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自主治理:基于行為認知與合作組織的視角
- 黃永新
- 18211字
- 2021-04-02 19:45:48
第一章 導論
導論部分主要闡述本書的研究背景、提出問題、研究意義、文獻綜述、研究內容、研究方法、技術路徑、數據來源與概念界定等。是本書研究的起點和基礎。
一、研究背景、提出問題與研究意義
(一)研究背景
1.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
作為一個傳統農業大國,我國的“三農”問題一直都是牽系國計民生的頭等大事。農業豐則根基強,農民富則國家盛,農村穩則社會安。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我們就一直強調農業是國民經濟的基礎,在改革開放中也不斷強調農村改革的重要性,近年來更是將“三農”工作作為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但是農村發展中不和諧因素仍然存在。這主要表現在農業發展的大基礎并不牢固,現代化水平較低,工農業產品價格“剪刀差”依然存在;城鄉居民收入和消費差距還在擴大,農村建設仍遠遠落后于城市建設,部分農村鄉風和社會秩序較差,農村的社會治安綜合治理難度較大;農村居民居住環境惡劣,環保意識淡薄,農村生態呈現惡性循環;大部分地區農民小農意識重,主人翁觀念不強,民主法制工作開展不順。所以,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代背景下,黨的十六屆五中全會上,中央提出了以“生產發展、生活寬裕、鄉風文明、村容環境、管理民主”為方針以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重大戰略決策。這一舉措,是黨的十六大提出的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戰略思想的進一步深化,表明了黨中央堅持把解決“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重中之重的決心,體現了貫徹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方針的要求。而由此引起的廣泛的社會反響,在很大程度上說明了我國的城鄉發展戰略正在發生重大而實質的變化。
2.城鄉基本公共服務一體化
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把加快形成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一體化新格局作為根本要求,并提出了建立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一體化體制機制的時間安排。2009年的中央一號文件也就“推進基層農業公共服務機構建設和加快農村社會事業發展”提出了具體的要求。這是黨中央對我國總體發展階段認識的進一步深化,是各級政府制定農村改革發展政策的基本依據。無論是從我國當前城鄉區域發展不平衡的現狀,還是從我國當前經濟社會發展的條件來說,對于推進城鄉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構建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一體化的體制和機制,縮小城鄉發展差距、促進社會公平公正、維護社會和諧安定、確保人民群眾共享改革發展成果,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全面深化經濟、社會、政治體制改革,推動我國社會經濟的持續科學發展均具有重大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意義。
3.加強農村水利改革發展
2011年1月29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快水利改革發展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正式公布。這是21世紀以來的第8個中央一號文件,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2年來中共中央首次系統部署水利改革發展全面工作的《決定》。文件出臺了一系列針對性強、覆蓋面廣、含金量高的新政策、新舉措。《決定》指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黨和國家始終高度重視水利工作,并領導人民開展了氣壯山河的水利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巨大成就,為經濟社會發展、人民安居樂業做出了突出貢獻。但必須看到,人多水少、水資源時空分布不均是我國的基本國情水情。洪澇災害頻繁仍然是中華民族的心腹大患,水資源供需矛盾突出仍然是可持續發展的主要瓶頸,農田水利建設滯后仍然是影響農業穩定發展和國家糧食安全的最大硬傷,水利設施薄弱仍然是國家基礎設施的明顯短板。隨著工業化、城鎮化深入發展,全球氣候變化影響加大,我國水利面臨的形勢更趨嚴峻,增強防災減災能力的要求越來越迫切,強化水資源節約保護的工作越來越繁重,加快扭轉農業主要“靠天吃飯”局面的任務越來越艱巨。2010年西南地區發生特大干旱、多數省區市遭受洪澇災害、部分地方突發嚴重山洪、泥石流,再次警示我們加快水利建設刻不容緩。
(二)提出問題
1.實踐上的困境
我國在取消農業稅后,做出了兩個試圖在離開國家轉移支付基礎上解決農村公共品供給的重要制度設計:一個是“一事一議”,這是指由村民代表會議或村民大會就村中重要的公共事務進行討論決策,然后從每個農戶中籌措勞務和資金進行公共品的建設;另一個是期待通過成立農戶用水用電協會等自治組織,來自主解決與農民生產生活事務密切相關的公共物品的供給難題。對于“一事一議”而言,要克服社區成員的“搭便車”行為,就要保證“一事一議”具有強制力。而事實上,取消農業稅后的“一事一議”制度,并沒有賦予多數人決定的法律和行政強制力,從而無法解決少數人拒絕繳費的難題。而之所以有一些地方農村可以開展“一事一議”,是因為這些地方農村內部,具有強大的輿論力量,這種輿論力量足以將村中少數想“搭便車”的人邊緣化,從而起到了相當于法律或行政強制力的作用。
事實上,我國目前農村地區公共產品的供給和治理都存在很多問題,諸如供給不足、供給與需求不符導致效率低下、包括農民在內的社會主體參與不夠等。但是還有一個問題值得我們關注,那就是對公共產品的使用、管理、維護問題往往容易被忽視,我們在對廣西北部灣農村地區的調查中發現,不僅公共產品的供給存在問題,公共產品不能有效治理問題也是非常突出的。
據筆者調查統計,在廣西北部灣農村地區的10個樣本村中分別有60%和40%以上的村內道路和通往鄰村的道路有不同程度的損毀,社區道路建成后無專門組織或人員管護,且村內道路硬化率低。在農田水利工程方面,渠系的建筑物完好率不到30%,排灌泵站的完好率不到50%,土渠滲漏現象嚴重,利用效率低下,蓄水工程的利用率不高,有兩處小型水庫都處于病險狀態,堤防工程損毀嚴重,河道的淤泥率比稅改前提高了至少30%,加劇了河道的老化。在社區環衛設施方面,有8個行政村沒有專職環衛工人清掃街道,2個行政村的生活垃圾沒有專門的堆放點,有82%的農戶認為其日常生活垃圾沒有得到集中有效地清理。同時,在筆者所調查的村莊中,僅有2個村莊建有公共廁所,與此同時,有58%的農戶仍在使用簡易廁所甚至無廁所。有58.5%的農戶其家庭污水主要來源于生活污水,另有30.2%的農戶其家庭污水既包括生活污水,還包括畜禽養殖污水。但多數行政村對此缺乏處理,生活污水隨意排放現象極為普遍。
2.理論上的困境
對于具有一定的非排他性和非競爭性的農村公共產品(尤其是具有開放性的公共資源)而言,古希臘時期的亞里士多德曾指出,凡是屬于最多數人的公共事物常常是最少受人照顧的事物。1968年,生物學家哈丁提出的“公地的悲劇”(Tragedy of the Commons)使得公共資源、公共物品問題受到了廣泛的關注。它意味著在任何時候,只要許多人共同使用一種稀缺資源,便會使環境發生退化,甚至滅絕的悲劇性結局。“公地的悲劇”在實踐中具體表現為“囚徒困境”和“集體行動困境”難題。“囚徒困境”說明了理性的經濟人在沒有有效的溝通和有約束力的協議的情況下會導致一個既不利于個體,也不利于集體的后果。“集體行動困境”則證明了,除非一個群體中人數相當少,或者除非存在著強制或者其他某種特別手段,促使個人為他們的共同利益行動,否則理性的、尋求自身利益的個人將不會為實現他們的共同的或者群體的利益而采取行動(奧爾森,1965)。
很長時間以來,以上兩個困境的解決對解決“公地悲劇”問題帶來啟發,即要么建立私人產權(市場治理方式),要么交予政府管理(利維坦治理方式)。由于人們對政府管理公共資源似乎注定會出現嚴重的代理問題與近乎瘋狂的尋租行為深信不疑,因此,經濟學家們(尤其產權經濟學家)一致認可的政策建議是“建立私人產權”。但是,奧斯特羅姆(2000)認為,傳統的模型只是一些使用假設的特殊模型,而非一般理論。當特定環境接近于模型的原有假設時,這些模型可以成功地預測人們所采取的策略及其結果,但是,當現實環境超出了假設范圍,它們就無法預測結果了。傳統模型的前提假設主要有兩個:一是個體之間溝通困難或者無溝通;二是個人無改變規則的能力。這適用于一些大規模的公共事物治理,因為個體在這樣的環境中經常是彼此間獨立行動、缺乏溝通以及個體改變現有結構需要高成本的,但是對于彼此十分了解、經常溝通并且建立了信任和依賴感的小規模的公共事物治理并不適用。奧斯特羅姆正是從研究小規模公共池塘資源問題出發,以(多中心)治理為理念,在調查和研究了世界眾多成功案例的基礎上,應用制度分析與經驗分析的方法,形成了公共池塘資源自主組織和自主治理理論,提出了用于適應性治理所必須具備的條件對自主治理的三個關鍵性問題:制度供給、可信承諾以及相互監督,為我們提供了解決問題的新思路。
3.提出問題
實踐上和理論上的困境要求我們必須對農村公共產品治理問題給予足夠的重視,雖然以上對于解決公共產品(主要是水資源或公共池塘資源)供給及治理的思路都有可取之處,但是并沒有涉及其他農村公共產品,如社區道路、社區環衛設施等的治理;此外,如何結合我國農村地區實際情況,如農村地區的熟人社會特征,市場環境、制度環境不完善等狀況,把產權、社會資本、鄉村治理,以及政府支持結合起來探討,仍然十分具有挑戰性。因此,對于我國農村地區具有一定公共池塘資源性質的農村社區公共產品,如小型水利設施、社區道路、社區環衛設施等社區公共產品的供給及治理問題而言,仍然要解決的兩個核心問題,一是農民集體行動的達成;二是農民自治組織的形成。結合我國農村地區的實際情況,揭示影響農民組成自治組織對社區公共產品治理的因素,以及在此基礎上探討適合我國農村地區的自主組織。
(三)研究意義
我國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城鄉基本公共服務一體化和加強農村水利改革與發展,都與農村公共產品的供給與治理有關。在這種背景下,激發了不同學科、專業的學者紛紛以農村公共產品作為研究對象,催生了大量富有啟發性的研究。這些研究大多集中在供給(包括主體、籌資方式、規模、結構、機制和效應)、需求(需求層次、偏好顯示、參與意愿、影響因素以及考慮到需求的供給效率)和供給與體制關系(財政體制與供給、地方治理體制與供給)等方面。通過對這些研究成果的梳理,我們可以發現,現有研究大多是靜態的,即主要集中在如何供給和供給的效應上,沒有意識到農村公共產品的供給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忽略了對公共產品治理尤其是農民的自我治理的重要性。農村公共產品的供給(尤其是籌資)固然重要,但是對公共產品的治理及其機制的形成與完善也不可忽視,實際上農民自主治理的形成與完善有助于農村公共產品的供給,也能有效解決“搭便車”現象及公共產品浪費、閑置以及農村公共事業可持續發展等問題。
對此,本書試圖以理性農民為理論假設前提,以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為分析對象,在理論上揭示影響農民自主治理行為的因素,從集體選擇的角度分析農民自主治理公共產品行為形成的可能性,從制度變遷的角度探討農民組成自治組織對公共產品自主治理的形成與完善的影響,并從實證上對理論分析結論進行驗證。本書在若干概念界定及研究思路上也許還考慮得不成熟,分析上也是采用成熟的經典理論,并無太大的新意,研究結論在現有體制環境下可能也難以起到立竿見影的作用。但是畢竟為研究農村公共產品問題提供了一個視角與方向,從而為今后進一步的研究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以實現農民對公共產品的自主設計、籌資、生產、管理、維護與監督,從而促進農村公共事業的可持續發展。
二、文獻綜述
以農村公共產品作為研究對象,國內不同學科、專業的學者對農村公共產品的研究取得了大量的成果。通過在中國知網數據庫的檢索,包含“農村公共產品(含農村公共物品)”關鍵字的文獻共有1483篇,其中包括38篇博士論文,307篇碩士論文。此外還有數以百計的專著出版物。這些研究大多集中在供給(包括主體、籌資方式、規模、結構、機制和效應)、需求(需求層次、偏好顯示、參與意愿、影響因素以及考慮到需求的供給效率)和供給與體制關系(財政體制與供給、地方治理體制與供給)等方面。對本書具有參考意義的文獻主要包括兩類,一類是農村公共產品的私人(農民)自愿供給的研究;一類是農民如何組成自治組織對公共產品進行治理(包括供給)的研究。這些研究的核心問題仍然是農民集體行動形成,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是“搭便車”問題。
(一)農村公共產品的私人(農民)自愿供給
國外對這個問題的研究較多,不過因為西方國家城鄉差別不大,而且市場、制度環境較為完善,因此并沒有專門對農村公共產品自愿供給的研究,解決的方法也是以市場化方式為主。早期的研究主要是如何明晰公共產品的產權使之變為私有,然后就可以以市場化的方式來提供,德姆塞茨(1987)、科斯(1964)、阿爾奇安(1969)、張五常(1979)等產權經濟學家大都持這樣的觀點。布坎南(1965)提出了擁擠成本的概念來區分“純公共產品”與“非純公共產品”(準公共產品),他認為純公共物品和純私人物品的概念并非涇渭分明,俱樂部產品是可以適應從純公共物品和純私人產品之間的連續體上的任意一點,只要排他機制的成本低于獲取的收益,通過某些技術設計或制度設置能夠實現公共物品消費的排他性,促使成員能夠組成俱樂部并以私人的、自愿的方式提供公共物品,這“在純公共產品與純私人物品之間架起了橋梁”。此后的學者在研究思路上再沒有太大的突破,大多運用復雜的博弈論、計量等分析手段、結合利他、聲譽、社會資本等更多因素進行分析。如Comes和Sandle(1986)用博弈模型證明了公共產品供給的納什均衡遠小于帕累托最優供給,二者之間的差距隨著社區人口的增加而增加。Alain和Jean(2002)對俱樂部產品的研究證明了俱樂部成員的數量過多會導致協調成本增加,進而影響公共產品的供給。Kragt, Orbell和Dawes(1983)以及Ostrom, Walker和Gardner(1992)的研究證明成員之間的相互溝通和信息交流會促進合作,尤其是面對面的交流已被反復證明在解決公共產品供給困境方面有顯著作用。Kreps和Wilson(1982)等通過建立聲譽模型解釋了人們為什么更傾向于合作而不是“搭便車”。聲譽模型的模擬結果表明在一個社區內參與者的聲譽不僅能給其帶來直接效用,它還具備信息效應與資本效應,這對社區居民參與社區公共物品供給博弈的均衡路徑產生了重要影響。Dawes和Thaler(1988)認為私人自愿供給具有純利他性,即“快樂著人的快樂”。Andreoni(1993)認為在實驗和現實中之所以會產生民間自愿供給是因為這種行為產生“光熱效應”。供給者的效應會隨著受益者效應的提高而提高。Keser和Winden(1999)通過公共品自愿供給實驗得出結論,認為人們的自愿供給行為是有條件合作的,有條件合作的重要原因就是存在預期和互惠行為。
國內的學者大多也是遵循以上思路結合我國農村地區實際情況進行研究。如李燕凌(2007)認為由于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機制單一、供給方式比較粗放,缺乏足夠的政府投入,并忽視培養農村公共組織和提高農民自身供給公共品的能力,一旦出現農村公共品供給不足或缺失,很難有其他主體替代供給此類公共品,因此民間供給對政府供給具有較強依賴性。余佶(2006)認為農民是社區性公共產品的直接受益者,其是愿意承擔一定成本的(主要是收益或成本不溢出社區的地方公共品),如鄉村道路、村容村貌整治、村文化站和垃圾處理場建設等。并且其承擔部分費用是必要的,也是合情合理的。賀雪峰、羅興佐(2006)證明了由社會資本網絡組織供給農村社區公共產品在某種情況下也可以成為一種有效均衡。陳宇峰、胡曉群(2007)進一步從嵌入性與社會網絡的視角分析民間供給農村公共產品的可能性。
(二)農民合作行為及其影響因素
國外的研究基本圍繞如何解決哈丁(1968)提出的“公地的悲劇”來進行,從“囚徒困境”到奧爾森(1965)“集體行動困境”,再到奧斯特羅姆(2000)的自主治理理論,都給我們提供了很多有益的啟示。“囚徒困境”說明了理性的經濟人在沒有有效的溝通和有約束力的協議的情況下會導致一個既不利于個體,也不利于集體的后果。“集體行動困境”則證明了,除非一個群體中人數相當少,或者除非存在著強制或者其他某種特別手段(奧爾森稱之為“選擇性激勵”),促使個人為他們的共同利益行動,否則理性的、尋求自身利益的個人將不會為實現他們的共同的或者群體的利益而采取行動。自主治理理論則描繪了“小的就是好的”的美好景象,針對小規模的公共池塘資源,在社會資本的作用下“一群相互依賴的委托人如何把自己組織起來,進行自主治理,從而能夠在所有人都面對“搭便車”、規避責任或其他機會主義行為形態的情況下,取得持久的共同收益”。阿馬蒂亞·森(1999)也認為,社會交往中的個人行為可能會被各種各樣的承諾所限制,與“完全自利者”的行為相反,這些承諾會使人們暫時放棄對個人利益無休止的追逐從而達成集體行動。
國內學者的研究也沒能突破上述的分析框架,只是更多地結合實際對影響農民合作行為的因素進行理論上和實證上的分析。如孫亞范(2003)通過對江蘇省進行實地調查和綜合分析,揭示了市場經濟條件下我國農民合作的內在機理、行為規律及其制約因素。賀雪峰(2004)在厘清合作意愿與合作能力的概念的基礎上,認為外部環境沖擊和破壞了傳統鄉村組織資源,農民很難通過內生合作能力來獲得他們需要的合作,為此,必須通過外部介入培育農民的自組織(self-organization),提高農民的合作能力,因此,“外生型”的合作組織成為現實有效的選擇。石敏俊和金少勝(2004)通過Logit模型對影響農戶加入農民合作組織意向的諸多因素(兼業農戶數量及變化、生產技術的壟斷、農產品價格波動、農民受教育的程度、農民所從事的經營領域以及農民組織結構的認知)進行系統分析,得出合作組織的組織結構與農民合作意愿的顯著關系。郝濤(2005)認為,市場化改革動搖了農民集體行動的現實基礎,農民原子化趨勢導致了農民的市場競爭力下降、農村公共物品供給出現嚴重不足等后果,國家應鼓勵農民建立自己的組織以擺脫不利的局面。孔祥智、史冰清(2008)則基于對鄉村一級灌溉管理體制改革最直接參與者——農戶的調查,運用博弈模型邏輯分析及計量模型定量分析分析影響其參加用水者協會意愿的因素。
在組成何種自治組織的問題上,我國學者借鑒奧斯特羅姆的自治組織和世界銀行大力推行的參與式管理組織,對我國現有的“一事一議”和用水、用電協會等,運用制度變遷理論,分析其形成的誘因、影響因素、績效及存在的不足之處,進而提出進一步改善的方向與建議。如楊衛軍、王永蓮(2007)認為農村公共產品對于農民、農村、農業具有重要作用,但我國農村公共產品的提供遠不能滿足需要,國家的提供意愿不足,集體的提供能力不足使絕大多數地區農村公共產品只能靠農民自己以“一事一議”方式提供,然而,“一事一議”制度存在著交易成本高等缺陷,但在國家、集體提供農村公共產品的意愿和能力未有實質性轉變之前,“一事一議”制度尚不能廢除,而應加以完善。穆賢清(2004)指出,農戶農業生產的特征、灌溉系統的規模及工程的復雜性、法律框架、制度支持、水資源壓力、農業生產效率等因素會影響農戶參加用水者協會的意愿。趙永剛,何愛平(2007)論證了村莊社會資本的增加會降低農戶參與集體行動的成本并有可能增加參與集體行動的直接收益,從而提高農戶參與水利改革、投資水利設施的積極性,減少“搭便車”行為,有利于用水協會的形成。趙麗娟(2009)運用Logit模型對農戶參與行為進行了實證研究,以揭示農戶有效參與用水者協會的內在機理。對用水農戶加入用水者協會的誘因以及制約用水者協會持續發展的因素進行了分析,并根據實地調研情況總結出協會運行的績效以及目前存在的問題等。
(三)政府的作用
由于國外具有完善的市場、產權及自由遷徙制度,因而政府可以采取靈活多樣的政策手段對私人參與供給公共產品進行激勵,早在1920年庇古就從社會福利的角度提出了政府應通過征收庇古稅來保證公共產品供給的觀點。近年來Boadway(1989)提出通過稅收減免或按比例給予津貼來資助公共產品的自愿貢獻,證明了在合適的補貼率下,如果私人沒有識破政府的預算約束,任何公共產品帕累托有效配置的納什均衡都可獲得。Falkinger, Emst和Simon(2000)提出了一種激勵機制,可以增加納什均衡狀態下的私人供給量,這種機制不是補貼公共產品的供給水平而是獎勵或懲罰公共產品的供給量對其平均量的偏離,這種機制可以避免政府的預算膨脹和個人的預算幻覺,可以實現公共產品私人供給的有效均衡并減輕財政負擔。
但是,針對我國農村地區市場環境不發達、制度不完善等實際情況,很多學者注意到,僅僅依靠農民自身,即使能充分發揮社會資本的作用,很多時候還是難以促成農民合作的形成,這就需要政府在培養農民市場意識、合作意識、完善產權體系、制度環境等方面給予支持。黃明東(2000)圍繞著擺脫農業投資困境問題,主張通過制度創新為包括政府、農戶以及其他投資者在內的投資主體提供長久而有效的激勵機制。韓洪云、趙連閣(2002)也認為政府應該在補償機制、合作規則的建立以及政策扶持方面發揮重要作用。史月蘭(2005)指出,交易費用是新型農民合作組織建立的制約因素,政府需要制定相關措施支持農民合作組織降低交易費用;張永麗等(2006)認為,農民經濟組織發展受到并將繼續受到市場激勵與要求、政府約束與支持、農村制度安排以及宏觀社會經濟環境等多種因素的影響。黃珺等(2005)認為,集體理性和個體理性的沖突、信息不對稱和機會主義行為是農民面臨合作困境的深層次原因,主張在外部通過政府的扶持政策以發揮選擇性激勵使農戶合作成為可能,在內部則以隱性激勵和重復博弈機制使農戶合作成為可能。胡敏華(2007)通過博弈分析認為,農民合作行為與區域經濟發展水平、農戶收入水平及差異、對公共產品價格預期以及政府補貼政策等變量有關,農民合作需要政府的有效參與。
(四)簡要述評
從國內外學者的研究來看,對于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治理問題,取得了大量有益的成果,對本書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但是在如何結合我國農村地區的實際情況借鑒國內外研究成果進行研究上仍然存在一些不足的地方。主要體現在:一是對治理的主體——農民的地位重視不夠,沒有建立在以農民為本的基礎上,具體表現為沒有堅持理性農民的理論假設、對培養農民市場意識、提高其知識素養等方面重視不夠;二是受西方(私有)產權理論的影響,對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產權屬性及其激勵作用研究不足;三是對政府支持的作用、方式的認識存在誤區,沒有全面分析政府在提高農民自身素質進而促進集體行動形成方面的重要作用,對關系到政府、村委會及農民三方面因素的鄉村治理的影響也很少納入分析框架中;四是現有研究基本上涉及了影響農民自主治理大多數方面,但是大多只是對某些方面進行打包分析,在如何將農民參與治理和政府力量結合起來,如何保護、如何激發農民參與農村公共產品治理的積極性上以及相關的制度安排上,并沒有形成一個比較清晰和完整的理論分析框架,因而得出的結論難以令人完全信服。
三、相關概念界定(一)公共產品、農村公共產品及農村社區公共產品
1.公共產品定義及特征
公共產品(Public Goods)是指具有消費或使用上的非競爭性和受益上的非排他性的產品。公共產品可分為純公共產品(Pure Public Goods)和準公共產品(Quasi Public Goods)。純公共產品是嚴格具備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的產品,此外,純公共產品還具效用的非分割性,它的消費是在保持其完整性的前提下,由眾多的消費者共同享用的,如國防就是典型的純公共產品。大多數公共產品為準公共產品,這類產品通常只具備上述兩個特性中的一個,而另一個則表現為不充分。一般認為準公共產品包括“俱樂部產品(Club Goods)”和“公共資源(產品)”兩大類(如表1-1)。前者如教育、衛生等,后者如公共礦山、漁場等。布坎南(1965)提出了擁擠成本的概念來區分“純公共產品”與“非純公共產品”(準公共產品),他認為純公共物品和純私人物品的概念并非涇渭分明,俱樂部產品是可以適應從純公共物品和純私人產品之間的連續體上的任意一點,只要排他機制的成本低于獲取的收益,通過某些技術設計或制度設置能夠實現公共物品消費的排他性,促使成員能夠以私人的、自愿的方式提供公共物品,這“在純公共產品與純私人物品之間架起了橋梁”。后來的學者對俱樂部產品的供給、定價及成員的數量等方面繼續深入研究,但在集體行動形成及公共產品治理方面沒能展開研究。
表1-1 私人產品、純公共產品與準公共產品比較

2.農村公共產品定義及特征
我國學者們對農村公共產品的定義,大多是建立在薩繆爾森定義的兩個基本特征的基礎上做出的。如陶勇(2001)、王國華和李克強(2003)等將農村公共產品定義為相對于農民私人產品而言,用于滿足農村公共需要,是具有非競爭性與非排他性的社會產品。熊巍(2003)認為農村公共產品是指由各級政府和其他公共組織提供的滿足農村居民社會共同需要的、具有非排他性或非競爭性的社會產品。馬曉河和方松海(2005)則認為農村公共產品是指在農村地域范疇內具有非排他性、非競爭性的社會產品或服務。這些社會產品或服務會使農村受益,但其中有些社會產品或服務的受益范圍又不僅僅局限于農村地區。李華(2005)認為農村公共產品除了具有一般公共產品的三個特征外,還具有以下三個特性:第一是地域性,它與城市公共產品的重要區別在于①農村包含了大量的為農業生產服務的生產性公共品;②由于收入水平低的限制,農村消費性公共產品處于較低和基本需求的層次。第二是不統一性,它是由我國農村人口多,各地自然、經濟和文化條件差異較大決定的。第三是多層次性,如鄉鎮范圍內的公共產品既體現了鄉鎮社區內部的共同需要,又體現了本鄉鎮與其他地區的共同需要。
3.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定義及特征
(1)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定義
學術界目前對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概念還沒有統一的界定。林萬龍(2002)把農村社區公共產品定義為:“在鄉或村的范圍內為鄉村社區農民(或其中一部分)提供所消費的帶有公共產品性質(消費和收益難以完全排他)的產品或服務,包括農村小型基礎設施建設、基本醫療衛生服務、技術信息服務和農村基礎教育等。李建(2007)認為農村社區公共產品就是指在一定的農村區域內具有非競爭性與非排他性的產品和服務。王書軍(2008)把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界定為在鄉村范圍內消費和收益難以完全排他的,攸關農民生產和生活直接利益的,并為農民集體參與分享的農村公共產品和服務。盡管表述不盡相同,一般認為農村社區公共產品屬準公共產品范疇,但除具有一般準公共產品的特征外,還有其自身的特殊性:我國農村地區范圍廣大,農民的生產生活方式以小聚居為主,因此農村社區公共產品在供給上具有分散性;不同地區的農業生產生活存在很大的差異,同時各地農村發展水平也不盡相同,因此在相應的公共產品需求偏好上呈現多樣性與層次性。另外,在農村社區范圍內,人數相對有限、成員相對穩定,是個“熟人社會”,同一社區的居民在公共產品的需求和受益方面一般都具有一定的同質性,等等。
結合多數學者的表述,我們認為,農村社區公共產品則指在鄉村范圍內消費和收益難以完全排他的攸關農民生產和生活直接利益的,并為農民集體參與分享的農村公共產品和服務。本書主要關注的是小型水利設施、社區道路及社區環衛設施等“硬”農村社區公共產品。
(2)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特征
①受益的地域性和同質性。公共產品的受益范圍是不同的,有些公共產品在地域上是具有排他性的(馬國賢,2001)。農村社區公共產品是攸關農民群眾利益的社會服務或產品,它與社區內農民的生產、生活都有密切關系,滿足了社區內居民的“共同需求”,社區居民是它的直接需求者和受益者。它的受益范圍在社區之內,社區之外的居民由于地域上的排他性很難享受到本社區所提供的公共產品。另外,由于在農村社區范圍內,人數相對有限、成員相對穩定,是個“熟人社會”,同一社區的居民在公共產品的需求和受益方面一般都具有一定的同質性。
②供給主體的多重性。農村社區公共產品是農村社區居民消費的地方公共品,其供給方式以農村社區為單位,根據社區居民不斷變化的需求,實行政府、村委會、社區居民或者社會團體差異性、多渠道供給。農村社區處于中國行政區劃體系的最底層,社區內的生產規模較小且經營分散,農村居住的高度離散性,決定了農村公共產品的分散性,再加上農村社區公共產品具有成本積聚性和規模經濟性,這就決定了政府在社區公共產品供給過程中應發揮重要作用。同時,社區發展還具有主體性、目標性、動態性、建設性的特點,此外,它又是一種有組織的、有計劃的、經濟和社會并重的動態過程,這些特點決定了在社區公共產品的供給中,應該強調社區居民的供給主體地位和村委會的組織核心地位。
③產權的多元化。供給主體的多重性決定了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產權的多元化。一方面給予供給主體相應的產權如收益、分紅等權利。這樣做不僅可以吸引外來主體參與供給,也是對農民形成自主治理行為以實現對公共產品供給和治理的一種有效的激勵。另一方面,在對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使用和管護過程中也可以增強主體參與的積極性。但是由于農村原有的集體產權模式需要改革,要探討適當的產權實現方式。
④一定程度的非排他性和非競爭性。對于公共產品的內涵,傳統概念主要從消費者需求和供給者主體兩個視角進行界定的(如薩繆爾森,1954;張五常,2001),實質上這兩種定義方法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但薩繆爾森從消費的不可分性來闡釋的公共物品的兩個衡量標準即消費的非排他性和非競爭性可能更為我們所熟知。農村社區公共產品作為一種特殊的公共產品(類似于“俱樂部”產品,但是又不完全相同),無疑也具有類似特征,但它的非排他性和非競爭性只在一定程度內存在。從排他性來說,農村社區公共產品對于社區內居民是難以排他的或實施排他的成本是很高的,但對于社區外的居民則可以比較容易地實現排他。從競爭性來說,在一定程度上,也可能由于社區內居民的過度消費而導致農村社區公共產品載荷過度而老化或喪失功能,因此其在一定程度上是具有非競爭性的。
(3)與公共池塘資源的比較
公共池塘資源(Common-Pool Resources, CPR)是一種人們共同使用整個資源系統而分別享用資源收益的公共資源,具有非排他性和競爭性特征,如地下水、漁場、牧場、石油等,屬于準公共產品的范疇。公共池塘資源是奧斯特羅姆構建其自主治理理論的研究對象,由于本書很大程度是采用自主治理理論的思想和分析框架,因此,我們把公共池塘資源與本書研究的農村社區公共產品比較,具體可見表1-2。從大體上看,本書定義的農村社區公共產品與公共池塘資源在很多地方具有相似之處,相對而言,農村社區公共產品比公共池塘資源更接近私人產品。因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也更容易實現對其進行有效的供給和治理。
表1-2 農村社區公共產品與公共池塘資源的比較

(二)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分類
1.國內現有的分類及其意義
國內對農村公共產品的分類,有不同的標準。標準的分類是按照符合其三個特征的強弱程度分為純公共產品、準公共產品和俱樂部產品;其他如徐小青(2002)根據農村公共產品服務的區域范圍將農村公共產品分為跨省、跨流域、跨行業的大型農村公共產品;省、市、縣、鄉范圍內的農村公共產品;農村社區范圍內的公共產品。按照農村公共服務的內容將其大致分為技術性服務、信息性服務和專業性服務三類。孔祥智(2006)將農村公共物品按用途或者服務對象分為生產和生活兩大類。此外,還有根據農村公共產品的形態為標準分為“有形與無形”“硬與軟”農村公共產品。
2.新的分類方法:按照產權屬性分類
按照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產權屬性不同的標準把農村公共產品劃分為單一產權的公共產品和多元產權的共有品。這種新的分類主要有兩方面的意義:一是可以激勵更加多的主體參與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供給;二是重新認識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產權(性質上是公共產權)的作用,界定好公共產權的相關權利如排他權、轉讓權、處分權等不僅有利于激勵供給,同時由于產權歸屬的確定性使得產權主體更加關注經營、管理和維護等治理方面的內容,從而實現農村公共事業的可持續發展。其中關鍵是要落實好各種權利的實現方式。具體分析在本書第三章中展開。
(三)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農民自主治理
1.治理的內涵
“治理”是英文“governance”的翻譯,20世紀90年代后被社會科學家重新拓展并開始廣泛用于政治發展研究中。“治理”實際上是人類政治生活變革的產物,這一變革就是人類政治生活的重心正在從統治(government)走向治理(governance)。在關于治理的各種定義中,聯合國全球治理委員會的定義:治理是各種公共的或私人的個人和機構管理其共同事務的諸多方式的總和,它是使相互沖突的或不同的利益得以調和并且采取聯合行動的持續的過程。世界銀行的定義:治理是在管理一國經濟和社會資源中行使權力的方式。聯合國開發署的定義:治理是行使經濟、政治和行政的權威來管理一國所有層次上的事務。經濟與合作組織的定義:治理指一個社會在管理經濟和社會發展中政治權威的運用和控制的行使。渥太華治理研究所的定義:治理包含了一個社會的制度、過程以及慣例,它們決定了權力如何行使、影響社會的重要決策如何制定以及在這類決策過程中不同利益者的地位。
可見,治理與傳統意義上的統治的最明顯區別就是治理主體的多元化。治理的主體既可以是公共權威機構,也可以是私人組織、公共組織與私人機構的合作組織,甚至是公民個體。對于我國農村公共產品而言,治理主體除了鄉鎮黨組織、政府之外,還應包括村黨支部、村民委員會、各類專門委員會、村民小組、村民代表大會、農民合作小組及農民個人等。
2.農民自主治理的內涵
在傳統的公共事務的治理模式中,一般認為,以教育為代表的公共事務一概由政府壟斷,由政府進行生產、提供和配置。后來,學者們認為市場應該介入公共事務治理,建立起以市場為核心的純粹的“私有化”思路也甚囂塵上。可以說,不論是政府壟斷還是純粹的市場提供,都沒有跳出“政府—市場”非此即彼的治理模式,從其本質上講,都是一種單中心的治理思路,因而,也各有缺陷。奧斯特羅姆(2000)認為經濟人假設的重大缺陷是發現人的利己性的同時忽視了利己性之間的制約關系和利他性的社會價值。她認為國有化或私有化都不是公共事務治理的唯一有效解決方案,應當在政府和市場之外尋求新的路徑。社會當事人自己的自治性組織可以解決很多公共治理問題。自主治理理論的中心內容是研究“一群相互依賴的委托人如何才能把自己組織起來,進行自主治理,從而能夠在所有人都面對‘搭便車’、規避責任或其他機會主義行為形態的情況下,取得持久的共同收益”(埃莉諾·奧斯特羅姆,2000)。
奧斯特羅姆公共池塘資源自治組織自主治理強調多中心治理的概念,倡導建立多中心的制度安排,認為政府不應該與民爭利,應該對過于集中的權力進行適當的分權,并努力構建和實現政府、市場和社區之間的協商和合作框架,對公共池塘資源形成多個權力中心共同治理的局面。
對于我國具有與公共池塘資源類似性質的農村社區公共產品而言,借鑒其自主治理概念,我們可以這樣來定義,即:農民如何才能把自己組織起來,進行自主治理,從而能夠在所有人都面對“搭便車”、規避責任或其他機會主義行為形態的情況下,取得持久的共同收益的一種活動或過程。具體包括農民組成自治組織對農村社區公共產品進行設計、生產、供給、管理、經營、維護等活動。
四、研究方法、技術路徑及數據來源(一)研究方法
1.多學科綜合研究
綜合運用經濟學(制度經濟學、公共經濟學)、公共政策學、政治經濟學、法學等學科的分析方法,多角度、多方位進行研究。
2.歷史分析與制度分析
對歷史的回顧歸納、分析問題及總結經驗;用制度分析方法進行農民自主治理創新的研究。
3.實地調查與案例分析
通過實地調查掌握第一手數據與資料,為模型分析提供依據。通過對國內外典型案例的分析,歸納相關原則和經驗,為理論分析提供借鑒。
4.理論分析與實證分析
既有理論上的定性分析,也有因素量化與模型分析等定量分析。理論上對農戶參與公共產品治理及組成自治組織的各因素的供給進行相關理論分析;實證上采用描述性統計分析、因子分析和二元Logistic模型分析方法對農戶參與農村社區公共產品治理意愿及其影響因素進行實證分析。
(二)技術路徑
本書研究的技術路徑如圖1-1所示:

圖1-1 技術路徑圖
(三)數據來源
以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農民參與治理的集體行動與自治組織形成為研究對象,這就需要相關研究人員深入了解農民參與治理的現狀、特點、態度和意愿等。出于本書的描述性統計分析和計量模型分析的需要,我們需要掌握農戶的收入、支出等家庭和個人特征及其參與治理意愿、行為等數據,此外,為考察激勵制度安排,還要在一定程度上要求掌握政府和村集體的收入、支出和轉移支付等數據。本書的研究數據主要來源于廣西北部灣農村地區3個市的5個縣(區)、7個鄉鎮、10個村的實地調查(見表1-3)。調查中還借鑒了各種統計年鑒及相關網站和其他文獻的數據。
表1-3 調查涉及的地區情況

1.實地調查數據
本書實地調查數據主要來自作者及相關調查人員對廣西北部灣3個市的5個縣(區)、7個鄉鎮、10個村的300個農戶進行的問卷、訪談、座談以及查閱相關地方財會賬簿而獲得的數據。調查內容涉及鄉(鎮)、村莊基本情況、社區公共產品供給及治理情況,農民的家庭個人特征、是否參與過治理行為、意愿、態度及希望等問題33個,共發出問卷300份,其中288份為有效的農戶訪談數據資料,涉及農戶對參與治理的反映、意見和感受等方面的內容。
為保證實地調查數據的準確性和完整性,避免一次性調查后可能出現的數據漏缺或不符合建模要求的問題,在開展整體實地調查之前,先通過小規模預調查對調查表格進行檢驗,在此基礎上進行進一步的修改和完善,形成最終調查表格。整個調研過程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是小規模預調查階段。為在大規模的調查中減少錯誤,提高研究的可靠性與科學性,筆者首先在大垌鄉對農戶參與供給行為、意愿等進行了摸底和小樣本預調查,調查問卷回收后,針對調查中存在的問題對問卷進行修訂,修訂內容包括問卷題目的針對性、所提問題的可理解性、回答問題的有效性等。第二階段進入大規模調查。根據研究的需要,選定經濟發展程度不同的欽州市、南寧市及玉林市,再根據典型和分層抽樣的方式選取10個樣本村(分布在7個鄉鎮),在當地政府的支持下落實到具體的調查對象,以確保實地調查能夠順利進行并得到翔實可靠的研究數據。
2.其他數據
本次調查還借鑒了包括各種文獻資料、相關網站提供的數據和各種統計資料。統計資料包括《中國農村統計年鑒》《廣西統計年鑒》《廣西農村統計年鑒》以及各縣鎮統計年鑒和村統計報表等。
五、本書研究內容、創新之處與不足之處(一)研究內容
本書以賦權于民、多中心治理為基本理念,以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為研究對象,針對農村公共事務治理中存在的實踐上和理論上的困境,以解決“搭便車”等機會主義行為并促使農民組成自治組織對農村公共產品進行自主治理,從而實現農村公共事務可持續發展為研究目標。以理性農民為理論假設前提,借鑒崔寶玉等人(2009)的研究成果,首先在理論上解構并分析影響農民自主治理行為及參與自主組織意愿的因素,即農民自身特性、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產權特征、農村地區的社會資本特征、鄉村治理以及政府支持力度等方面,構建“農民特性—公共品產權特性—社會資本特征—鄉村治理—政府支持”的理論分析框架(如圖1-2所示)。其次,在對廣西北部灣農村地區進行調查,取得相關數據的基礎上,從實證上用SPSS軟件進行Logistic模型的回歸分析,檢驗及判斷各個因素在農民達成自主治理行為及參與自主組織意愿中的影響程度。最后,結合理論及實證研究結論,通過案例分析總結現有自治組織的經驗與問題,在此基礎上提出農民自治組織的方向:股份合作制、法人型的農村公共事務治理協會。

圖1-2 研究內容示意圖
本書具體章節內容如下:
第一章為導論,包括研究背景、問題的提出、研究內容、研究方法、研究技術路徑、數據來源以及概念界定等,這是本書進行理論和實證分析的理論基礎。
第二章為理論基礎、假設前提與分析框架。本章首先介紹了本研究借鑒的相關理論,包括準公共產品理論、產權理論、社會資本理論、多中心治理理論、集體選擇理論、制度變遷理論與自主治理理論,這些理論構成本書研究的理論基礎;其次針對目前農村經濟研究中的主流觀點:農民是有限理性機會主義者的假設,但本書仍然運用基于理性經濟人假設的經濟理論進行問題分析的現象進行批駁,提出堅持理性農民假設的必要性和可行性;最后,艾借鑒肯等人的“態度-行為理論”,結合我國農村地區市場及制度環境的實際情況,分解影響農民自主治理的因素,構建“農民特性-公共品產權特性-社會資本特征-鄉村治理-政府支持”的理論分析框架。
第三章為基于社會資本的理論分析。本章主要闡述影響與制約農民自主治理的因素——社會資本。首先通過對我國農村地區傳統“熟人社會”和改革開放以后的原子化社會屬性做社會學上的分析,通過與北方農村社會比較,認為廣西北部灣農村地區是典型南方社會,社會資本存量相對較為豐富,有利于農民集體行動的達成;其次對論述社會資本在經濟學上的應用,為分析廣西北部灣農村地區社會資本與農民自主治理行為的形成提供理論基礎;最后運用社會資本相關理論,選擇適當的問題,通過對廣西北部灣農村地區調查,取得相關數據,進行簡單描述性統計分析,對理論分析結論進行簡單的驗證。
第四章為基于產權、鄉村治理與政府支持的理論分析。本章討論影響和制約農民自主治理的另外三個因素:產權、鄉村治理和政府支持。第一節討論產權的影響,首先在梳理產權分類和我國現存的公共產權基礎上,分析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產權屬性及其激勵作用,并用調查數據進行簡單驗證;第二節討論鄉村治理的影響,通過回顧我國鄉政村治格局形成,分析其存在的問題,提出建立以公共產品供給為目標的鄉村治理體制發展方向,為農民自主治理提供良好的制度環境;第三節討論政府支持在農民自主治理中的作用,提出政府要慎用直接干預的措施,而應采用間接激勵的措施,通過對農民的人力資本投資,提高農民的知識與技術素養、提高市場意識、提高理性意識與參與意識。通過培育社會資本,也可以增強農民的相互信任、互助和網絡關系,減少由于機會主義而帶來的“搭便車”行為;通過完善相關公共產品產權體系和鄉村治理體制,激勵農民達成自主治理的集體行動。
第五章為影響農民自主治理因素的實證分析。在前幾部分理論分析的基礎上,利用對廣西北部灣農村地區調查所得的數據,首先進行因子分析,提取反映5個因素的公因子并保存其值,然后用SPSS軟件一次納入,進行Logistic回歸分析,揭示農戶參與自主治理的激勵原因和影響因素。計量分析結果表明:各因素對農民自主治理都具有正向的影響(各公因子標準系數均為正數),其中農民及其家庭特征因子對農民參與農村社區公共產品治理有最重要的影響;社區公共品產權特性因子對農戶是否參與治理的影響不是太明顯;社區社會資本因子對農戶參與治理就有僅次于農民自身特性的影響;鄉村治理因子對農戶參與治理的影響也很重要;政府支持程度因子對農民參與治理影響最不明顯。總體而言,計量分析結果與前文的理論分析結果基本一致。
第六章為農民自治組織初探。農民對公共產品治理必須通過特定的自治組織來實現。實際上農民治理公共產品的行為的達成與自治組織的形成是同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也即奧斯特羅姆所說的有效治理必須解決制度供給、可信承諾和相互監督問題。如果說前面章節主要解決抽象的集體行動達成問題,本章要解決的則是具體的自治組織形式問題,而適當的自治組織形式反過來又能解決集體行動的難題。首先從制度變遷角度,以調查所獲的農民組成用水協會對公共產品成功治理為例,分析其達成集體行為的原因,同時指出其存在的問題;其次,運用調查數據,用SPSS軟件進行Logistic回歸分析,分析影響農民參與自治組織意愿的影響因素及其影響程度;最后根據理論和實證分析的結果提出農民自治組織的方向:股份合作制、法人型的農村公共事務治理協會。
第七章是對全文的總結與展望。闡述全文研究的若干方面結論,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關政策建議;對今后進一步研究做出展望。
(二)本書創新之處
第一,在借鑒自主治理理論的基礎上,結合我國農村地區的實際情況,把公共產品產權、社會資本及政府支持等因素納入公共產品問題分析框架,是一種新的研究思路,也是一種大膽的嘗試。
第二,堅持理性農民假設,特別注重農民在自主治理中的主體地位;對農村社區公共產品的產權予以特別的關注,重新思考公共產品的產權及其實現問題,以發揮其重要的激勵作用;從農村地區的實際入手對社會資本的作用給予高度的關注,并從理論和實證兩方面給予分析與檢驗。
第三,從治理視角審視政府在公共產品供給及治理中的角色定位,提出政府要在賦權于民的理念下全方位對農民自主治理進行支持,采取間接激勵而不是直接干預的手段,對農民的人力資本投資,提高農民的知識與技術素養、提高市場意識、提高理性意識與參與意識;培育社會資本,增強農民的相互信任、互助和網絡關系,減少由于機會主義而帶來的“搭便車”行為;完善相關公共產品產權體系和鄉村治理體制,為農民自主治理提供制度上的保障。
(三)本書不足之處
1.研究方法上的不足
由于筆者掌握的分析手段不足,因此只能運用較為簡單的成本、收益等手段構建整體的分析框架,一些重要的分析手段沒能很好地運用,如博弈論等;調查問卷的設計和調查方法上也有不足之處,調查范圍僅為局部地區;在數據處理上,由于筆者計量和統計方法掌握得不夠好,有可能統計的結果并不能真正支持理論上分析的結論。
2.研究內容上的不足
限于筆者個人的能力,雖然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還是留下了很多遺憾。比如說對于制約農民集體行動的農村地區的市場環境沒能納入分析框架,但實際上市場環境對于農民行為模式的影響是相當巨大的。另外,在農村地區,除了社會資本以外,文化、習俗等因素也深刻地影響到農民的行為,這些因素未能考慮在內,顯然難以全面解釋農民諸多行為背后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