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睿對穆瑞道:“從今天開始,你給他們講關于神明的基礎知識,讓他們知道在學習神術時,需要注意的事項。”
穆瑞拱手道:“諾?!?
殷睿又對黃嬸道:“我們離京城還有大半個月的路程,在這期間,黃嬸教他們貴族的禮儀,起碼讓他們看起來像個國人。”
黃嬸應道:“公子放心,我能去干凈他們身上的奴隸氣。”
殷睿微笑著點了點頭,最后才對那兄妹倆道:“我是越國公第三子殷睿,按照慣例你得叫我公子。不過離開了嘉北關后,就不是越國的地盤,我這公子的身份也不值幾個錢。
“在路上的時候,當著外人你們叫我少爺,到京城的時候再叫我公子?!?
按照《楚律》規定,只有國公之子,才能被稱之為“公子”,侯爵之子,則被成為君。
兄妹倆趕緊起身,應了一聲:“是?!?
殷睿又道:“我希望你們能盡快能為一名神術師,這樣你們才能完成我交給你們的任務。
“你們就當靴子和襪子已經死了,現在的你們重獲新生,不再是一個奴隸,而是堂堂公子的近衛,對誰也不要說起你們真實的身份?!?
殷睿打算到京城后,就給他們各自找一個神術老師。沒有哪個神官愿意教一個奴隸學習神術,所以要隱藏他們的身份。
兄妹倆似懂非懂又應了聲:“是?!?
一旁的黃嬸糾正說:“要說‘諾’!”
兄妹倆又趕緊道:“諾!”
……
次日殷睿一行人繼續趕路。
從嘉北關到京城的道路,叫做“通越大道”,是楚王朝南部的交通要道。
因為有往來商人的食宿需求,所以在大道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座飯莊,或者官方設置的驛站,殷睿等人的吃住到是不愁。
在茶攤上喝茶的時候,殷睿一行人剛剛離開嘉北關,往北走,他們進入了楚王室直系領土最南部的白氏封地。
殷睿手里有越國公簽署的行文,白氏設置的關卡自然不會攔他,而且因為殷睿公子的身份,關卡的守兵也不敢向他索要“過路費”。
對商人來說,就沒這么簡單了,每個地方貴族收取的“過路費”,是商業活動的正常開銷之一。
有的貴族是按照貨物的重量收,有些是按車的數量收,還有些喪心病狂的貴族,甚至按照貨物價格的兩三成收。
誰也知道這阻礙了物資的流通,但這是楚王朝立國的基本國策之一,地方貴族們的“過路費”收得理直氣壯。
像殷睿這樣的貴族,雖然不用繳“過路費”,不過按照禮儀,路過一個地方貴族的領地,都要去拜訪一下當地的領主。
拜訪的時候自然也不能空著手去。
殷睿到是個例外,他本來就是個不得寵的公子,比較窮,也不想跟這些貴族瞎客氣。他便收起了越國的符節,打算偷偷過境。
進入白氏封地的第二天中午,殷睿一行像往日一樣,到路邊的飯莊打尖。
只是沒曾想,殷睿剛下車,就有個醉漢迎上來道:“少年郎,看你是個有學問的人,你可知天有多高?”
殷睿一臉懵逼:“不知道啊?!?
那醉漢穿著一身破爛衣服,腰里別了根滿是木瘤的木棍,他搖搖晃晃伸出三根手指頭。
殷睿一愣:“三百里那么高?”
醉漢笑道:“不……不是,我是說你給我三金,我告訴你天有多高?!?
殷睿哈哈大笑,原來是個江湖騙子:“你這問題不夠吸引人,就是問上三天,我估計也沒人付錢?!?
醉漢聽了這話,一掐腰一瞪眼:“你不會知道天有多高,就不能進店。”
這時候飯莊的仆役出來趕人:“哎哎哎,那醉漢,不要在這里騷擾客人。”其中一個仆役對殷睿道:“少爺勿怪,請這邊來。”
殷睿跟隨仆役繞過醉漢。
醉漢急了,一邊追一邊道:“你還不知道天有多高!”不過他卻被一個仆役攔住,無法追上殷睿。
殷睿聽了醉漢的話笑道:“我自然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因為天再高,地再大,也是我胸中之物也?!?
說完,殷睿跟著仆役進店。
醉漢愣了一下,眼神突然變得清明:“好狂的后生。”
進店后,殷睿等人先要了些吃食,然后他問仆役:“外面那個醉漢哪來的?”
仆役苦笑道:“小人也不知,幾天前醉漢突然來這里混吃混喝,還說自己是神官,誰敢惹他,他就要殺誰。”
殷睿望向自己隊伍里最有江湖經驗的穆瑞。
穆瑞道:“他那身衣服,到像是死亡神官的官服?!?
殷睿玩笑道:“死神的教徒,什么時候開始經營丐幫了?”
“或許,或許他那身官服是偷來的?!蹦氯鹨哺杏X那個醉漢不像是個神官。
“不管了。”殷睿道:“吃飯要緊?!?
一行人吃過了午飯,休息了一番,出門繼續趕路。
他們一出店門,就發現那個醉漢又在行騙。不過這次醉漢不走運,碰到的貴族不像殷睿那么和氣,還沒等醉漢說完,中年貴族就一臉厭惡的朝屬下打了個手勢。
幾個壯漢領命,沖上去就對醉漢一頓拳打腳踢。
這種景象其他食客都已經司空見慣,賤民或者奴隸擋了貴族的路,貴族老爺沒有將其殺掉,只是打一頓,已經很仁慈了。
雖然薛瀚兄妹倆有些同情那個醉漢,不過殷睿沒打算多管閑事,只是他在上車時,瞄了一眼被打的醉漢。殷睿突然改變了主意,躬身對下令打人的貴族道:“白元伯安好?!?
殷睿到不是認識對方,而是一直以來,楚王室的封臣白氏,與嘉北關隱隱有對峙之勢,越國經常派出細作到白氏領地搜集情報,國公府對白氏家族的情況了如指掌。
白氏現今的領主叫白元,是位伯爵,四十來歲年紀,據說有些窮兵黷武,小小封地,竟然養了兩萬余私兵。
對方的馬車、儀仗隊是伯爵的規格,而且打的是“白”字旗號,所以不難猜出,對方就是白氏的領主白元無疑。
白元朝屬下揮了揮手,他的屬下立即停止毆打那個醉漢。按照楚地的禮儀,在客人面前行兇,是不禮貌的行為。
白元拱手道:“閣下是?”
“晚輩來自南方,途徑寶地正準備登門拜訪,未曾想在此巧遇。”殷睿一邊說,一邊朝身后伸了伸手,等在后面的黃伯立即遞上一個錦盒:“聊表心意,還請白元伯不要推辭?!?
殷睿來到這個世界,花了好久才適應了貴族之間的稱呼和虛偽的客套。
就像白元,他是伯爵,所以可以稱之為“白元伯”,意思是白氏家族叫元的伯爵。也可以稱白元為“伯元”,意思是名叫元的伯爵。后者多用于書面語言。
而貴族之間虛偽的客套,在殷睿眼里就是說話盡量客氣和謙虛,而且要盡量文雅,不能上來就來一句:“吃了么您吶!”或者“哎呀我擦!”
白元立即就猜到了殷睿的身份,畢竟各大諸侯的公子進京,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跟殷??吞琢藥拙?,便請殷睿跟他共餐,不過殷睿以需要趕路為由推辭了,白元也沒有強求。
兩個人躬身、辭行、拜別,光顧著進行外交禮儀,白元也沒注意到,剛才被打的醉漢已經被穆瑞拖走。
等殷睿上了馬車,走了一段距離,才跟等在路邊的穆瑞和醉漢匯合。
殷睿打開車窗,對醉漢道:“長記性了吧!”
醉漢被打得挺慘,眼角都破了,半張臉已經腫了起來。他也好像被打醒了,不過他并沒有感激殷睿的意思,反而是冷哼了一聲:“哼!天下的貴族都是一副嘴臉!”
“這叫天下烏鴉一般黑!”殷睿又問仍舊一臉憤憤的醉漢:“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沒酒錢了?!弊頋h的語氣很沒有禮貌,也挺欠打,薛瀚都想再揍他一頓。
殷睿對后面的黃伯招了招手,黃伯會意拿出了些金錠丟給醉漢。殷睿又道:“省著點花?!闭f完他關上車窗,示意穆瑞繼續趕車。
只留下那個醉漢在原地發呆。
走出一段距離后,坐在“駕駛座”上,跟著穆瑞學駕車的薛瀚道:“沒想到這個醉漢這么不知道好歹,公子救了他,也不知道說句謝謝?!?
殷睿卻道:“我不是救他,我救的是白元?!?
薛瀚腦袋上寫滿了問號。
殷睿笑著教訓道:“以后你要注意觀察細節,我臨上車的時候,就感覺到醉漢的方向突然發冷。仔細一看,果然看到醉漢摸到腰間的木棍上,馬上就要動手。要不是我那一打諢,白元現在已經是死人了?!?
薛瀚有些不敢相信,朝穆瑞的方向看了一眼。
騎在馬上的穆瑞微微點了點頭。
“那……”薛瀚覺得自己的一些認知好像被突然顛覆了:“襲擊貴族可是要被判凌遲的,醉漢就不怕……”
殷睿卻道:“除非我們出手,否則白元必死無疑。目擊者都死了,誰去告他襲擊貴族?”
薛瀚這才回過神來:“這么說,那個醉漢真的是個神官?”
神官級別的人物,絕對是神術者當中的高手。
首先,有了所謂的神術親和力,才能學習神術。
當選擇信仰一位主神,有資格學習到相應途徑的神術后,便是廣義上的神術學徒。
光學徒就有四個等級,學徒通過神明的使者驗證后,才算是一名神術師,比神術師高一個級別才是神官。
殷睿也拿不準醉漢是不是神官級別的強者,于是他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穆瑞。
同樣身為神官的穆瑞思索了一番,才搖了搖頭,表示他也沒有看透。
“不管怎么說?!币箢5溃骸鞍自值紫履莻€神術師,絕不是醉漢的對手?!?
說到這里,殷睿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畢竟他們跟那個神官只算是萍水相逢,以后可能再也不見。
只是不管是殷睿還是穆瑞都沒有想到,他們跟那個醉漢的“緣分”斬也斬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