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止除了那雙眼睛，對于這個陌生的面容還是一時間接受不了。

她伸出手指在臉頰上磨砂了片刻，輕輕的咬了咬嘴角。雖然長得標志，但這要是半夜照鏡子非嚇死不可。

“怎么，沒見過自己的樣子？”從窗口驀然飄進來的聲音讓慕止嚇得手一抖。

沈沾墨站在慕止窗外，不知何時輕輕的推開了半扇窗，正閑適的靠在窗邊饒有興趣的望著，照個鏡子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樣子的慕止。對她的好奇心平添的幾分。

慕止伸手將銅鏡反扣在桌子上，一只胳膊肘子頂了上去，手掌托著那張洗凈的嬌容。

一只手輕輕的撥弄了撥弄額前的濕發，對靠在窗邊的沈沾墨抬了抬眼：“沈大人還真是神出鬼沒，不該你當差？這會出現在這里，不怕別人看見？”

沈沾墨望著慕止眼眸里灑出來的細碎的光芒，突然心情大好。

這女人昨天還一副要死要活急著逃跑的模樣，睡了一覺又變成這幅明事理，不急不忙的撩人姿態，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再怕也得把好人做到底不是？慕姑娘不是急著走嗎？”沈沾墨不冷不熱的說。

沈沾墨今日還特意換上了一套侍衛的服飾，暗色錦衣上點點甲片竟被他穿出了一種王者之風。長袖黑邊，乍一看倒是威武。

慕止卻不想沈沾墨居然真的是來放自己走的，忍不住輕輕的蹙起了眉頭。認識他到現在似乎他并沒有做出什么威脅到自己事情，相反倒像是真的在幫自己。

“你當初在隱村救了我定知道我也是隱村的人，去圍剿隱村的人是你們嗎？如果是，為什么不把我交上去。”慕止想了想，既然昨日都選擇相信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你既然都說了倘若是我們必定會把你交上去。我既然選擇救你，那必定不是。”沈沾墨這一句話卻沒有說謊。

好像一直堵在心里的東西突然被抽了出來，縱使慕止連堵著自己的東西是什么都捕捉不到。

慕止輕輕的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再抬起眼時明眸堅定。

“我在這里唯一認識的人就是你了，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一無盤纏二無能力，你能不能幫我在這里宮里找個差事做？一來我可以安生，二來不時之日我必定報答你的恩情。”慕止知道，就算自己現在出去一時半會也生存不下去。與其到時候還要想辦法再進宮，倒不如趁這次機會讓沈沾墨幫自己。

“我冒險救你若是讓別人知道了你的身份，都是要掉腦袋的，去幫你找差事更是艱難。”沈沾墨用手指輕輕的在脖子下做了個殺頭的動作，狼眸里卻盡是玩味。

慕止也知道這著實是有點麻煩。她垂著眼睛，手指不安的在銅鏡上畫圈。

“不過。”沈沾墨強忍著嘴角的笑意，身子朝前探了探，從窗口探進室內小聲說。

慕止聽到不過兩字就知道有戲，蹭的從木椅上起身。她的眼睛里閃著精光，細眉輕輕的挑了挑，壓低聲音道：“沈大人但說無妨。”

“你若肯答應我三個條件，我愿意一試。”

“什么條件？”慕止瞇著眼睛問。

“暫時沒想好，想好了再說。知道你在這里的除了早上那個宮女和我一個親近的人再無其他。宮里向來不收來歷不明的人，我會想辦法幫你安置在一戶人家下，用他的名義把你引薦給管宮女的李嬤嬤。能不能待下去就得看你自己了明白？”沈沾墨說的一板一眼。

慕止看著他剛毅的精容，那雙漆黑的深邃狼眸像是要把自己吸進去。這張臉真是害人不淺，想自己這么清心寡欲的人都不能看太久。

想起昨日，慕止輕輕的咳了咳：“昨天，你抓我回來是不是為了救我？”

“救你兩次幫你一次，這便是那三個條件。”沈沾墨的身子又朝前探了探，大臂一揮把眼前的慕止拉上前。

速度之快，慕止一個踉蹌差點撞在他臉上，嬌容與他俊臉相隔咫尺，彼此呼吸可聞。

“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救人，記好你欠我的，慕止。”沈沾墨看著離自己僅僅只有分毫的那雙靈動的雙眼，低沉著聲音蠱惑人心的說。

三日后。

易國皇宮，樓閣高聳，遮天蔽日。從東宮向北構筑的宮殿，向西曲折延伸。五步一棟樓，十步一座閣。縱橫交錯，宏偉壯觀。

慕止穿著還未適應的高底旗鞋，盡量穩住自己的腳步，跟在要帶自己去面見掌勢嬤嬤的小太監。頭上的發髻梳的似乎不那么像樣子。

這幾日沈沾墨托人從來的膏藥卻神奇的厲害，以至于她原本慘不忍睹肩上已經有了結疤的痕跡。

“早上教給姑娘的，姑娘莫要忘了。”小太監弓著身子，興許是帽子有點大。他一邊扶著帽子一邊別過神來囑咐慕止。

話音剛落，小太監驀然睜大眼睛。標準的鴨腔尖聲細語的哀嚎一聲：“哎呦。”

慕止正低著頭背早上小太監教給自己的，宮中規矩和擬造的身世，這會冷不提防被他這一聲怪異的嗓音嚇了一跳。

還未接話，小太監就火急火燎的急的直跺腳：“我怎的忘了，今個上午，李嬤嬤在浣衣局教訓昨天那個小蹄子呢。快快快，咱得折回去，若是上午辦不了這差事，奴才的腦袋也甭要了。”

浣衣局，專門掌教犯罪宮女的地方。慕止心里一驚，大清早的就看戲不大好吧，雖然心里想著但腳步也加快了起來。

原本慕止的思想，只停留在電視劇中所演，你扇我一巴掌我哭一鼻子的教訓上。卻不想，在進了浣衣局之后瞬間感覺腳下涼風嗖嗖的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穿越過無數低眉垂眼端端正正站在門邊的小宮女，慕止終于見到了所謂的李嬤嬤。她一身橙色錦衣長裙上，精細的刺繡攀附，發髻梳的干凈高貴，此刻正坐在整個房間正中央的紅色木椅上。

在她身邊還站著一個跟她差不多裝束，卻明顯品級低一等的嬤嬤，其余的宮女都在二人身后。

“奴才給李嬤嬤，申總管請安啦。”李公公一副獻媚的模樣嬉皮笑臉的給李嬤嬤福了福身。

“奴婢見過李嬤嬤，申總管。”慕止有模有樣的也躬了躬身，低聲道。

李嬤嬤從木椅上起身，走到慕止面前偏過眼對李公公擺了擺手：“人送到了，你可以回去復命了。”

李公公還想交代什么，但最終看了看李嬤嬤那冷漠的樣子躬身退了出去。

“抬起眼來。”清冷的女聲。

慕止抿了唇角，抬起臉來。

“長得倒是標志！你來的倒也巧，我啊，就教你第一個規矩，擺清楚自己的位置。”

片刻之后。從門外被拉進來一個已經暈了過去的宮女。她渾身的泥污，臉上紅腫，雙腳拖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像一個垃圾一樣隨意的被扔在地上，一盆涼水。女子終于有了蘇醒的印跡。

李嬤嬤抬了抬手指，下一刻便有幾個宮女拿著棍子走上前，對準了女子的肚子打了下去。女子在疼痛和昏迷中呻吟出聲，越來越狠的力道讓她嘴角滲出了鮮血。

“嬤嬤饒命，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女子想護著自己的肚子被人生生拽住了胳膊。她嘴角的血越流越多，蜷縮成一團。

“饒命？你這賤婢，竟敢和侍衛通奸！給我打。”李嬤嬤嘴角一抹嗤笑，無絲毫憐憫之意。

慕止感覺自己的手腳一寸一寸的冰涼，不過是因為喜歡一個人，僅此而已。

被人禁錮住腿腳在地上攤開，三四根粗長棍子狠狠的砸向她的腹部，腿間的鮮血滲了出來，流了一地。

女子尖叫著再次昏迷了過去，她慘不忍睹的嬌容上淚痕未干，嬌小的身子似乎被撕裂。

慕止想移開視線，但眼神半分動不了。

她當殺手時雖然也殺過人但都是一槍致命，從未見過這樣生生折磨，滿屋子的血腥讓她胃里一陣翻騰，她不過一個嬌小的女子。

砰砰砰，就像打在裝滿了泥土的麻袋上，沉悶的敲擊聲讓慕止的耳膜暫短的耳鳴。

女子的嘴角涌出大量的鮮血，嗆得她連呻吟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任由人抓著自己的手腳，痛苦的睜著空洞的雙眼。

“再打下去，她就死了。”慕止拳頭緊緊的攥著，她不可抑止的啟唇說道。

“啪！”慕止感覺臉上一熱，站在自己身后的宮女在慕止話音剛落時，就賞了她一巴掌。

李嬤嬤轉過頭，用手指抬起了慕止的下巴，她看著她笑著說：“第二個規矩，主子讓你說話之前你要忘了你還長了一張嘴，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