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日晨起，江小復依然默默地做事，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于夢年齡最小，基本是于曼在照顧。

七歲的于曼，早熟懂事。已經能夠幫這個貧窮的家庭干很多活了。

江小復不會去勸阻，這個時代的女人，都是這么過來的。

在沒有任何實力之前，順勢而為才是聰明人所為。

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江小復快速往記憶中的山上走去。

閩地大多屬于山區，古代的交通又不太便利的情況下，貧窮似乎像是種病毒。

于家作為外姓，花了幾十年才慢慢融入這個李家村。

李家村處在山坳里，四面環山，綠竹成林。

江小復看著眼前成片的竹林，諾有所思。

竹鼠喜吃竹根和芭茅草根，它的窩大都位于竹林。而竹鼠的食用歷史特別漫長，甚至可以上溯到商周時期。《本草綱目》就曾記載，“竹鼠，肉味甘，補中益氣，解毒。”在古老的周朝，竹鼠更是供公卿大夫食用的“璞肉”，一般人根本吃不上。

閩地出現的大多是銀星竹鼠，它的毛色呈灰褐色，間有白色長毛。

也許，捕抓竹鼠是個更好的主意？

尋找竹鼠窩也需要花費時間，今天是來不及了，還是先去下套子，明天再找個機會出來。

仔細觀察山中的蛛絲馬跡，江小復在有兔子腳印周圍下了不少套子，在野果樹下的雜草上也下了幾個，這是給野鳥設的。

能不能成她也沒把握，畢竟這會材料從簡，沒有現代的鐵絲，鐵環等工具。

興許江小復太過投入，并沒有發現另一個方向來了人。

等她回過神發現時間過去許久，打算小跑回去，猛一下子與來人撞到一塊。下坡的路又窄又陡，這下子讓江小復摔倒在地，手胡亂一抓，被荊棘扎了個滿手。

賀裘向前一步，想去拉，又不敢。

江小復緩了那么兩秒，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沒事吧？”

江小復把受傷的手背到身后，看了眼賀裘，低聲說了一句沒事，就避開下山。

驚鴻一瞥，對方右手臂空蕩蕩的，臉上還有一道駭人的疤痕，從額頭蔓延到臉頰。身材清瘦高挑，盡管收斂著，但是還是能看出來不是一般鄉野村夫。

他是什么人？

住在半山腰的獵戶。

不知道哪一天，老獵戶家里就多了這么一個人。他從來不跟村里打交道，打完獵物拿到鎮上換些日常用品。因他恐怖的外貌，和身體上的殘缺，讓村人很是避諱。

原來不是啞巴。

村里關于他的謠言和傳說很多。

賀裘看著江小復消失在視線里，不著痕跡地探查了一番，發現對方原來用精巧的方式下套子。眼里閃過一抹深意，當作什么也沒發現，轉入林里，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他年輕氣盛，趁著父親不注意跟著一起潛入軍營，去打戰。

可惜沿海海盜、倭寇成災。因為治匪不力，又被政敵陷害與匪寇成奸。賀家被抄滿門，他也因為隱姓埋名在軍營里躲過一劫。

一路躲避追殺，逃到這個深山鄉野，被老獵戶營救。

救他也是為了替他送終。

老獵戶深感自己時日無多，他的出現猶如天賜。他也答應為對方為對方送終，逢年過節燒紙祭拜。

老獵戶將自己的手藝全部傳承給賀裘。

他知道對方一定有不凡的身世，那又有什么關系，對他而言沒有子孫后代，能有人為自己下葬送終，燒一次紙，這輩子就沒有其他遺憾了。

。。。

“你跑到哪去偷懶了？”

“這病了一趟，都學會多懶了？”

“娘，我去竹林看了一眼，興許有竹鼠呢。”

“什么鼠？抓那個有什么用。”

“這可是貴人才能吃的，如果能抓到，在鎮上能賣個好價錢，這不也快過年了，您和公爹的衣服太單薄了，該添置一下。”

其實江小復想說她的三個孩子一直都是穿大哥他們孩子換下來的，洗的發白單薄，根本不保暖。她要是敢這么說，肯定討不了好。

說好話誰不會？

“那玩意真能吃？”

“肯定的啊，我從前聽人說起過。”

“那怎么沒見村里人抓過？”

“也許知道的人不多。我也不懂，不然讓公爹問下里長？”

“不能問。”

“為什么？”

“你傻啊，問了里長去抓了，還能留給咱啊？”

“娘太厲害了，想得這么周全。”

江小復只能配合著裝瘋賣傻。

“我怎么瞧著你這病好了，嘴吧都甜了不少？”

“娘教的好。”

“那，那個竹鼠怎么抓？”

“明天一早叫上公爹和三叔，先去找窩，找準了用鋤頭挖，再用煙熏或者水灌。”

張翠芬半信半疑地看著江小復。

“姑且信你一回。”

最終還是沒抵抗住誘惑。

心想試一試，也沒什么損失。

“娘，您跟奶奶說的是真的嗎？”

“那明天我也要去看。”

“娘也沒有萬全的把握，明天先試試，下次吧，下次帶你去。”

“娘，竹鼠好吃嗎？跟豬肉一樣好吃嗎？”

“好吃。”

“那比雞蛋羹更好吃？”

“比雞蛋羹更好吃。”

“那是不是抓到竹鼠可以賣好多好多錢？”

“嗯，對。”

“那么多錢，奶奶會不會給我們買好吃的？”

“。。。”

你這小子沒完沒了了啊，十萬個為什么嗎？

希望明天能抓到吧。

江小復望著竹林出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