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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的一天本文寫于1935年9月27日,是專為高爾基和科伊佐夫所編的集子《世界一日》撰寫的。首發(fā)于1936年12月27日的《共青團真理報》。散文集《世界一日》成書于1937年。——我的1935年9月27日

……電話鈴聲闖入夢境,令人興奮的幻覺嚇跑了。我醒來的頭一個感覺,是被釘在床上動彈不了的軀體劇痛得難忍難熬。這就是說,幾秒鐘前還在做夢。在夢里邊,我年輕力壯,身騎戰(zhàn)馬,風馳電掣一般,向著冉冉升起的朝陽奔去。我沒有睜開雙眼。睜不睜一個樣。剎那間,我記起了一切。八年前,嚴酷的病魔把我的身軀撂倒在病榻上,動彈不得,讓我失明,使我周圍的一切變得烏漆墨黑。八年了!

肉體上的疼痛,殘忍地、猙獰地向我進攻,鉆心刺骨一般。我出自本能的第一個動作,是咬緊牙關。第二陣電話鈴聲急匆匆地響起,前來支援我了。

母親走進房間。這不,電話聽筒緊貼著耳朵了。電話里在說:請接“加急電報”!電影劇本已收到。我們正在做出安排,要拍攝根據(jù)您的長篇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改編的有聲電影。這很好。也就是說,我和米沙·扎茨蒙塞·包利索維奇·扎茨是專職電影編劇。這幾個月沒白忙……母親取來了早晨的郵件——報紙、書籍、一沓信件。今天有幾個挺有意思的晤談。生命在行使自己的權利。痛苦,滾開吧!一場短促的清晨搏斗,和往日一樣,以生命獲勝而告終。

“媽媽,快點兒!快洗臉、吃飯!”

母親端走沒喝完的咖啡。我聽見自己的秘書拉扎列娃·亞歷山德拉·彼德羅夫娜在說“早上好”。她跟鐘表一樣準確。

我被抬到花園里的樹蔭底下。這兒已經(jīng)為我著手工作準備好了一切。我要抓緊時間生活。正因如此,我的所有愿望才都那么迫切。

“請讀報吧。在意大利和阿比西尼亞的邊界上,情況怎么樣?法西斯主義,這揮舞著炸彈的瘋子,已經(jīng)在朝這邊闖來。沒人知道,他什么時候、會朝哪里,拋出這炸彈。”

報紙上說:國際關系是一張最復雜的、亂糟糟的蜘蛛網(wǎng);帝國主義正在崩潰,重重矛盾無法解決……戰(zhàn)爭的威脅如同烏鴉,在世界上空盤旋。資產(chǎn)階級日暮途窮,把僅有的后備軍——年輕的法西斯分子,孤注一擲地投入了競技場。這些年輕人呢,正使用斧頭和繩索,把資產(chǎn)階級的文化,迅速地拖回中世紀去。歐洲沉悶著。一片血腥味。1914年的陰影,連盲人也看得見了。世界在狂熱地擴充軍備……

“夠了!請讀一些有關我國的生活狀況吧。”

于是我諦聽著親愛的祖國心臟的搏動。于是我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青春、靚麗、健美、樂觀而且不可戰(zhàn)勝的蘇維埃祖國。我的社會主義祖國呀,她是獨一無二的。只有她高舉起和平的旗幟。只有她創(chuàng)建了各民族真正的友誼。身為這祖國的兒子是何等幸福呵……

亞歷山德拉·彼得羅夫娜在念信,這些信件是從廣袤的蘇維埃國家的四面八方寄給我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塔什干、費爾干、第弗利斯、白俄羅斯、烏克蘭、列寧格勒、莫斯科。莫斯科!世界的心臟。這是我的祖國和她的兒女中的一個在交流,是她和我——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的作者——僅有一本書問世的、一個年輕的初學寫作的作者在溝通,這數(shù)以千計的信函,保存在我的紙夾中,是我最珍貴的財寶。

是誰寫來的信呢?各種各樣的人。大小工廠里的年輕工人、波羅的海和黑海的海員、飛行員、少先隊員,大家都急忙表露各自的想法,講述由那本書引發(fā)的種種體悟。每一封信都使你得到某種教益,豐富了感情。瞧,這封信召喚我勞動:“親愛的奧斯特洛夫斯基同志!我們急迫地期待著你那新的長篇小說《暴風雨中誕生的》。趕緊寫出來吧。你應該把它寫得非常精彩。記住,我們在等候著這本書,祝愿你身體健康,大獲全勝。別列茲尼克制氨廠”。

第二封信。此信通知,我的長篇小說將于1936年同時在幾家出版社出版,總印數(shù)五十二萬冊。這是一個書的大部隊了……

我聽到大門外傳來輕微的剎車聲,一輛汽車停住了。腳步聲。問好聲。我聽出來了,這是工程師馬利采夫。他正在建造一幢別墅,是烏克蘭政府要贈給作家奧斯特洛夫斯基的。在離大海不遠的、綠樹成蔭的古老花園里,將修造一所漂亮的小別墅。工程師正打開設計圖紙。

“喏,這里是您的工作室、藏書房、秘書間。然后還有浴室。而那邊——有一半的屋子是給您的家屬準備的……寬敞的陽臺,夏季您可以在那兒工作。周圍陽光燦爛。有棕櫚樹、木蘭花……”

一切準備就緒,讓我可以安靜地工作。這使我感觸到祖國的關切和撫愛。

“您對設計滿意嗎?”工程師問。

“太棒了!”

“那我們就要開工了。”

工程師走了。

亞歷山德拉·彼得羅夫娜翻著記錄本。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在天黑以前誰也不會到我這里來,因為曉得我在忙。

幾個小時的緊張工作。我忘了周圍的一切。我穿越到往昔。腦海中映現(xiàn)出兵荒馬亂的1919年。炮聲隆隆……夜色中火光閃閃……大批武裝干涉者侵入我國,于是我的長篇小說的主人公——舍生忘死的青年和父輩們并肩作戰(zhàn),迎頭痛擊這伙侵略者……

“四個小時,告一段落吧。”亞歷山德拉·彼得羅夫娜輕聲提醒。

午餐。休息一小時。傍晚的郵件——報紙、雜志,又是一沓信函。我聽秘書念珀爾·布克珀爾·布克(1892—1973),美國女作家,自己取了個中文名字:賽珍珠。《大地》發(fā)表于1931年。1938年,她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長篇小說《大地》。陽光在暗淡下去,我是看不見的,但是感受到?jīng)鏊狞S昏正逐漸移近。

雜沓的腳步聲。清脆的笑談聲。這是我的客人——我國颯爽英姿的姑娘們。這些女跳傘員,曾打破世界遲緩跳傘記錄。和她們一起來的,是索契的新建筑工地上的共青團員。工地上震耳欲聾的巨響,甚至傳進了靜謐的花園。我的腦海中想象著,外面正在用水泥和瀝青,鋪設著我這座小城市的街道。而另一邊,一年前還是空地曠野,如今已聳立起高大的建筑物,那是宮殿般的療養(yǎng)院……

暮色蒼茫。屋子里靜悄悄,客人們走了。我在聽念書念報。輕輕的敲門聲傳來。這是今天最后一次會客,前來的是英文版《莫斯科日報》的記者。他的一口俄語講得不流利。

“您是普通工人出身,這是真的嗎?”

“是的,是鍋爐工……”

鉛筆在紙上很快地寫著,沙沙發(fā)響。

“請談談,您是不是非常痛苦?您是一位盲人哎,多年來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難道您沒有因為再也不能看見東西、不能走路,而感到絕望嗎?難道您一次也沒有想到已經(jīng)失去了幸福嗎?”

我微笑。

“我根本沒有時間想這些。幸福多種多樣。在我國,漆黑的夜間可以變成陽光明媚的早晨。因此,我享受著深沉的幸福。我個人的不幸遭遇,已被創(chuàng)作的喜悅所沖淡。我意識到,自己的雙手也在為建造輝煌的大廈添磚加瓦。這大廈的名字就叫社會主義。”

暮色蒼茫,我疲倦地入睡了,但心滿意足。又生活了一天,最普通的一天,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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