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顏回到住處的時候，謝傅奕正在等著她。
謝公子面前一桌豐盛的飯菜，絲毫未動，只為了等她。
“你回來了？”謝傅奕看著齊顏，站起身來，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喜悅。
齊顏掃了他一眼，在他對面坐下。
“一起吃晚飯吧。”謝傅奕說著，將筷子遞給齊顏。
齊顏看著遞到眼前的筷子，愣了愣。
前世的時候，謝公子用飯的時候，身邊少說也要有兩個人伺候著，但是齊顏一直不習慣這樣。為此，謝傅奕還說過她。既然是主子了，就要習慣被人伺候著。
齊顏當時只是低著頭，唯唯諾諾應下了。
“齊顏？”謝傅奕的聲音拉回齊顏的走神。
“二公子，你變了很多。”齊顏抬起頭，看謝傅奕。
“哪里變了？”謝傅奕問。
“先拿吃飯來說。”齊顏道，“你什么時候，不用人伺候用飯了？”
“自從娶了你。”謝傅奕大大大方方，說：“我不想其他人打擾我們，就連吃飯也不行。”
齊顏：“……”
“二公子，你不是說人不風流枉少年嗎？”齊顏又道，“那你現在怎么看待三妻四妾？”
“那是我年少不懂事。”謝傅奕道，“這一生，我只想跟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齊顏瞇起眼：“所以我說……二公子，你變化好大！”
謝傅奕稍微頓了頓，他神情鄭重嚴肅，緩緩道，“其實……我們新婚那天……我昏過去了。”
齊顏一頓。
謝傅奕繼續道：“我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做夢？”
謝傅奕抓了抓后腦勺是，似是而非地說：“具體夢見什么了我完全不記得了，但是，我醒了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跟你好好過一輩子！”謝傅奕一眨不眨看著齊顏，目光真摯。
齊顏打量謝傅奕，不置可否。
“齊顏，我……”
“二公子，我想出門。”齊顏打斷他。
“出，出門？”謝傅奕想了想，恍然似的，說道，“算算時間，你確實是到了回門省親的時候了。”
齊顏道：“我說的出門，不是去齊家。”
“那是……”
“我想去街上走走。”
謝傅奕稍微頓了頓，輕輕一頷首：“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一個人不放心，我陪你。”
齊顏搖頭，似笑非笑道：“二公子，你每天那么忙，不用親自監視我的，找一個人看著我就好。”
“齊顏，我不是監視……”謝傅奕說著，長長嘆口氣。
似乎知道解釋無用，謝傅奕也沒多說什么了。
“飯菜快涼了。”他再次將筷子遞給齊顏，“吃飯。”
齊顏接過筷子。
“你想什么時候回齊家省親？”謝傅奕幫她夾菜。
“隨便吧。”齊顏隨便吃了兩口。
“那就明天？”謝傅奕道。
“我都行。”齊顏放下筷子，站起身。
“不吃了？”謝傅奕看了看齊顏的碗碟，她絲毫沒動他夾的菜。
“吃飽了。”
齊顏說完，離開飯桌。
…………
…………
“省親……”
齊顏躺在床上，雙眼盯著床帳。
前世回齊家省親，謝傅奕妹陪著她，是自己一個人去的，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憶。
她這個“二小姐”到底是怎么來的，齊家上下都心知肚明。
齊顏的身份本就尷尬，回到齊家，沒有謝傅奕陪伴撐腰，她自然是更加尷尬。
齊夫人根本沒有給她好臉色看，主子都一馬當先了，其他的下人怎么會輕易放過她？
齊顏還記得，自己跪在齊夫人面前，齊家上上下下一起教她“規矩”。
“齊顏，你記得，你就是清安的替身……”
“記住你的身份！”
“你有今天，要多謝謝大小姐！”
“下人這輩子都是下人！”
“你飛上枝頭變也變不成鳳凰！”
“你聽好了……”
一張張利嘴，理直氣壯，高高在上，噴出的唾沫星子困住她，天旋地轉。
頭頂下了雨？不，掉下的是濃黑的墨點兒。
滴答……滴答……滴答……
墨汁在身邊匯聚，漫過腳踝，淹過膝蓋，一點點擁擠到喉嚨脖頸上來。
齊顏有些喘不過氣，像再次被人溺在污水之中……
…………
…………
“齊顏，齊顏？醒醒！”有人輕輕晃了晃她肩膀。
匯聚的黑水驟然消散。
齊顏喘著粗氣，倏然睜開了眼睛，一時間渾渾噩噩，分不清是噩夢還是現實。
“齊顏，你沒事吧？”謝傅奕輕輕拍了她肩膀，柔聲細語，“夢魘了？”
齊顏吐了口濁氣，皺著眉，拉下謝傅奕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我沒事，你怎么進來了？”
“見你沒起床，進來看看。”謝傅奕問道，“做噩夢了？”
“跟你沒關系。”齊顏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腦袋，大約是剛醒來，她帶著起床氣。
“我要換衣服了，二公子，請你出去。”
“齊……”
“出去！”齊顏煩躁。
謝傅奕聞言一愣。
齊顏反應過來，隨即也一頓。
“好。”謝傅奕這邊，竟然笑了笑，說，“我等你。”
齊顏眼角抽了抽，看怪物似的看著謝傅奕。
被吼了，他竟然還笑得出來？！有病吧？！
…………
…………
齊顏收拾好自己，走出來的時候，謝傅奕已經等她許久了。
謝公子站在院子中，特意穿了一件月白蘇緞，貴氣盈盈又不失雅秀，看得出來他是精心裝扮過的。反觀齊顏，她就隨便穿了一件差不多的衣裳。
齊顏上下看了謝傅奕一眼。
打扮的跟個花孔雀的似的？打什么主意？
“走吧。”花孔雀沖她微笑伸手，要去牽她。
齊顏無視。
就在兩人走出院門的時候。
“公子！公子！不好了！”這時候，一個小廝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神情滿是慌亂。
“怎么了？”謝傅奕問。
“老爺讓您過去一趟！泰源商號出事了！”
謝傅奕皺眉，看向齊顏。
“公子，事情緊急！您快去看看吧！”小廝擦著汗，不停地催促。
謝傅奕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齊顏，你等我一下……”
齊顏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謝傅奕跟著小廝離開。
臨走，謝傅奕不放心地看了齊顏一眼：“我很快就會回來，你要等我。”
齊顏咧嘴一笑，依舊是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