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清晨，深冬的靈山古鎮(zhèn)，籠罩在寒冷的霧氣之中，遠遠望去，房舍參差時隱時現(xiàn)。紅日初升，陽光透射過白色的霧氣上面，相互交融之下霧光閃閃，更令人覺著寒冷。

辰時以后，古鎮(zhèn)青石街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兩邊的鋪子也相繼開門，市集上變得熱鬧起來。

集市東頭，有一大戶人家正在行善施粥，粥棚前面已經(jīng)排了長長一隊衣衫單薄襤褸，渾身垢污的乞丐等著。長隊里面，有一個叫小狗子的小乞丐，十一二歲左右，個頭矮小，瘦骨嶙峋卻又身子靈活，有如一只小猴子一般。他被鍋里熱騰騰的粥散發(fā)出來的味道引誘著，垂涎浴滴，時不時離開隊列，迅速跑到前面粥鵬跟前，踮腳往鍋里看一眼，然后又很快跑回到隊列里面。他等著討得一碗熱粥，快回到自己住的鎮(zhèn)外的破廟里。

前面施粥已經(jīng)開始了，小狗子也不再跑去張望了。而是原地跺腳驅(qū)寒，焦急的看著那些已經(jīng)討到粥的乞丐端著粥往回走——他們興奮不已，盯著自己手里的粥碗，呲牙咧嘴的笑著，偶爾還小心翼翼的舔一下盛粥的破碗邊緣流下來的粥水，也不擔(dān)心那些碗上的豁口把嘴割傷。

排在他前面的人已經(jīng)寥寥，小狗子還是跺腳，這回則是擔(dān)心輪到自己的時候粥會分完。終于，他運氣不錯，討到了一碗粥，也樂的呵呵傻笑，小心的端著粥碗，一路小跑著回去破廟。

他住的破廟，在鎮(zhèn)外東面的一個土丘上面，只有一間泥坯土房，殘破不堪，房頂也已經(jīng)塌了少半邊，只勉強遮風(fēng)擋雨。

小狗子興沖沖的跑回廟里，原來破廟角落還躺著一個人，赤裸著上身，下面也只裹著小小一條粗麻布，樣子狼狽不堪，而且奄奄一息。

小狗子到那人跟前蹲下來，把粥放在旁邊，一手扶他坐起，讓他的身子倚靠在自己瘦弱的左臂上，右手端過粥來喂他喝……

日頭漸高，陽光已經(jīng)能夠從破漏的屋頂照射進來，灑在小狗子他們身上，給他們帶來一點暖意。小狗子喂那人吃完了粥，扶他躺下。用干草給那人蓋上。饑腸露露的他把剛才盛粥的破碗舔了一遍，咂巴了兩下嘴，起身出去上山找尋食物。

就這樣，這段日子，有人施粥就去討粥，沒有的時候就到山上找野果給自己和那人裹腹，小狗子一直照顧那個昏迷著神志不清的人。

卻不知道那人此刻正置身夢里，夢里的世界，華麗，燦爛；夢里有一個女子溫暖，舉止利落；夢里有一雙眼睛，含情帶笑；夢里的一切，模糊不可捕捉，又像會隨時消失……

他心里一著急，便醒轉(zhuǎn)過來，一把抓住了一只冰冷瘦細的胳膊，又馬上將手縮了回來，隨后便聽到有人說話：“你醒來了？仙人？”“仙人。你好點沒？”他緩緩的睜開眼睛，聚了聚神，一個油頭垢面年孩童映入眼簾。

再環(huán)顧四周，見自己身處一個窄小的破廟之中，屋頂透天，廟里的佛龕已經(jīng)十分破敗，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塵，蛛絲縱橫。隨即又感覺到刺骨得寒冷，本能的蜷縮四肢，又被身體周圍的干草扎得生疼。現(xiàn)時的一切都讓他不解，他凝了凝神，試圖從眼前這孩童尋找答案。因聽他口口聲聲叫著自己什么，便開口問道：“你叫我什么？這是什么地方？“

“你能開口說話了？”花臉男童樂的嘿嘿直笑，緊接著說道：“我叫你仙人呀，小時候我娘經(jīng)常給我講神仙的故事，她說神仙犯錯的時候會被貶下凡間受苦。等劫難滿了，就會重新做回神仙……”他聽花臉孩童，滔滔不絕的講著，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覺他言語滑稽可笑，但樣子又很認真。

他微微苦笑道：“你叫我仙人？我根本不是什么仙人，其實我是……”他遽然停住，心中萬分詫異：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仔細一想，愈加吃驚，記憶竟然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來。好像自己的生命和生活是從今天剛開始的一樣，只能記起剛才的那個夢，他琢磨著夢中的東西，到底是虛妄無稽呢？還是昭示著他原來的記憶？

花臉男童看他臉上神情變化不定，剛要說什么。突然聽廟外有人由遠及近而來，且不住得嚷叫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