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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中國地方增長質量和數量為什么不一致——基于轉換成本的視角

3.1 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雖然在數量上取得了舉世矚目的經濟成就,實現了年均GDP增速接近10%的高速經濟增長,但在質量上的表現卻一直差強人意: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各地區的經濟增長質量雖然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但在總體上還遠遠低于經濟增長數量。不僅如此,中國各地區的經濟增長質量還存在較大差異,東部地區的經濟增長質量較高,中西部地區則較低(鈔小靜、任保平,2011;魏婕、任保平,2012等)。因此,中國經濟增長的數量和質量具有“不一致”性,表現出明顯的“高數量、低質量”特征(劉海英、張純,2006;任保平、魏婕,2012等)。盡管黨和政府在眾多正式和非正式場合強調了轉變增長方式、提高經濟增長質量的必要性,但提高經濟增長質量、實現經濟增長方式轉變仍然存在“理論上重要、實踐中滯后”的不對稱情形(1)。那么,回顧過去的經濟增長“奇跡”,分析制約經濟增長質量提高的關鍵因素,便成為政府和學術界的一個棘手問題。

一個普遍的觀點是:分權和晉升激勵是理解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快速經濟增長的重要邏輯。與蘇聯的垂直機會管理模式不同(“U”形經濟結構),中國的計劃經濟管理模式是“條—塊”結合的管理模式(“M”形經濟結構)(Qian和Xu,1993)。在“M”形經濟結構下,中央政府向地方政府的“分權”不僅硬化了中央政府對國有企業的預算約束,還為地方政府提供了市場化激勵,保證和促進了地區市場化進程,是中國和俄羅斯經濟的改革績效出現巨大差異的重要原因(Qian和Weingast,1997;Qian and Roland,1998等),相關的實證研究(Lin和Liu,2000;Jin等2005)也證實了人財政分權對與經濟增長所起的積極作用。然而,財政分權在促進地方經濟增長的同時,還引起了“重復建設”“市場分割”和“地方保護”等負面效應,地方政府也從“援助之手”變成了“攫取之手”(陳抗等,2002)。Blanchard和Shleifer(2001)發現,與俄羅斯的經濟分權不同,中國的經濟分權與政治集權相結合。在這種模式下,地方政府擁有管理轄區事物的財權和事權,中央政府則擁有通過政績考核來任命、獎懲地方官員的絕對權力,這創造了一個類似于“晉升錦標賽”的激勵結構,極大地促進了地方官員推動經濟增長的積極性(周黎安,2007等)。沿著這個思路,更多的研究文獻(Cai和Treisman,2004;Li和Zhou,2005等)還發現,經濟上的分權還不足以構成地方經濟發展的全部激勵,經濟上的分權和政治上的集權才能發揮分權所帶來的經濟收益并限制地方保護主義。經濟分權和政治集權對地方政府最重要的影響渠道是標尺競爭。與西方國家地方政府“自下而上”的標尺競爭不同,中國的地方政府不是“對下負責”,而是“對上負責”。在政治集權和政績考核機制下,中央政府擁有獎懲地方官員的權力,這使得地方政府每年不僅要保證GDP的高增長,還要關注根據GDP等相關指標的排名,這為地方政府促進經濟增長提供了極大的激勵,客觀上形成了一種基于上級政府評價的“自上而下”的標尺競爭,是1978年以來中國經濟快速增長的又一重要原因(周黎安,2004;王永欽等,2007)。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發現,財政分權和晉升激勵對于理解過去的經濟增長“奇跡”是十分重要的,但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卻是:中國在實現了快速的數量增長的同時,在質量方面卻一直裹足不前(“不一致”性)(2)。那么,分權和晉升激勵既然可以提高經濟增長速度,卻為什么不能提高經濟增長質量呢?魏婕等(2016)提供了一種解釋,他們發現:由于任期限制,地方政府官員會在有限的時間內對政治激勵——“晉升激勵”作出強烈的反應,其基本手段是利用財政傾斜來提高經濟增長的數量,從短期和顯性釋放體現自身能力的信號以獲取競爭優勢,而對著眼于長期的經濟增長質量缺乏興趣。因此,地方政府官員的“財政偏向”激勵越高,地方增長質量越低,經濟增長數量與質量的“不一致性”也越強(3)。可以說,這個視角從“分權”以及“晉升激勵”的視角對經濟增長數量與質量的“不一致性”進行了解讀,可以成為理解經濟增長數量與質量“不一致性”的邏輯基礎。但我們還應該注意到,中國經濟增長的數量與質量雖然表現出不一致性,但各地區的增長質量還是存在差異的。既然每個地方政府面臨相同的財政偏向激勵,均具有犧牲長期(質量)目標實現短期(增長)目標的沖動,那么各地區的經濟增長質量又為什么會存在差異?

一個可行的思路便是轉換成本。其中,轉換成本被定義為地方政府放棄傳統增長方式,并通過提升增長質量的方式來實現晉升收益時所需支付的成本(4)。由于地方政府提升經濟增長質量的初始條件面臨差異,導致地方政府提升經濟增長質量的轉換成本也同時存在差異,這進一步決定了地方政府提升增長質量的努力水平存在“異質性”。通過一個理論模型,本書證明,如果轉換成本不存在差異,則晉升激勵可以很好地提升地方增長質量。與之相對應,當轉換成本存在差異時,轉換成本越大的地區,通過提升地方增長質量來實現晉升收益的努力水平越小,最終所實現的經濟增長質量也越低。因此,轉換成本(而不是財政偏向激勵)才是提升地方增長質量的關鍵。這個研究視角不僅可以解釋經濟增長數量與質量的“不一致”性,還可以分析經濟增長質量的地區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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