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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經年舊事

京城距安陽,快馬加鞭有一日的功夫,不算太遠。

唐夫人便吩咐車夫,讓唐幼菱路上穩當些,慢著些趕路。于是馬車慢行,兩日后才將將到了安陽。

唐幼菱一行并未立刻去往程韞玉夫家,而是在城里找了家客棧住下。

只因程韞玉這個夫家,并非什么名門,也非大戶,根本沒有多余的地方給她們住。

唐幼菱坐在房間里,看著隨著自己來的碧桃忙前忙后收拾東西,手中一杯茶轉了幾轉,沒喝下去。

她嘆了口氣。

兩日路程不算顛簸,春日里風景也好,只是她心情實在懨懨,竟是一直萎靡到了現在。越是臨近安陽,胸中就越像是壓了塊石頭一般沉重。

程韞玉是個頗有才情的女子,又性情溫柔,只因生母陳氏早逝,父親程永年程侍郎當時又要赴任外地,便被陳氏的姐姐、如今的顧將軍夫人接去了將軍府住,一直養到十二歲。

程侍郎在外地便娶了繼室,甚至有了女兒和兒子,直到八年后回京述職,才把這個久未謀面的女兒接回府,之后沒過兩年,便鬧出了事。

程韞玉的閨房之中,被發現藏了一雙僧鞋。

此事一經流傳開,程韞玉便沒了清名,更不知當時程府上發生了什么,程侍郎十分震怒,直接勒令將親生女兒送出府,挪到鄉下田莊里了。

再后來,就是聽說她悄悄嫁了人,夫婿是個外地來的商戶,落腳在安陽城里。

早年程韞玉住在將軍府,時常有機會出門,和唐幼菱頗對脾氣,二人便成了好姐妹。誰知一夜間天翻地覆,二人竟是四年再沒見過一面。

唐幼菱只覺胸悶,便對小荷道:“把窗子打開,我想吹吹風。”

小荷去支窗扇,才啟開一半,便聽得窗外后院里幾人說話聲,起初細碎聽不真切,過了幾瞬,突然有人喊了起來:

“姐姐!姐姐——”

是個半大孩子的聲音,凄厲又慘切,唐幼菱聽不得這聲音,兼之那“姐姐”二字實在戳心,當下便站了起來,靠近窗扇:“怎么了?”

小荷側身,一手扶著窗欞:“院子那兒有口井,瞧著像是撈出來個女子,姑娘,別看了吧……”

唐幼菱擋住小荷關窗的手,“不急,我再看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匍匐在濕淋淋的尸體旁痛哭的孩子忽然直起身子,轉了個方向跪了下去,大聲哭求道:“求這位貴人為我長姐做主!我姐姐死得冤枉——”

唐幼菱便再探身往外看,卻被半枝桃花遮住了視線,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角白袍,有人站在那側說了些什么,這少年便站起身來,又有人上前,幫他把地上那女子收殮起來。

唐幼菱瞧了又瞧,見沒了動靜,才揮手讓小荷把窗扇掩了。

這一出動靜弄得她也沒了吹風的想法,沉吟片刻,唐幼菱放下茶盞,道:“我想出門走走。”

行程并不快,一行人皆算不得累,倒也都有興趣出門逛逛。于是唐幼菱點了六個護衛隨行,又跟了順和鏢局的兩位鏢師——尹文景、尹文昊兄弟兩個,皆是武功高手,是唐夫人叮囑唐太師特地去找的人。

有他們在,唐幼菱又還帶了碧桃,小荷,自家哥哥也必然是要跟著的,十幾人從樓上魚貫而下,惹得大堂里吃酒的人都抬頭去看,是什么人,竟有這么大派頭。

顧同風正坐在樓梯當口,端了碗酒看著剛撿來的少年吃飯。他一抬眼,便和正款款下樓的唐幼菱對上了。

唐幼臨走在妹妹身后,見唐幼菱突然頓了一下,他伸長脖子,站在廊上定睛一看,腦袋“嗡”的一響,心里止不住的絕望。

還是被妹妹見著了這姓顧的,這還得了。

要是讓娘知道,怕是要臭罵自己一頓。

唐幼臨想了想家里墻上掛著的鐵戒尺,他就腿肚子直打哆嗦,當下心一橫,三步并作兩步要趕到前面,卻到底晚了一步,最后還一腳踩空,“咣當”一聲摔在了顧同風腳邊上。

唐幼菱往旁邊不著痕跡挪了挪,“快扶起來。”

小荷忍著笑意把還欲趴在地上裝死的唐幼臨攙起來,唐幼菱則上前兩步,笑意盈盈對著還在斟酒的顧同風道:“顧公子?”

顧同風自然也認出了唐幼菱是前些日子在佛寺遇見的那位小姐。

“唐二姑娘?”他知道唐幼臨身份,再見二人依舊是一同出行,也不避下人,便推測眼前這位定然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唐家二小姐,唐幼臨的妹妹。

這識人看人的幾分眼力見,要放在以前,他是絕對沒有的,若非是系統這兩個月來逼著他去和各路夫人小姐寒暄交往,他還是一片茫然,看不出個上下左右。

“顧小將軍好眼力。”唐幼臨一把拉過自家妹妹護在身后,還悄悄瞪了她一眼。

顧同風剛升起的攀談之意淡了下去:“唐幼臨。”他只學了怎么和女眷說話,還沒學會要如何笑著與男人說話。

“顧大公子,請便。”唐幼臨也知道顧同風不愛與人說話,便打算寒暄一聲就走,誰知唐幼菱在身后拉扯他的袖子,“哥——”

他也不言語,拉著唐幼菱的胳膊就往外走,身后隨從丫鬟跟著往外去,轟轟隆隆聲勢頗大。顧同風敲敲桌子,對著同桌的那孩子道:“別看了,吃飯。”

捧著碗的少年眉目姣好,十分漂亮,聞言轉回頭,也不言語,又把臉安靜地悶進了碗里。

唐幼菱被一路拽出去,簡直氣壞了。

她突然在聽到顧同風的那句“唐二姑娘”后,收到了系統的新任務通知:

“滴——

最新任務:

請宿主協助顧同風破案。

任務失敗需接受懲罰,請宿主盡快完成。”

她還沒來得問顧同風一句,什么案子,就被唐幼臨硬生生扯走了。

“為什么不讓我說話?”唐幼菱在路邊氣呼呼地問。

唐幼臨卻擼起袖子,先敲了她一個腦瓜崩:“臭丫頭,你個姑娘家家的,跟人家認識嗎?湊上去干嘛?真是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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