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獨坐田間小路上，望著田地里那快趕上莊稼高的青草，搖頭苦笑。

一個上午的時間，她一個人拖著一身疲倦，埋頭苦干，愣是沒干出多少活兒。

“徐阿鳳，你又偷懶！”

聲音來自一個同她年齡相仿的姑娘，一手指著她，一手在用力抹臉上的汗水。

她可是真服了這姐妹，自己不休息還總盯著她干嘛，這才到這邊休息沒一會兒就扯開嗓子喊，明明是休息說成偷懶，可真是太讓人討厭了。

她瞅了一眼腳下，起身動作不快不慢，讓人看得出來是要準備下田，直起身子后，理了理起皺的衣服，帶著不情不愿走到田地里。

玉米地里，每一塊地都有一個人，年紀有大有小有男有女，他們都是夜還沒全亮的時候就下地干活了，早飯還沒有吃。

眼瞅著快到午間吃飯的時間，她是又累又餓，再看看其他人，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不知疲倦和饑餓。

蹲在玉米地里，完全感受不到一絲風，別提有多難受。好在她動作不快，慢慢地往前一步一步挪動。

“徐阿鳳，你是睡著了嗎？”

這時相鄰的玉米地一個婦女喊到，她可很久沒見這徐阿鳳往前挪動幾步。

“胖姐，我在努力拔草呢！”

她正用全力救死去的一株玉米，并高聲回應蘇氏，手頭扒拉著地上的土壤將歪倒的玉米秧子扶正。

這要是不好好呵護，這根苗可就長不高，沒有足夠的陽光，遲早是要被淘汰掉，不能開花結果的統統是要被當草拔除的。

“她一定是在偷懶了！”

周邊幾個人根本不相信徐阿鳳的話，他們搖搖頭不再管她。

反正每人負責一塊田，他們忙完就可以好好休息，到時候就可以坐看徐阿鳳那滑頭真正獨自一人在那忙碌。

她可不在乎他們怎么想，把眼前的玉米秧子扶好，就繼續低頭除草。

“吃飯了，東家送飯來了！”

不知是誰吆喝了一聲，所有人立刻停下手頭活兒，起身就往地頭跑。

徐阿鳳跑得不比別人慢，干活不積極吃飯再不積極點，可就真沒什么說的了。

“徐阿鳳！干活也沒見你這么積極！”

哪管那些人說啥，拿起自己那份，就跑去有樹木的地方，找一塊看似還比較干凈的地方就開吃。

她一邊吃一邊感嘆，伙食不錯，幸好她沒躲在被窩里裝病，不然得一直喝稀的。

這家人看起來還真不錯，在對待雇傭短工這一塊。

喝著湯吃著菜配著大餅子，她吃得津津有味。

得虧她穿過來堅持入鄉隨俗，愿意用這不到九歲的年紀出來謀點伙計。

要不然躺在床上裝病，天天聽那一家子每天愁眉苦臉的哀嘆，日子還怎么過下去。

“徐阿鳳，你們徐家莊那么窮，怎么就你一個人出來？”

那個被她叫胖姐的人湊了過來，帶著不解問，問完繼續埋頭吃著自己碗里的菜。

“徐家莊窮是窮，可人不窮啊！”

“你胡說，人不窮？”

“對啊，不是有人窮志短一說嗎？你看看，徐家莊除了我，還有誰志短？可不是人不窮嘛！”

被她這么一說，那蘇氏頻頻點頭稱是。

這鄉村有一點不太好，十里八村誰都能認識，就她徐阿鳳之名也是在這附近幾個莊子人人皆知的。

要問是為啥，還不是她走出門，去見了更多的人，口口相傳，她是一個特別怪的人。

徐家莊本來也很有名，她一般報出自己是徐家莊的，順帶著她也變有名了。

另外，她沒事自言自語的時候，被不少人看見。

她能說什么，她不能說什么。說什么別人也不懂也不愿意相信她說的，很多時候她就放棄說那些了。

明明她只是在自娛自樂地和自己對話來打發無聊，要不是她其他都很正常，別人要說她是神經病了。

看了一眼身旁的幾人，她還是覺得古人確實是實在。

看這一個個很快吃完飯，都一個個起身準備進地里繼續干活了，一點也沒想著偷懶。

即使如此，她看見地里的活兒還有一大半，一天是干不完的，看在東家對大家伙這么信任，她也不能讓自己落后啊，放下碗筷，她也躥進地里，好好大干一場。

卯足了勁地干，很快就追上了其他人的進程，也不停歇地繼續努力，爭取在夜幕降臨前，至少干出三分之二的成績，然后，剩下的明天接著再干。

懸掛在上的太陽，打著哈欠停在了西邊枝頭，眼瞅著要掉落在地平線上，眾人感受著晚風吹面，干得更起勁了。

實在是累得直不起腰了，她躬著身子，摸了一下后腰，這下是太用功了，有點累傷了。

“大伙兒，加把勁，快干完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高亢，這作死人的誘導力，眾人眼迷離地盯著田地里的雜草，本來松垮的胳膊又有了力氣。

太陽配合的很好，躲進云層中，不見了。是它不忍，還是它去偷懶了。

“徐阿鳳追上來了！”

不知哪個討厭的人喊了一嗓子，其他人又卯足了勁，不愿落后于她。

她撇撇嘴，頭也不抬。

本來沒想干完的，剛瞄了一眼前頭，確實沒多少了，就想著再努努力，今天干完它。

百忙中也有盯著她，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感到高興，成為他們的目標。

落日終歸要落下去了。

天色已晚，暗暗的看不太清楚雜草。

“收工！”

終于干完活，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田，走到田溝里，把成堆的草一個個地抱出田，用布條捆住，背在身上，帶回去喂豬。

累了一天，還有點餓了，等回去吃了晚飯和拿到一天的工錢，她要躺上幾天，好好休息這胳膊腿什么的。

小小年紀就要這么干下去，她懷疑會成駝背，腰間盤突出什么的。

勞逸結合，干活累了就要休息，畢竟健康才是最重要的，錢嘛，什么時候不能掙，日子長著吶。

“徐阿鳳，這么晚回去，你怕嗎？”

在她吃飽，揣著一天的工錢，準備回徐家莊的時候，和自己鄰莊的那個丫頭跑來，扯著她的胳膊，怯怯低聲問。

“二毛，別怕，我可以先送你回家！”

“我沒說讓你送我！”

“對，是我自己要送你！”

“那，那說好了，一定要送到我家門口！”

“行行，放心，我說到做到！”

她是個無神論者，不怕夜間行走，什么鬼怪傳言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一個故事，聽完就不再在意。

月亮爬上來，烏云走開后，月光照向大地，一片光亮。

兩人手挽手，緊緊挨著，一步步走向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