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別出去了，外面現在關于你的名聲特別不好，很多人都堵在家門口，我們仆人買菜都只能偷偷摸摸的買回來。”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追著另一位男子。

聽到那位胖胖的男子這樣說道，這人不在意的回答：“王管家，你想多了，雖然我捐錢謀名聲的事暴露了，但是我也沒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而且我的錢可都是真真實實的捐了出去，那些受過我捐款的人，他們不是經常會寫感謝信嘛？到時候他們幫我說一說，會沒事的。”

“呃！..”那位胖胖的男子，聽到這里，想說些什么，但是沒有說出口，而是繼續勸說道。

“老爺，真的，別出去，真的。”

走到一半，那人停下來，看著胖男子，說道：“我就不信了，這點小事，外面的人能把我殺了！“

說完，再次向著大門口趕去，后面胖胖的男子，停在后面，嘆了一口氣。

“外面的人，都是殺人于無形啊！“

大門打開，那位男子，走了出去，但下一刻，他就愣住了，前面蹲著很多很多的人，多到自己看不到盡頭。

剛想說些什么，一個東西就砸了過來，緊接著無數東西砸了過來，眼睛都睜不開，等把身上的東西，弄干凈后，剛想抬頭，就看到一個黑黑的東西砸向了自己的頭，腦袋一陣頭痛，還沒完，緊接著，全身各處都很痛。

直到最后，倒在地上昏了過去，然后….賈材，一個有名的商人，就這樣死在自己家門口了。

…賈材感覺到自己自己好像昏了過去，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記得自己最后有意識的一幕是一位醫生，自己是……死了！

啊！！

突然意識到這點，嚇的直接坐了起來，緊接著，賈材就聽到一陣陣哭聲，回過頭，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還有兩個孩子，還有各種親戚，家里的仆人也在旁邊，所有人都在哭著，賈材有些茫然的轉過身，看到自己的靈位擺在那里，一個巨大的棺材就在自己身下，而下面則是自己，靜靜的躺在棺材里。

起身，爬出棺材，來到自己妻子這邊，蹲下來，在妻子眼前用手晃了晃，沒反應！又走到自己兩個孩子那邊，蹲下來，看著兩個孩子還有些稚嫩的臉蛋，賈材自己不由涌現一股巨大的悲傷，想哭出來，但是臉上沒有淚水，只能做做哭樣。

這一刻他突然很痛恨那些殺死自己的人，蹲在原地，看了好一會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還有四周那些自己所熟悉的人，看向門外，陸陸續續的人開始進來，收回目光后！突然一陣吵鬧聲響起，剛想回頭，就發現四周的景象變了。

看著突然變換的場景，賈材有點茫然，但很快有兩個的人的說話聲引起了賈材的注意。

那是兩個男人，看裝束，是兩位窮人。

“今天是那位賈商人的葬禮，王本，我……我們要不要去一下啊。”這話一出，另一個人喝酒的手一頓，隨后不在意的說道。

“又不管我們的事！去干嘛。”說完這句，這叫王本的人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旁邊那人看著王本，有點害怕，但還是小聲的說了一句：“可那些石頭，我們也扔了！”

聽到這句，賈材一愣，隨后一股憤怒直沖大腦，沖了過去，想要抓起他們兩個來，但是走到前面，手一抓，直接從兩人身體穿過去了。

愣在原地，手再一招，再次穿過，手抖了一下，放下了手臂。

隨著那人話生氣的還有王本，聽到后，王本猛的放下手里的碗。

嘭！

“夠了！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扔石頭的又不止我們兩個，當時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是誰先扔的，殺死他的不一定是我們兩，…再..再說了，我們不過是拿人錢財辦事的家伙，這事說到底和我們兩個關系不大，不要自己嚇自己。….不過一份外快而已，哪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后面那句王本小聲的說道。

“可…..“

嘭！

“別說了！“王本猛地雙手一拍桌子，惡狠狠的看著那人。

那人被王本看著有些怕了，低下頭，沒有再說了。

看著前面那人，王本喝酒的心情也沒了，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

“拿錢辦事！！“聽到王本的話，賈材臉色變得難看，這種商業打壓，賈材很熟悉，甚至自己也干過，但是直接致人死亡，這也太過了。

剛這樣想著，賈材一恍惚，場景又一變。

這里是？賈材覺得這里的環境有點熟悉，一個很破爛的茅草屋，除了一張桌子，一張床便沒有其他東西了。

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直到見到一個小孩的時候，賈材才想起來了，這里是之前自己捐款時來過的貧民窟，此刻這里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在那寫信，看到這個小孩，有點熟悉，但是又不記得了。

走上前去，看到小男孩站在一位老人的旁邊，老人坐在桌子前，在那寫著信，低下頭看了一眼。

字好丑啊！這是賈材看到的第一反應，但是很熟悉，這是…….賈材想起來了，這個字是自己捐款以后每次會收到的信，上面的人說是…小孩子的感謝信，但是現在卻是由這個老人在這里寫。

或許這個老人是家里唯一會識字的吧？賈材這樣想著，轉頭看了看房子的里的東西。

窮！特別窮！

雖然我捐款有謀取名利的意思，但是錢我都是真正的捐了，每年都會捐不少，但這里….和幾年前看到的一模一樣。

那些錢花哪去了？帶著這樣的疑惑，賈材開始在房間里走了起來。

但除了桌子和床，和幾個碗，什么都沒了，看著門口，賈材想要走出去。

但剛想踏出房門的時候，卻發現出不去，又試了幾次，發現還是這樣，但是從這里可以看到外面。

賈材側著頭，看向外面，先是看到外面堆著木材，另一邊則是一個大鍋，大鍋旁邊用木頭和一些不漏水的爛布搭成了小小的棚子，但是這個棚子太小了，下雨做菜的話，估計只能淋著雨了。前面是一座高山，低下身子向上面一看，竟有些看不到山頂，前面那座大山好像不只是在他們屋子前面，更是在他們這些人的心里。

回到那位小孩旁邊，蹲下來，看著很緊張很拘謹的小男孩，這小孩臉上很臟，衣服也都是破破爛爛的，很瘦，非常瘦，看著有些心疼。

想起自己的孩子了，賈材心里不由一酸。

但緊接著，心里的疑惑更加強烈了，自己算過了，給的錢就算分開來，也有對窮人來說不小的一筆，甚至可以上上學堂，但現在……可沒有一點受到資助的樣子。

不過很快，疑惑就解開了，正這樣想著的賈材，那位寫信的老人也正好寫完了，站起來，看著小男孩，冷冷的說道：“信寫好了，這是那位新富人給你們的錢。”說著那位老人拿出一些碎銀放在桌子上。

旁邊的小男孩見到前面的碎銀，眼睛好像發亮了一樣，趕緊點頭，激動的說道：“謝謝，謝謝村長，謝謝。”小男孩死死的盯著前面的碎銀。

“嗯！沒什么，過幾天，那位富人會來，還是老樣子，知道嘛？”

“知道！”小男孩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

看到這樣的小男孩，那位村長笑了笑，然后就一搖一擺的離開了。

村長離開后，小男孩才敢拿起桌子上的碎銀，臉上的表情可見的高興和激動。

小心的拿起手里碎銀，藏在床下面，然后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信，看了一下，沒看懂，就隨便的放在桌子上，出去砍柴了。

剛剛發生的一幕，看的賈材一愣一愣的，直到那位老人離開后，賈材才意識到了什么。

也就是這一刻，賈材知道了，原來自己的捐款都落在了這些人手了，看著藏了錢財的床，以自己的捐款，絕對不止這么一點，看來大頭都被村長拿了。

“這些人！！”賈材咬牙切齒的喊道。

而且最后那句話，看來之前自己親自來查看的時候，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為了瞞過我們這些人。

而這一刻，賈材也知道了，之前自己事情暴露的時候，想過找那些接受過自己捐款的孩子，為自己說一兩句話。現在看來，之前一直沒消息，就是這樣啊。

也不知道這些孩子，知道我嘛？

帶著這樣的想法，賈材走到那張信旁邊，看到上面，字很丑，字也比較少，都是一些感謝的話。

謝安信！

這是要感謝的人，這人賈材認識，也是一個商販。

呵呵呵呵！

賈材突然笑了起來，感覺自己心里塞進了什么東西。

捂著自己的額頭，原本想撐著那個桌子，但是手穿了過去，就變成蹲在原地。

也就在這一刻，場景再次一變。

站起來的賈材，看著前面的景象，也熟悉，一座自己常來的酒樓，一般是自己用來談生意的地方。

此刻自己前面有兩個人，這兩個人，賈材認識，其中一個就是謝安信。

“別喝了別喝了！”其中一個人勸住另一人的灌酒。

“別管我，我今天就想好好醉醉。”那人一把甩開這人的勸阻。

“李兄，你說，你說說看，這叫什么事？捐款被發現在謀求名聲，然后就被砸死了。我承認，我多多少少用錢買過去賈材家鬧事的人，但是我沒有吩咐他們用石頭砸啊！”謝安信拍著自己的胸口，大聲的質問。

“我也承認，賈材的死，和我有點關系，但是和你們就沒關系嘛？這里附近的老板哪個沒買？但是誰能想到，這事會鬧這么大。鬧到賈材死了？死了？哈哈哈哈。”謝安信好像有些控制不住情緒的大聲的喊著。

“哎哎！小點聲，小點聲。”那位李兄，聽到謝安信大聲的喊道，趕緊制止，然后看了看左右，很緊張的樣子。

“就一個捐款謀求了點名利？就這個？就死了？李兄，你說說，我們這里哪個商人捐款不謀求點名聲的？啊！那個不謀求的？”說道這里，謝安信狠狠得灌了一口酒。

而旁邊的李兄，有點坐立不安，好像想要離開一般。

“呵呵，還有這個捐款也假的很，明面上說的自愿，但是你說說，是自愿嘛？那次捐款不是受自己的地位，金錢，聲望的影響，一旦不達某些人的要求，就會被大做文章，現在更是你在什么位置，就有相應的捐款擋位，只能高，不能低。

我承認….能力越大，負起的社會責任應該要更大，但是..但是我就是不爽，不爽明明一件自愿的事，變的好像強迫一樣，我就是不服氣。“

一邊說著，謝安信一邊灌著酒，在發泄著不滿，旁邊的李兄，聽則也是嘆息。

“謝兄，現在的社會就這樣，喜歡用自己的標準要求別人，而且還是不加思考的。現在的人敢說，但不會想啊。”

“但我他媽的就是不爽，你說說你，之前一次資金周轉困難，但突發了洪災，那些人士要求大家捐款，你因為難以抽調出資金來，找人借，也捐了不少。但是呢？那些人還是嫌你捐的少，到現在都有人叫你李摳子。操！！”謝安信猛的灌了一大口酒，大聲吼道。

外面的人，聽到這一聲，都被嚇到了。

李兄聽到謝安信的怒吼，自己也是被嚇到了，趕緊勸阻道：“小點聲，小點聲！”說著把手放在嘴邊，做噓聲樣。

看到這樣的李兄，謝安信更加生氣了，直接站起來，剛想大聲喊出來，就直接被李兄拉了下來。

“哎喲，謝祖宗啊，小點聲啊，之前賈材就是這樣被人聽到了，才會變成這樣，你就不怕外面有那些有心的人嘛？”

聽到李兄這些話，好像一盆冷水澆下來，通體發涼，站起來的身子，默默的做了回去，原本有些醉意的謝安信現在好像也清醒了不少。

“憋屈，真他媽憋屈。”

聽到謝安信小聲的說道，李老先是松了一口氣，隨后附和道：“誰不是啊！唉。”

沉默，長久的沉默，包括賈材，都是行商的人，這些人的話，賈材自然能夠理解。

想到了之前，猶記的自己沒多少錢時，捐款確實是懷著一份善良的心，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善舉讓那些窮人擺脫貧窮。但是后面有錢了，被要求，被大部分人所看著的時候，自己捐款更多的是自保，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地位聲望。

謀求名利也不過是在這基礎上。

“裝吧！之前我就明白一個道理，偽君子要是能裝一輩子偽君子，那他就是真君子，我們也是，要是我們能裝一輩子，我們也是成功的大善人。”李老看著謝安信，這樣說道。

抬起頭，看著李老，謝安信想說些什么，但是嘴巴開口閉合，開口閉合，最后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低著頭，簡單的回了一句。

嗯！

三人再次沉默，直到場景再次轉換，這一次回到了自己葬禮的地方，又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還有一些其他親戚。

和剛剛不同，現在自己很迷茫，原本的憤怒，好像不知道散到那里去了。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聲音擠入賈材的耳里，順勢看到，聲音是自己妻子前面跪著的兩個人傳出來的。

這兩個人？

“滾！你給我滾，這里不歡迎你們。”還沒回憶起那兩人是誰，就被妻子憤怒的語氣打斷了思路。

看到妻子的臉色，再看了看那兩個人。

哦！

賈材記起來了，這兩人是慈善會的人，每次捐款的時候都能看到他們。

看著他們，賈材并沒有表現得多么憤怒，就算是這些人帶頭鬧事的，賈材也不知道為何現在生不起多少憤怒來。

“實在對不起，這件事，是我們的錯，我們當時腦子一熱，沒想到事情會鬧這么大，我們原本只想讓尊夫明白，慈善在于善心而不在謀利，但沒想到事情會鬧這么大，真的對不起。我們慈善會高層承諾，以我們個人名義，今后一定會對你們母子三人好好照顧。”

“滾！滾啊！我不需要，不需要！”說著說著，妻子就坐了到了地上，在那哭泣著。

妻子此刻的想法，賈材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妻子本就算半個讀書人，當初娶她也是看她知曉人意，能相互理解。

賈材的死，和這兩個人有關系，但是關系又不大，事情鬧這么大，所有人都沒想到。

看著離開的那兩人，賈材愣愣的站在原地，自己的心里現在很亂，很亂。

如果自己能明確的找到造成自己死亡的人，或許還好一點，但現在….很亂，他不知道自己該怪誰。

怪那個收錢辦事的？這些人為了賺錢能到處招搖污蔑他人。可就算那兩個不做也會有其他人做，這種事解決不了的。

怪那些窮人？自己明明資助了他們，可他們在我出事以后，一句話都不說。可那些人，生活下去就很艱難了，而且還被那些無良的人壓榨著，或許他們都不知道我出事了，就算知道，又能怎么辦，那些孩子連字都認不出來。

怪那些買人鬧事的商人？這些人出事以后不僅沒幫一把，還火上澆油。但是這種事要是放我這里，我估計也會干的，他們目的也不是殺了我，只是為了商業打壓，再正常不過了。

怪那些把事鬧大的慈善會的人？明明一件小事偏偏要鬧起來，弄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但是他們不過是一群抱有理想的一時憤怒的人，把事情宣傳出去了，而且最后他們對自己妻子的承諾，也確實是賈材想看到的。還有！鬧的這么大，這遠遠不是他們可以鬧起來的，也不是那些商人可以鬧起來的，那為什么會鬧這么大？賈材也不知道，也想不通。

怪那個第一個丟出石頭的陌生人？如果不是他，或許就沒那么多人跟著扔了。

抬起頭，看著自己葬禮外面看熱鬧的人，賈材身體開始消散。

或許不是第一個丟出石頭的人，而是一群，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