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像個螃蟹一樣，以“之”字形的路線走出了酒吧。胃里翻江倒海，世界在眼前不停地旋轉(zhuǎn)，像被綁在飛行員訓(xùn)練用的轉(zhuǎn)輪上。

可不能醉倒在這里呀，她拿出手機，想找個朋友來接自己。

吳婉婷的電話關(guān)機了，黃靜靜不會開車，大頭值晚班……手機通訊錄從頭翻到尾，電視臺的同事，許久不聯(lián)系的同學(xué)，采訪時認(rèn)識的張三李四，幾百個聯(lián)系人，竟然找不出一個可以求助的人。

她默默地將手機放回口袋，鼻子一陣發(fā)酸。

商場內(nèi)響起輕快的音樂，廣播在提示顧客們營業(yè)時間已到，上行的扶手電梯已經(jīng)停開。為數(shù)不多的顧客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艾薇努力保持著最后一分清醒，歪歪扭扭地上了扶手電梯。好不容易下到一樓，她已經(jīng)暈得辨不清方向，只管隨著人群往外走。

恍惚間，眼前出現(xiàn)一男一女的背影。好熟悉的感覺，艾薇用力睜大雙眼，瞳孔隨著心跳的加速而急劇放大。

是穆天澤！

酒精的作用在不斷放大，全身的血液瞬間涌向頭頂，腦子里嗡嗡作響，像有人在捶打她的天靈蓋。

她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大喊：穆天澤，你不許走！為什么離開我？你今天必須告訴我答案。

艾薇想追上去。喝醉酒后頭重腳輕，四肢不受大腦的控制，身子已經(jīng)向前傾了，雙腿卻沒跟上節(jié)奏，她竟然直直地?fù)涞乖诘厣稀?

“呀——”

身邊人發(fā)出一陣驚呼。

她用雙手撐著身體，想站起來，可渾身軟綿綿的，使不出一點力氣。

沒人上來扶她，這年頭，誰會管這樣的閑事。

“小姐，你沒事吧？”商場的工作人員見狀跑來，將她扶了起來。

艾薇搖搖頭，身體被酒精所麻痹，完全感覺不到疼。她甩開工作人員的手，踉蹌地邁開步子，向大門外沖去。

一股濕熱的空氣迎面撲來，艾薇站在商場外的街道上，已經(jīng)醉得神志不清。模模糊糊中，她聽見車子發(fā)動的聲音。

別，別走。

她朝著汽車發(fā)動機的聲音奔了過去。

“嘀嘀——”耳邊響起尖厲的汽車?yán)嚷暋?

“你不要命了？”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不知是誰抓著她的雙臂，將她猛地往后一拉。

艾薇緩緩轉(zhuǎn)身，眼睛費力地聚焦，對上一雙睽違已久的眼眸。

“穆……天澤？”她雙唇顫抖著突出三個字，忽而仰頭大笑，嘴里口齒不清地嘟囔：“你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知不知道？”

“小姐，你喝醉了。”

“我沒醉，沒有……”她閉上眼睛，醉得失去了意識。

Ｊ單手摟著艾薇，讓她把頭靠在自己胸前，靜靜地站在原地。等了幾分鐘后，確認(rèn)她的確是醉倒了，方才將她打橫抱起。

“小可憐，跟我走，我會照顧好你的。”Ｊ歪頭盯著艾薇的臉，嘴角浮現(xiàn)別有深意的淺笑。

******

跑車的轟鳴驚擾了夜的寧靜。

原本昏昏欲睡的酒店門童，被張狂的尖嘯聲震得一驚。哇哦，住在頂樓的那位先生回來了，他亢奮地踮起腳伸長脖子，朝汽車入口處張望。那位先生的跑車，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炫的。

Ｊ帶著艾薇，回到自己的住處——鉑悅酒店的頂層公寓。他把車開進酒店的地下車庫，停好車后，他熄滅了引擎。

停車場里頓時安靜了下來。Ｊ轉(zhuǎn)頭望向倒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艾薇，她面色蒼白，額頭布滿細(xì)密的汗珠，半張著嘴不時發(fā)出幾下干嘔。

她不會是要吐吧，Ｊ心下一抖，剛才應(yīng)該開慢點的。

“再給我兩分鐘。”他哼起一句歌詞，背起艾薇迅速走進電梯。

出了電梯，Ｊ三兩步走到房門前，將大拇指放在指紋感應(yīng)器上。“滴”一聲，鎖開了。

Ｊ一腳踹開門，疾步走向客廳一角的衛(wèi)生間。

他感覺背上的人呼吸變得急促，隨即是一陣強烈的痙攣。

“喂，挺住！馬桶近在眼前，等……”

“哇——”嘔吐物從她口中噴薄而出。

Ｊ停在客廳中央，有粘稠溫?zé)岬囊后w，伴隨著刺鼻的酸臭味，順著他的后背留了下來。

“Shit！”他從牙縫里蹦出一個詞。

他閉上眼睛屏住呼吸，像是在受刑一樣，一動不動地等待噩夢結(jié)束。

背上的人又安靜了下來，甚至能聽見輕微的鼾聲。

“酒量差就別喝那么多嘛。”他望著天花板，屏住呼吸。

J踮著腳繞過地上的污穢，把艾薇平放在沙發(fā)上，拿起角幾上的電話聽筒，摁下管家專線，“找兩個服務(wù)員過來……要女服務(wù)員……對，現(xiàn)在，立刻，馬上！”

掛上電話，他忽然感覺到什么不對勁，緩緩轉(zhuǎn)過頭。艾薇的眼睛睜開了，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糟糕，她怎么醒了，這有點難辦。J心里正盤算著該如何解釋眼前的一切，艾薇隨即輕哼一聲，翻了個身，又閉上了眼睛。

“喂。”J輕輕推了推她，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虛驚一場。

要緊事還沒辦呢，你給我堅持住，別醒過來，他在心里默默地說。他一手捏著鼻子，一手在艾薇身上搜尋著什么。噢，在這里。他把手伸進她的褲子口袋，抽出她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