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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南宮世家

臘月十四。

南宮世家,名宿風流,惠公好劍,世人皆知。

當年是世人皆知,現在可就未必了,因為南宮世家的人已經多年未在江湖上拋頭露面。

無論一個家族,或一個人曾經是多么的聲名顯赫,都會有名聲沒落的一天,江湖上總會有新人來取代你,世人也會很快忘記你,這本是江湖的規矩,也是人世的規律。

南宮府在洛陽的鬧市,帶著玉關情進府的剎那,石永清還絲毫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惡意。

開門的是一個少年,白衣如雪,彬彬有禮。

“原來是石門莊的二少爺,老爺有請!”

石永清并沒有驚訝,驚訝的是玉關情,倒不是石永清被認出來了,而是自己居然都沒有關心過他是誰!

石永清道:

“你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你!”

白衣少年欠身打千道:

“在下南宮羽,父親有請!”

石永清看了玉關情一眼,接著笑道:

“好!”

他們的確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是被請進來的,一間頗為雅致的廳堂,龍涎香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廳堂里只有一個人。

一個精瘦的中年人,雙手握著取暖的銅爐,身上披著貂皮,眼睛微微瞇起,上下眼皮間只留下了一條縫。

“石三爺近來可好?”

石永清坐了下來,沒有人請他坐,可就在他坐下來的那一刻,白衣少年已經退出了廳堂,只有玉關情站在他身邊。他笑道:

“家師很好,惠公您呢?”

南宮惠,名劍風流,江湖雅稱惠公,石永清雖是晚輩,卻也知道這個稱呼。

南宮惠道:

“我不好!”

石永清道:

“我看您很好!”

南宮惠睜開了眼睛,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他道:

“你知道我在找你?”

石永清道:

“你不也知道我要來么?”

南宮惠道:

“你來干什么?”

石永清道:

“那要看你找我干什么!”

南宮惠道:

“你不會將這個女人親自送到我這來吧?”

石永清笑道:

“沒準就是,若只是要放點血做藥引的話,我覺得并不過分!”

玉關情的臉色鐵青,南宮惠卻因此大笑:

“想不到還真是個小美人,我倒有點不舍得放她的血了!”

玉關情不敢說話,石永清忽然問道:

“你放不放血?不放我可就帶她走了!”

“放!當然放!”

南宮惠回答的很快。

“那你放吧!”

“不忙!”

“哦?”

“先喝酒!”

這個世界上男人最愛的無非只有三樣東西,那便是酒、女人和權力,而這三樣中只有酒最容易得到。

酒已經上了桌,除了酒之外,還有滿桌的珍饈美饌。

石永清并不客氣,他將酒杯放在了一邊,倒了滿滿一大碗酒,南宮惠也跟著倒了一碗。

玉關情仍舊站在一邊,沒有人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個等待著被放血的女人,還能怎么想呢?

“你喝酒不用杯子?”

“很少用!”

“不愧是三爺的高足,痛快!”

“請!”

“請!”

酒是被灌入喉嚨的,石永清的表情卻很享受,不過南宮惠的表情卻變了,在一瞬間變得猙獰起來。

石永清這才發覺到,玉關情居然不見了。

“這是什么意思?”

南宮惠望著他道:

“我讓人帶他去放血了!”

石永清望著他猙獰的面孔,卻依舊迤迤然笑道:

“哦?你究竟是得了什么病?還非要用她的血做藥引?”

南宮惠道:

“你不管她?”

石永清道:

“我本來就是帶她來放血的!看來你不僅身體有病,腦子也有病!”

南宮惠并不生氣。

“除了腦子有病還有哪里有病?你盡管說,我對你這樣的人一向都是比較寬容的!”

石永清不解道:

“哦?我是什么樣的人?”

南宮惠用一種惋惜的語調道:

“一個將要死的人!”

石永清又在笑:

“我為什么會死?”

南宮惠搖搖頭道:

“一個將死之人,在死之前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死,的確是一種悲哀!”

石永清還在笑:

“我的意思是我不一定會死!”

南宮惠道:

“你剛剛有沒有喝酒?”

石永清道:

“喝了一碗,你也喝了,難道酒里有蒙汗藥?”

南宮惠笑道:

“就算酒里有蒙汗藥,你現在才發覺也未免太晚了!”

石永清也在笑:

“可我現在并沒有倒下去!”

南宮惠道:

“那是因為酒里并沒有蒙汗藥!”

石永清又倒了一碗,一飲而盡道:

“看來你并不想毒死我!”

南宮惠搖搖頭道:

“如果在酒里下蒙汗藥,你是一定不會喝的?”

石永清道:

“那應該在哪里下我才會喝?”

南宮惠道:

“水里!”

石永清不解道:

“我不會游泳,也沒有喝水!”

南宮惠望著他冷笑道:

“你不妨試著從沉一口氣到丹田處,看看會有什么效果?”

石永清真的照做了,只見他眉頭緊皺道:

“確實有一點不舒服!”

南宮惠哈哈大笑:

“果然是一條漢子,一般人早應該疼的痛不欲生了,你竟然還能強忍著說話!”

石永清咬著牙道:

“我現在明白了,那個叫玉關情的丫頭是你們的人,是她早上在我的水里下的毒!”

“看來你并不傻,死了也確實有些可惜!”

“你……你是上官雄的人?”

南宮惠得意的點頭道:

“不錯,你一定想不到,就連石九星也不會想到!”

石永清怒目而視:

“三爺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我實在想不到,昔日名滿江湖的南宮世家,居然淪落成上官雄的走狗!”

南宮惠也并不生氣,反而笑道:

“我確實是狗!”

什么樣的人會承認自己是狗?石永清顯然已經猜到了,他冷冷道:

“金錢幫十二分壇之一,狗壇壇主就是你?”

南宮惠連連點頭,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榮譽。

“不錯,當我南宮世家不能立足于江湖的時候,我必須要找一個靠山!”

石永清搖搖頭道:

“看來這一切都是一個圈套,而且是個并不高明的圈套!”

南宮惠也在搖頭:

“無論它是個多拙劣的圈套,你都已經上當了!”

石永清并不否認。

“是的,其實要殺我或許不用費這么大周折!”

南宮惠笑道:

“我根本沒有費什么周折,甚至我連門都沒有出過,我也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圈套明明就很拙劣,可你卻偏偏上當了!”

石永清也笑了,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看來你現在已經想明白我會上當的道理了!”

南宮惠奸笑道:

“不錯!一個像你這樣自以為精明的人,高深的圈套往往會引起你的疑心;唯有這種拙劣到極致的圈套,才能套住你這樣的人!”

沒等石永清說話,他又接著道:

“更何況她是一個很有風情的女人,這一點你應該也領略到了!”

石永清望著他,點點頭道:

“低劣的圈套才能讓精明的人上當,看來你是一個比精明還要精明的人!”

南宮惠道:

“我不算是一個很精明的人,只是比你們這些年輕人多吃了一些飯!”

石永清道:

“哦?你不算,那上官雄算不算?”

南宮惠搖著頭道:

“不管算不算,對你而言已經沒有了意義。”

石永清不解道:

“為什么?”

南宮惠冷冷道:

“因為死人知不知道都一個樣!”

石永清搖搖頭:

“你就知道我一定會死?”

南宮惠冷笑:

“難不成你覺得我會放過你?”

石永清又是搖頭:

“我從來不奢望任何人會放過我,我只是覺得就憑你還殺不了我!”

南宮惠睜開了眼睛,手中握著酒杯,他凝視著酒杯道:

“你知道那丫頭給你下的毒是什么毒么?”

石永清道:

“不知道!”

南宮惠道:

“那是我南宮世家的獨門軟筋散,你現在只是看起來像個好人,你若敢運氣,便會經脈斷裂!”

石永清并不緊張,他緩緩道:

“筋脈斷裂是一種什么感覺?”

南宮惠手中的酒杯握得更緊了,他嘆息道:

“你很快就能體會到這種感覺!”

石永清看著他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笑道:

“難道你非要殺我不可?”

南宮惠的眼神從酒杯移到了他身上,搖頭道:

“要怪就怪你的師父,是他要選擇跟我們雄幫主作對,而且蛇壇壇主已經死于你們的手上,血債血償,所以你必須死!”

“死”字說出口的瞬間,他手中的酒杯已如閃電般出手,直擊石永清的印堂!

“鐺”得一聲,酒杯沒有擊中石永清,而是擊中了他背后的門板上,幾乎碎成了粉末。

南宮惠的臉色驟變,是在懷疑自己的眼睛。

他隨即去拔腰間的劍。

他的手才握住劍柄,石永清的劍已經刺入了他的咽喉。

鮮血如泉涌。

“你一定不知道,石門莊的人不僅是劍術的高手,更是用毒的行家!”

可惜這句話南宮惠再也聽不見了,一代風流的名劍,死在了自己自作聰明的把戲中。

“好好的一代名劍,為什么非要加入上官雄金錢幫,做什么狗壇的壇主呢?而且他為什么說蛇壇壇主死在了石門莊的手里?”

這是石永清的疑惑,他正準備悄無聲息的走,門口卻倏然走進來一個人。一個讓他大吃一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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