喜歡嗎?”宋詩蝶收拾器具的動作不易察覺地停滯了一下，抬頭彎彎眉眼笑說：“幼稚的圖案而已，沒什么特別的。”

（許先生）

既然詩蝶不愿意多說，筱玲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心里不免有些酸澀，原來，她和詩蝶的關系還沒有好到自己自以為的程度......

“筱sir，我回來了。”

一輪皓月伴隨著站在門口的一襲風衣，猶如清冽的秋風將筱玲的瞌睡一掃而空。

“零叁？！”筱玲“唰”地站起身，吃驚得瞪大了眼睛，電腦屏幕散發出的點點光亮籠罩在兩人之間，竟將漆黑一片的房間點亮。

“不會這么久不見，筱sir把我給忘了？”零叁調侃，但語氣里明顯帶著不悅。

“怎么會...對了，那件案子...”

“哪件？筱sir，哦，不，玲兒，這么久沒見，連句客套話都不說就直入正題，不好吧？”零叁緩步走進屋內，用手指輕輕撫摸著桌面，“你也是這么對待別的客人的？”說罷，便抬手搭在筱玲的肩上，湊近筱玲的耳朵吹了口氣，“放寬心，沒人會知道，可多虧了我的玲兒，能把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的人，可不多欸～”話里話外無不透著咄咄逼人的寒氣。

“這樣...那我們又有什么可談的？”筱玲也不甘示弱，臉上的震驚早已蕩然無存，留下的不過是眉眼中透漏出來的凜冽。

“筱sir，你怕不是忘了一件事：那件事，我沒意見，不代表你手下的其他人沒意見。”零叁直起身，盡量抑制著自己的情緒，但文字脫口而出時還是不免微顫。“你的手段的確是高，不僅把自己的手下弄進局子，還能交給別的人來審…”

“夠了！”筱玲猛得將零叁向后一推，左手迅速抓住了零叁的手腕，右手鎖住了零叁的咽喉，將她按到了墻上。“是你忘記了一件事：我早已不再是你的上司，而且你現在只是個剛剛刑滿釋放的犯人，擅自私闖民宅，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留，你不會不知道吧！？而且我有權對可能威脅到自身生命的行為做出正當防衛。”筱玲早已沒有了平時的模樣，因長時間盯著電腦屏幕而漲得通紅的雙眼此刻正惡狠狠地盯著零叁，而那深墨色的瞳仁也好似深淵在將零叁逐漸肢解吞入腹中。零叁不慌不忙，因為這一切都發生在她的預料之內，她掙開了筱玲的左手，反手握住了筱玲纖細的腰，在筱玲的臉頰上輕啄了一口，低聲道：“我今天來也沒什么，就是想見見你，順便，提醒一下～”

筱玲一下子怔在了原地，連零叁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都聽得不太真切，恍惚覺得不過一場夢。

另一邊。

月光透過窗灑在同樣明亮的電腦熒屏上，手指在鍵盤上“咔噠咔噠”的敲擊聲不時舔舐著宋詩蝶的耳膜。

“查到了？”

“嗯。”低沉的男中音從擺放電腦的辦公桌前傳出時，詩蝶不禁松了口氣。

“果然...”詩蝶看了眼電腦屏幕后，欣喜不由得從心底上揚到了嘴角，最后不小心笑出了聲。

“詩小姐，你的判斷今后可能還得繼續和我們合作了。”黑暗中，男人站起身，向詩蝶伸出了手。

借著月光，一道道劃痕在上面若隱若現，觸目驚心。

而另一只纖嫩的手逐漸將傷痕掩蓋在了黑暗之中。

“陸隊，從現場來看，死者腹部和脖頸均有一處刀傷，脖子上的脊骨與舌頭均斷裂，但案發現場并不存在大量血跡，應該是兇手模仿一年前的案子對現場進行了清理。根據最新的尸檢報告，致死傷為頸部處動脈破裂引起，經對比，與現場大量噴濺狀血跡完全一致...”筱玲在會上簡潔利落地陳述著現有證據和自己的觀點，認真嚴謹的態度讓其他警員心里原本的懷疑和不解消失得無影無蹤。

前不久，亞維莉特市又發生了一起命案，經過警方調查發現，與一年前的連環殺人案手法相似，于是上級便將任務再次下發到筱玲手上，搞得筱玲最近為了案子焦頭爛額，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而一年前的案子...“唉...”筱玲半躺在辦公椅上，手抵著額頭，擦去滴落的冷汗。

男人把刀抽出來，讓不再動彈的女子像麻袋一樣倒在地上。但女子并沒有死，男人可以聽到血泊中垂死之人從喉嚨擠出的一絲絲微弱的呼救。

筱玲腦海中不斷地再現著一年前案子的縮影，可視線不知怎地一直追隨著倒在地上的女人。當看清她的面孔時，筱玲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她看到的，是她自己。

（咖啡不加糖）

“額，該死...這種詭異的夢是怎么回事？！”筱玲揉了揉頭，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看了下時間，剛到凌晨兩點半，但肚子卻發出了抗議。考慮到時間的問題，筱玲果斷的選擇了外賣。

就在這時，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門，筱玲整個上身趴在了桌子上，有氣無力地說道：“進來，順便幫我帶杯水。”剛剛打開了一半的門突然停了下來，那人明顯愣了一下，然后又把門關上了。

筱玲明顯不知道自己在饑餓狀態下是有多口不擇言，過了一會，門再次打開，隨著一杯水的放下，筱玲也抬頭看向了那個人，那是個男子，一身黑衣，從眼鏡下不時閃爍的微光能看出此人必定異乎常人，簡單的碎黑發襯托出他的干練，而皺起的眉頭則顯現出了他心情的不悅。

“Grunt，你怎么今天就到了？不是說下周的飛機嗎？你說你來了也不告訴我，真是的...”筱玲看到他先是很慌張，然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可她眼神中的緊張卻沒有減少一分。

男子推了推眼鏡，淡淡地說道：“美國那邊的事提前解決了，那個家伙只是一個想要通過裝精神病來擺脫審判的可憐蟲罷了，那里暫時不需要我，所以就提前來找你嘍～但卻沒想到你讓我跨過太平洋，推掉我的案件總結會，就是為了給你拿杯水，真是個笑話。還有，下次在中國就叫我中文名，沈哲，明白嗎？”

筱玲看著這個自己的高中同學嘴上又開始了不停的說教，連忙就把資料遞給了他。

“你來的正好，看看這個案子的罪犯...”沈哲看著遞過來的文件，瞟了筱玲一眼，就開始閱讀資料。沈哲是學犯罪心理學的，十個犯人九個他都能說到點子上，大概地分析出犯人的作案動機以及心理于他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過了一會，他抬起了頭，淡淡地對筱玲說：“犯人大概是23歲到28歲，應該和受害人在近期見過面，是一個對生活十分痛恨的家伙...大概...也有心理方面的疾病，內心暴力，衣服應該愛穿灰色或白色，認為自己很不得志，大概就這些。”

筱玲開始將這些線索記錄在本子上，她很相信他的分析。

沈哲又慢慢地說：“這次的手法和半年前的很像，所以很可能是一個組織，可以這相似的手法不是更讓人懷疑嗎？是他們的標志還是想表達什么？還是...只是單純地向你宣戰呢？”

筱玲記完了筆記，頭又開始疼了起來，她連忙從抽屜中取出了一瓶藥，借著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這是治療精神疾病的藥。

沈哲看了一眼，眉頭一皺，“還有多少？”筱玲喘著氣說:“就這一瓶了...”“就剩一瓶？為什么不告訴我，這藥可是不好搞到的，你的病會造成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嗎？！上一次是零叁，這一次又是誰，你怎么.....”

話還沒說完，筱玲用力拍了下桌子，低吼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用你管，你給我出去！”

“筱.....”

“出去！”筱玲將桌子上的筆筒丟了出去，筆筒落地的聲音在黑夜中異常明顯，兩人對視著，辦公室中異常寂靜，過了一會，沈哲開口：“藥我會再拿給你的，盡量控制好你的情緒，我不想你死在我的手里。”說完便離開了房間。

筱玲坐在座位上，頭埋在了雙手中。這時，門又響了，筱玲大喊：“滾！”便沒了聲音，然而過了一會后，當她的肚子再次“咕咕”叫起來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剛才是把誰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