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日，慕止幾乎連吃飯喝水睡覺的時間都擠不出來，她就保持著伏案在首的動作，手上的筆墨走走停停，卻從未間斷。

屋子里的廢紙將整個木桌堆滿。

“慕慕，你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秦詩落將慕止筆前的黑墨一把搶過來，蹙著眉頭嘟著小嘴憤憤道。

慕止手上的筆鋒一頓，抬起頭的時候感覺脖子酸疼的厲害，不止脖子連腰也快折斷了一般。

她朝身后的木椅上靠了靠，整個身子貼了上去，脖子后仰伸了伸懶腰。

慕止按了按手指關節，喀嚓喀嚓的甚爽：“你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巧言呢？”

“我聽說啊，蓮妃娘娘想給太子納妃，太子不同意，這會都鬧到皇上那里去了。你別看巧言姐姐平時跟我們是一樣的低等宮女，其實太子待她很不一般，這不，巧言被喧到太子殿了，不知道要辦什么差事。”秦詩落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低低的。

慕止早就知道巧言不一般，單憑她敢對巧語說那樣盛氣凌人的話。但這樣的事情，她不說她也便不問，問了反而引人心生芥蒂。

“慕慕，我好想見見太子殿下。”慕止正想著，冷不防秦詩落那小丫頭就撲了上來，她摟著慕止的胳膊晃晃悠悠的撒著嬌。

“見太子干什么？”慕止不知為何，心里咯噔一聲。

“慕慕對太子殿下就不好奇？聽聞太子殿下風姿翩翩，英俊的不得了。”秦詩落說著說著小臉就泛起了花癡。

“你最好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有些人不見反而最好，見了只怕牽魂繞夢求而不得傷了心神。”慕止在秦詩落的鼻子上點了點，對她抬了抬眉角：“難得今兒這么早，早點休息，我明個還得去應考女官，你別搗亂。”

秦詩落彎起眉眼，把拿到遠處的黑墨給慕止擺好，嬉皮笑臉的說：“那奴婢就提前給女官大人請安了，奴婢先睡了，望日后還得女官大人提點。”

慕止望著桌上凌亂不堪的字體，眉心深深的蹙起。雖說終究是有了起色，但離自己的目標還是差一點。

但，若是辜負了沈沾墨，那自己還有什么臉面。

而太子殿下這四個字，慕止從來不敢深想。

太子跟自己就像兩條平行線，他的母親蓮妃是她整個家族的仇人，雖說她不是真正的慕止，但慕云臨死之前的樣子仍舊在眼前揮之不去，她答應慕云的一定要做到。

這個念想一直撐到次日。

天剛微亮，慕止就開始穿衣洗漱，等一切都準備就緒，心里居然有了些忐忑，來傳喚的宮女卻帶著慕止來到了藏書閣，藏書閣外有一座庭院，名稱其書苑，是專門考核藏書閣內務和官職的。

這次來參加應考的都是清一色的女子，因為官品很低又是皇宮中次于圣書閣和天機閣的書閣，所以應考人數控制的很低。

但慕止看的出來，除了自己這個走后門的，其他女子的服飾都暴露了自己身為權貴的身份，所以慕止在踏進門的一瞬間就被人像二維碼一樣掃描起來。

好在，筆試開始的很快。

監考官是個看上去有些年紀的老官，說話低沉又悶悶的，讓人很是郁悶。

慕止在應考之前，沈沾墨就找人送來了要考的內容，雖然她不知道為何考題都這么奇葩，但信沈沾墨得永生的道理還是懂得。

慕止自然胸有成竹，她別的不說記憶力是極強的，她的任務只是，把字寫好。

本想還有第二輪應考，但卷子交上去不過片刻就審核了出來。

“慕止是誰？”老官朝下巡視了一圈，聲音嘹亮的問道。

“回大人，是奴婢。”慕止被嚇了一跳，莫非是自己答錯了什么題？若真是如此，回去定斬了沈沾墨。

“一個時辰后，憑文書去御衣閣拿官服，明日就可以來和復女官交接差事了，其他人都回去吧。”

就這樣？就結束了？玩呢？

慕止一時間嘴角抽了抽，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夢游，本以為比高考還嚴格，卻不想自己連緊張都還沒緊張就這樣結束了。

這可是五品啊五品！！！簡直太不給自己面子了，至少也得刁難刁難啊，慕止你真賤。

“奴婢領旨。”

兩個時辰后，慕止魂不守舍的抱著那身素白色官服回到女，。就算沈沾墨有給她搞答案的能力，也有推舉她的能力，卻絕對沒有內定她的能力。

正想著，一抬眼就看見沈沾墨像是早就知道慕止會此時此刻回來一般，如期而至的站在了女苑門外。

他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越來越讓人看不清，慕止手里緊緊的攥著那套奢華的官服，對沈沾墨揚唇一笑。

“奴婢給沈大人請安。”在外面，禮數不可廢。

“若是我沒看錯，你該自稱自己一聲下官了，慕姑娘。”沈沾墨今日又換了一身跟慕止手上官服差不過眼色的白色錦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一塵不染。

“我正想問你這個事，選拔朝廷官員不是應該經過重重把選，沒有千人架勢，也該困難重重才對啊。”慕止一邊低聲說，一邊繞開沈沾墨自顧自的往里走。

沈沾墨的狼眸瞇成了一條線，他一邊伸手整理著自己的袖口，一邊沉聲說：“這不過是女官五品，可算不上朝廷的人，女官五品雖聽上好聽，卻抵不過男官一個八品的縣丞。”

“啊，原來如此，不過這衣服倒是不錯。”頓了頓又說：“你們侍衛可以穿成你這樣？”慕止伸出手指挑了挑沈沾墨的淺藍色的腰帶，金色流蘇，又撩了撩他剛整理好的袖口。

“我這樣怎么了？”沈沾墨提起這個就心里一陣憋屈，為了在慕止這兒演戲，自己還專門挑了這種卑劣的衣料，下等的錦衣，穿的自己哪哪都不舒服。

“真好看，哈哈。”慕止瞧見沈沾墨無意間露出的委屈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印象里，這是慕止第一次這么肆無忌憚的笑。

她用力的眉眼，嘴角扯開誘人的弧度，清脆的嗓音讓人心里一暖。

“我來是為了告訴你，明日是二皇子去藏書閣的日子，你新官上任別出了差錯。”沈沾墨也笑，但是這個笑溫柔又邪魅，愣是讓慕止的笑意僵硬在了嘴邊。

二皇子要來！不早不晚，偏偏，在自己上任第一天。為什么，有了被沈沾墨下了套的感覺。

“你要是緊張，可以給復女官說一聲，后天去也行。”沈沾墨又補了一句。

“不啊。”慕止脫口而出，覺得自己有些激動又說：“既來之則安之。”

兩人兩兩對峙，都是讓人暖心的笑意。

只不過慕止想的是，沈沾墨還是如此懂得自己，怕自己緊張，看來他絕非有意。但實則，能這樣見到二皇子是天賜良機。

而沈沾墨則笑，好一個伶牙俐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