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許長安相處的時候，也是學模學樣，一副頗為彬彬有禮的樣子，做的就像是披著猴皮的人一般，絲毫不覺別扭。

可許長安看得出來，這猴子也是有猴性的，只不過隨著時日長，它越發學會了忍耐，會強行忍住，做到儒家所說的“克己復禮”。

“猴兒，過來。”

許長安將自己備用衣服裁撤一番，縫制了一套衣褲鞋子給猴子。

猴子見了自然極為歡喜。

不過許長安送過去時說道：“我給你取個名字，你得了名字，便不再是蕓蕓眾猴里的一只，而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從此以后，你要更加耐得住性子，做到遇事冷靜，恭謙忍讓，不能隨著性子來。我等人類，之所以如今遍及世道，便是忍下了五蟲天性，從了理智，這才有了今天。以后，你就叫‘侯晨彬’，如這清晨間山野里默然佇立的林木，風吹葉動根桿不移，四時更替我自巋然。”

“吱——”

重瞳銀猴晨彬跪地，雙手接捧。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原本旁邊安靜待著的隼怪，突然一陣急促地小拍翅膀，原地踱步亂走，焦急非常的樣子。

許長安笑道：“你想要名字？”

“咕——”隼怪狠狠點頭。

然后眼睛盯著許長安，蹲下來，期待地看著，以為和侯晨彬一樣就行了。

許長安大笑。

笑完，拍了拍隼怪道：“給你取個名字不是不行，你何時將身上味道洗盡，我就給你取，不然你就老實當你隼怪吧。”

“咕咕？”隼怪一臉茫然。

“吱吱吱！”旁邊侯晨彬突然跳起來，對隼怪叫了幾聲。

“咕？”

“吱！”

仿佛是確認了一番，侯晨彬穿好了衣服后，對許長安拱了拱手，吱吱說了幾句，就對隼怪招招手，隼怪一下飛起，侯晨彬叼著木劍跳抓隼爪便飛走了。

許長安笑著搖了搖頭。

鷹隼，雕類，這種鳥雖是天空之王，可筑巢都在山峰險地，逮到獵物會拖回巢穴里，巢穴里都是腐臭尸骨，從小這般生長，身上味道可以說是深入髓骨了。

大鳥尋常時候叫都是“咕咕”的，所以獵人經常會把這種大鳥叫作“臭咕咕”。

只因為山野遇到，這種鳥撲棱飛起，味道首先就撲面而來了，熏得蛋疼。

隼怪身上味道可不輕。

許長安也是適應了。

可這樣的味道，何嘗不是獸類標志？

沒過一會兒，隼怪掛著侯晨彬飛了回來。

一鳥一猴落地，毛色鮮亮了不少。

隼怪得意洋洋地，翅膀往后一叉，仿佛人叉著腰，昂首闊步地在許長安面前走來走去。

別說，還真沒味道了。

這洗干凈后，往天上一飛，風干極快。

只是許長安不解的是，這隼怪和猴子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如果是用藥草，要么身上必然有些藥草味道，他也略通此道，可結果卻截然相反，絲毫聞不到藥草清新味道。

“嗯，很好，以后保持。”

許長安頓了頓，望著前天以來便霧瘴彌漫的山野，又看了看天：“你就叫殷野王吧。”

“咕咕咕？”隼怪眨眨眼。

啥意思？

“殷野王。”許長安又道。

“咕咕咕？”隼怪再次眨眨眼。

許長安只能翻白眼。

隼怪聽話是聽話，可這聽話只不過因為它心神不強，心智低下，能遇到許長安，被他折服，便不會再聽從他人。

許長安也沒把它當奴寵，不加拘束。

可這家伙卻也知道要和誰待在一起。

畢竟，生存是生靈本能，跟著誰有肉吃這種事對于隼怪來說，再清晰不過。

“晨彬，你是如何洗的？”

給隼怪起完了名字，又叫了兩遍，這家伙很快適應后，許長安便詢問了起來。

侯晨彬嘰嘰嘰手舞足蹈一陣，隨后跑了出去，沒過一會兒，帶著一包東西回來了。

這是一種石頭，加上兩種草藥。

第一種草藥是蒿草，第二種是一種樹上取下來的嫩枝。

侯晨彬用這種石頭將蒿草和嫩枝磨爛，兩種東西的汁液便進入了這種石頭，石頭顏色從灰白色變成了乳白色，風一吹就干了。

侯晨彬用這石頭做了個搓手的手勢后，便將其遞給了許長安。

許長安聞了聞，的確沒有味道。

他找了條小溪試了下，原本手上還有些剝殺肉食之后的油膩腥味兒，這么一搓洗，手上頓時變得干干凈凈了。

“咦？”

許長安很快發現，這種石頭原來是一種堿石，不過里面帶著些粗糙沙石粉末，是一種天然沉積形成的巖石。

這種洞悉有很好去臟膩的效果。

那兩種藥草雖然常見，混合一起也沒多大效果，可是加上這石頭，就能有極好的去除異味的效用，這是他想都沒想到的。

尋常三樣東西加一起，竟有這般效果！

許長安頓了頓，心中一片興奮。

趁著此間空閑，他讓一鳥一猴多找些這樣材料來，他拿著這些材料在溪邊大石頭上反復折騰，很快弄出了最好的配方。

“以后，這就叫‘凈皂’。”

枯竹背箱他一直帶著，去栢歲堂時，里面就裝著文房四寶和食盒，若出門，這里面就裝衣物盤纏之類的東西。

像現在入山，他則帶些衣物紙筆，其余清空，為的就是能屯東西。

把制好的幾塊凈皂收好，取出紙筆寫下詳細方子，有道是好記心不如爛筆頭，這也是他習慣了，有些感想之類的都要作案書，記下弄好后，才能感覺心里踏實。

今番，已是入山第五天了。

許長安和猴子隼怪幾乎親密無間的相處，遠離人群，幾日下來，除了讓侯晨彬學會了正道劍外，還學了無相金鷂術。

這無相金鷂術，本是鐵鷂術。

只是太過低級，練成了也就那樣，青灰大猴一陣更改，將靈巧迅猛、似輕若重的雞步，更加勁道的鷹爪，更加靈巧的雀飛、猿臂、豹騰、虎撲、熊震融入了腿、腳、掌、臂、腰、身等各部位，這才成了無相金鷂術。

說是無相，其實是各色各相融入其中。

說是有相，其實各色各相已去原本面貌，融入其中后，化為一體，仿佛煥然新生。

這就是精妙非常的無相金鷂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