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大口徑子彈穿透建筑物的轟鳴，燁輝抬起頭確定著聲音的方向，全力向來源飛奔。

附近都是廢棄的建筑，完全沒有任何人居住，但是燁輝卻能敏感地察覺到不遠處爆發的激烈戰斗。

他不聲不響地鉆到破敗的建筑物內，用殘垣斷壁作為掩護前進。

在靠近戰斗地點的時候，燁輝注意著不發出聲響，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觀察。

眼前的高層建筑較高的樓層發出爆炸，同時火花映襯出兩道戰斗在一起的身影，正是蓮太郎和緹娜。

“糟糕，太高了。”

燁輝暗自咋舌，這么高的樓層等自己跑上去，黃花菜都涼了。

用那招嗎？可是代價——

正在燁輝猶豫的片刻，又響起一陣爆炸，可以看見蓮太郎身前某種東西爆開，撕扯著他的身影飛出去。

沒時間考慮了！

燁輝一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慢慢下蹲，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雙腿上，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燒焦輪胎氣味——這是身體無法承受閃電高溫而燒焦的氣息。

陡然的強大氣息甚至讓灰暗的天空聚集起烏云，閃電在其中不斷流竄。

此時的燁輝似乎和天地融為一體，但是他的全身毛孔都無法承受這種壓力，滲透出大量鮮血，鮮血滴落在地面甚至能看到絲絲閃電升騰，這是血液中逸散的雷電之力。

天空劈下一道閃電，于此同時，燁輝猶如一發導彈，揚起巨大氣浪，整個人向高樓射去。

蓮太郎癱坐在墻邊，衣服被燒焦，發出難聞的氣味，三塊較大的碎片插進胸膛。

連移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蓮太郎無力地搖搖頭，忍受著肺部地疼痛，發出顫抖的氣息。

太強了。

身體各處源源不斷流出鮮血滴落地面。

大量失血讓身體感覺到冰冷。

死。

視線開始模糊，意識也漸漸擴散，不知道為什么，想起以前和延珠一起看過的電影《Barry Lyndon》，片尾在漆黑的屏幕上滾動的字幕。

無論好壞、美丑、貧富，現在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這也許真的是人生的真諦，是否充斥著消極的虛無主義？

蓮太郎感覺自己正慢慢沉淀，墜向未名深淵。

真的要死了。

“蓮太郎！”

某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突入逐漸模糊的意志。

就在這時，兩人之間出現某個人形。

一個漆黑的身影站在兩人之間，他的全身都被凝而不散的閃電環繞，就連頭發都是手指粗細的電流環繞組成，不過很淡薄，看起來像是很快就要消失般。

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是蓮太郎的精神為之一振。

“燁輝——”

不過無論如何，這種程度的閃電根本對緹娜構成不了任何傷害。

雖然不知道燁輝是怎么突然出現的，但是看起來燁輝狀態十分不好，甚至可以用極差來形容。

他的一個手臂向外扭曲，明顯已經折斷，全身都是血，猶如一個血人，血液順著全身滴落在地面。

但是就算這樣的狀態，燁輝突然怒吼起來。

“就這樣放棄嗎？！蓮太郎！給我爬起來！”

順應著燁輝的聲音，突然響起爆炸聲，地面的閃光彈發出白磷燃燒時發出的刺眼光芒，瞬間讓周圍亮如白晝。

蓮太郎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閃光彈？

通常，閃光彈從扔向目標到爆炸，中間只間隔幾秒時間。

即使是延遲很久未爆的不合格產品，最多過個數十秒就會爆炸，但是時間早就過去一分鐘了，這枚閃光彈應該不會再爆炸——除非受到外部作用，比如閃電劈中。

只見緹娜抬手護住眼睛，甚至雙手捂臉，連走路都困難，好像什么也看不見。

事實上緹娜確實什么也看不到，體內的貓頭鷹因子雖然能讓她不受黑夜影響，但是因為視力太好，突然的閃光刺激讓她受到比正常人更大傷害，此刻已是處于暫時失明狀態。

這是絕佳的機會，這也是最后一次機會。

燁輝的身體無法再保持站立，搖了搖終于倒在地上，剛才的動作已經消耗了他所有力氣。

看著倒在眼前的燁輝，蓮太郎死死咬住牙。

我還不能輸。

我是背負著延珠、木更小姐、堇、未織、圣天子的期望來到這里，甚至最后關頭連燁輝都趕來為我爭取到了這個最后一次機會。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任務，我有應當回去的世界，所有人都在等我。

“我還沒死！我還沒輸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盡所有力氣，胸口流出大量鮮血，但是沒關系。

蓮太郎耗盡全部力氣使出的天童式戰斗術“水天一碧”。

激發腳部的子彈讓腳底推動器點火。以將人吹飛的加速度穿過鋁熱反應產生的光芒跳躍到緹娜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緹娜慌忙躲閃，但是蓮太郎踩住她的腳，用肩膀撞在她的身體上，緹娜瞬間失去平衡，由于無法后退躲避，只能正面承受接下來的沖擊。

“天童氏戰斗術一型十五番——”

手臂的子彈全部炸裂，爆發出全部的力量，緹娜悔恨的表情一閃而過。

“糟——”

“云嶺昆湖鯉魚！”

蘊含極強的破壞力的上勾拳擊碎緹娜用來防御的匕首，緹娜的身體輕而易舉地被抽飛，撞碎混凝土天花板。

“天童戰斗術二型四番！”

蓮太郎將筆直的右腳舉過頭頂，然后停下。

緹娜的身體從天花板上落下，她的臉絕望地看向這邊。

刺鼻的火藥味彌漫空氣，三枚黃金色空彈殼在空中劃過軌跡。

轉瞬間，萬籟俱寂。

蓮太郎體味著內心突然出現的平靜。

“隱蟬·上下花迷子·三點擊！”

猶如鐵錘從上而下，腳后跟不偏不倚砸在緹娜身體上，整個樓層為之顫動，地面深深陷下去，然后被貫穿。

巨大的沖擊力，將緹娜的身體直接撞破幾層樓的地板。

大樓似乎變得搖搖欲墜，終于最后，噪音平息下來。

低頭看去，緹娜已經被墜樓的水泥板壓住，鮮血順著她的額頭流了滿臉。

蓮太郎終于無法再支撐，頭部傳來陣陣刺痛，惡心，想吐，身體像是快要散架。

一陣反胃，蓮太郎吐出滿口烏黑血液，深呼吸片刻，他沒時間休息，扶著墻壁向燁輝走去。

“打完了？”

意外的是，先發言的居然是之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燁輝。

“嗯，你怎么樣？”

“死不了，搭把手。”

握著蓮太郎的手，燁輝堪堪站起來，兩人相視一眼，默契笑起來。

血液早就讓兩人面目全非，黑暗中只能看見兩排牙齒。

沒時間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兩人互相攙扶著走下樓，來到緹娜的所在地。

蓮太郎舉起手槍，慢慢向緹娜走去。

緹娜的衣服破破爛爛，骨頭也斷了好幾根，即使是詛咒之子，正面承受這種程度的攻擊，也失去了行動能力。

“蓮太郎.....先生，請.....給我最后一擊......”

兩人雙目相對，蓮太郎覺得好像一切情感都消失了，最后留下的只有無盡的空虛。

緹娜斷斷續續發成呻吟。

“我的.....身體是科技的結晶......不能落在別人手里.....”

只要殺了緹娜，對圣天子的威脅將徹底解除，而且犯下刺殺元首的重罪，不可能受到好的待遇，甚至會被用于人體實驗。

不管如何，等待緹娜的都是灰暗的未來，還不如死了干干凈凈，至少不用再承受痛苦。

蓮太郎握著槍的手緊了緊，手指搭上扳機。

緹娜感覺到蓮太郎的心意，露出微微笑容，緩緩閉上眼。

突然，一只手按住蓮太郎的槍口。

蓮太郎意外地轉過頭，只見燁輝搖了搖頭。

他走過去把緹娜身體上的石板移開，將緹娜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

緹娜張開眼，意外地看著燁輝。

“為......為什么？”

“戰斗并不是為了殺戮。”

燁輝看著緹娜的眼睛。

“之前，你放了我一條路，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這次交給我吧，我會處理好一切。”

靠在燁輝身上的緹娜微微顫抖，接著，傳來低低的嗚咽。

“我的生命中只有戰斗，但是我輸了，我失去了一切。我的生命再也沒有意義——”

燁輝突然用食指抵住她的嘴。

“生命的意義，是無法用某一個行為概括的，緹娜，你要知道，人生的意義就是在不斷尋找中才能體現出來。”

這句話在緹娜心中一石激起千層浪，她愣愣地看著燁輝好久。

“走吧，我們都要趕緊去趟醫院。”

燁輝展示自己扭斷的手臂，由蓮太郎抱著緹娜緩緩走下樓。

一走出建筑物立刻感覺到清涼的空氣，月光灑下，一切都似乎變亮了。

“請負起責任。”

蓮太郎驚訝地看著懷里的緹娜，只見緹娜雙目紅腫，露出微笑。

“你打敗了我，所以我的人生意義就是追隨你，所以，請負起責任。還有，燁輝先生也是，今后我會聆聽您的教導，讓我的人生更加充滿意義。”

燁輝咧嘴一笑，正打算回答，突然臉色一變，擋在緹娜前面。

一聲槍響，燁輝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啊......”

胸口再次滲出大量鮮血，嘴里也被鮮血充斥，燁輝難以置信地望著胸口上多出來地黑色空洞，從洞中流出來的鮮血正在逐漸擴散。

“不好意思，貌似打錯了。”

頭戴軍帽身穿白衣，大模大樣走出來的男人舉著還冒著硝煙的槍。

燁輝抬起頭死死盯住保協，但是后者依舊露出無辜的表情。

“沒辦法，我只是瞄準那個怪物罷了，誰叫你突然沖出來，嘛，算了，反正沒人知道，你這種底層民間警員死活無所謂了。”

保協一腳提在燁輝腹部，燁輝的身體徑直倒在地上。

“好了，下面就請你把手中的刺客交出來吧，圣天子已經平安送到會議地址，我們也很忙，還要趕緊處理這個怪物。”

保協猙獰笑著，將槍口對準緹娜。

“我要殺了你！”

蓮太郎正準備沖出去，背后受到重擊，另一個護衛一拳砸在蓮太郎背上，讓他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但是就算這樣，蓮太郎依舊死死抱著緹娜，用身體護住她。

“該死的，趕緊放手！我們替你處理垃圾，你居然敢阻攔！”

保協大怒，和其它護衛圍住蓮太郎一頓拳打腳踢。

“這家伙真是賤骨頭，干脆一起殺了算了！”

見蓮太郎死活不松手，保協后退一步，讓手下一起舉起槍。

“這下一切就結束了！再見，里間蓮太郎。”

“到此為止！”

一聲嚴肅的怒喝，讓所有人為之凍結，所有人都僵硬地看向一個方向。

“圣天子大人......”

圣天子的雙眼充斥威懾力，所有人都不敢與她對視，紛紛低下頭。

手槍從手上滑落，保協臉色蒼白。

“圣天子大人，您不是正在進行會談嗎？怎么......”

“我聽說了你肆意妄為的事情，就中止了會談趕過來。”

“怎么可能，就是為了區區一個民間警員？！”

“對我而言不是！里間蓮太郎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不會讓你肆意妄為的！”

圣天子側目看著地上傷痕累累的蓮太郎，不知為何心里突然像是被捏了一樣很痛，她長長呼出一口氣，用堅定的語氣詢問道。

“里間先生，你曾數次拯救我的性命，你想得到什么？”

要什么？

蓮太郎緊緊握住拳頭。

這還用說嘛？

“我想要力量，我想要足夠保護所有人的力量！”

圣天子合上眼睛。

不一會兒，她睜開雙眼，用洪亮的聲音說道。

“里間先生，力量越大，責任越大，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誓言。”

莊嚴的聲音響徹天空。

“我以天都地區元首的特權越過IISO程序，將里間蓮太郎的排名從千位提升至三百位，里間先生的情報訪問權限升至等級五！同時賦予軍階至二尉，作為保協先生的上司！”

“里間先生，正義從來是由強者書寫的，請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大，為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