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心時候，還是來點(diǎn)歡快的音樂吧。”歐文在她身邊坐下。

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他的心中破天荒地泛起幾分異樣的情愫。也許，是她彈琴時散發(fā)出的氣息，很像自己認(rèn)識的那個小姑娘吧。

艾薇放下雙手，緩緩地抬起頭。他的嘴角浮現(xiàn)出隱約的笑意，黑白分明的雙眸神采奕奕。

他上身挺得筆直，手指撫上琴鍵。一段輕快的爵士樂，從指尖中跳躍而出。

艾薇暈乎乎地望著歐文的側(cè)臉。他輕抿著嘴唇，上翹的唇角似笑非笑，鼻翼的皮膚光潔無暇。

幻覺再次產(chǎn)生，她又將眼前人錯認(rèn)成了穆天澤。仗著酒意，一股沖動在心中油然而生。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想摸一摸他的臉。

鋼琴聲戛然而止。在她的手即將觸到他的那一瞬，歐文下意識地轉(zhuǎn)過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動作快如閃電。

“你干嘛？”他的眼睛里閃著懾人的寒光。

艾薇被他的反應(yīng)驚得一愣，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呃……有，有蚊子。”

歐文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隨即放開了她的手。時刻保持警覺的狀態(tài)，已是植入骨髓的習(xí)慣。

“你彈得真好，你是幾歲開始學(xué)琴的？”艾薇問。

“我彈著玩的，沒有專門學(xué)過。”歐文搖搖頭，又佯作不知地問：“你呢？”

“天才！”艾薇醉醺醺地豎起大拇指，舌頭已經(jīng)開始僵硬，“我三歲學(xué)琴。一開始學(xué)的是鋼琴，后來為了考音樂學(xué)院，又改學(xué)了大提琴。”

“哦？你一個學(xué)音樂的，為什么做了記者？好像跟你的專業(yè)不太搭界。”歐文繼續(xù)打開話題。

艾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陷入了沉思的狀態(tài)。沉默了一陣子，她緩緩開口說：“是因?yàn)樗@原本是屬于他的理想。他是個正義感爆棚的人。我還記得，他以前總是說，要做一個公平與正義的守望者。”

“你和他，讀的是同一所大學(xué)？”歐文接著她的話問道。

“不是。他讀的是明德大學(xué)，我在珠澳音樂學(xué)院，與他的學(xué)校是面對面的鄰居。你說我是不是很無聊？他都離開我了，我還堅(jiān)持著他的理想，像個傻瓜一樣。”

“人生中經(jīng)歷的人和事，都有玄妙的因果關(guān)聯(lián)。也許，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很難看清每一次的選擇是對還是錯。”

“這么深奧的話，我聽不懂……聽不懂。”艾薇喃喃地嘟囔。酒意令她兩頰泛紅，額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沒什么深奧的。相信我，堅(jiān)守初心就好。”歐文抿了一小口酒，眼神中有旁人看不懂的深意。

“那你呢，你的理想是啥？”艾薇問。

歐文在心里苦笑。自己連明天是否還活著都不知道，又何談理想？

“我……沒有理想。”他語氣低沉地回答。

“哈哈！”她怪異地笑笑，伸出食指在眼前亂指，口齒不清地說：“我明白，明白。像你這種有錢人，吃，吃頓飯都要花去普通人兩個月的工資，哪里還需要什么理想？”

“你又醉了，我送你回去吧。”歐文無奈地提議道。

這句話也不知觸動了她的哪根神經(jīng)，艾薇噌地一下站起來，向客廳外的露臺跑去，嘴里喃喃地嘟囔：“不，不，不能回去，我還有重要的事沒做……”

她腦子里有一個固執(zhí)的念頭：穆天澤就住在樓下，我倒是要看看，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和誰在一起。

艾薇張牙舞爪地直奔露臺而去。

“喂——”歐文搖了搖頭，緊跟在她身后。

天空飄起了細(xì)細(xì)密密的小雨，還有微涼的風(fēng)拂過臉龐。

艾薇趴在欄桿上，大頭朝下，雙腳離地，沖著公寓樓下大聲地嚷嚷：“穆天澤——你出來！你為什么不敢面對我，為什么？”

歐文背靠在欄桿上，一手緊握著艾薇的手臂，以防她掉下樓去。

他心里暗暗思忖，她喊的是穆天澤，而不是遲明。如此說來，這兩個名字屬于同一個人。

“穆天……”艾薇的聲音漸漸變得有氣無力，折騰了一陣后，便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了。

“喂，你還活著嗎？”歐文扭過身子問道。

她沒有反應(yīng)，一動不動趴在圍欄上。

他用手搖了搖她，仍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歐文將艾薇從欄桿上扶了起來。她面色潮紅，臉上濕乎乎的，也不知是雨還是眼淚。

“你又醉了。”他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