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裘和江小復對視了一眼，不知怎么雙方未開口，卻已知曉對方想要說什么。

雖然兩人才初識，但是很有默契，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一般。

賀裘從江小復懷里接過孩子，在房子東邊找了個屋子，將孩子安置在床上。

江小復則起身到次臥找到女子衣柜，從里頭挑選了最漂亮的那套衣服。她學著電影“收斂師”主人公，懷著敬畏的心，將女子身子擦拭干凈，換上那套她挑選的衣服。還給她臉上化了個靚麗的妝容。

為了避免第二天孩子看到害怕，江小復做了個圍巾，系在女子脖子上。這樣就看不出喉嚨的傷口了。

等她做完這些事，賀裘也剛剛沖洗好整個屋子。他們都希望這個家還能維持它原來的樣子，干凈、整潔。以免孩子醒來害怕，留下心理陰影。

江小復去廚房，用屋里找到僅剩的那點米，熬了白粥。廚房角落里擺放整齊的瓦罐早被打碎。索性還能從壞掉的罐底挖出些咸菜。

江小復把吃食端到東屋，孩子還沒醒。細細查看了一番，體征正常。

想了想她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巾沾濕，給床上的孩子洗了把臉。孩子受了刺激，果然慢慢醒來。小孩揉著眼睛，有些奶氣地喚道，“娘親。”

江小復聽聞這一聲，眼淚瞬間盈眶，她強忍住，扯開嘴角，很是勉強地笑道，“娘親睡著了，明天才能看到，我是姑姑。”

“姑姑？”

“誒，寶寶叫什么名字？”

“我叫陳虎，阿娘平日里喚我阿虎。”

陳虎還沒發現哪里不對，有問必答，顯得很有教養。可以看出平日里女子沒少花費在孩子教導上。

“姑姑，我怎么從前都沒見過你？”

“姑姑住在李家村，離這太遠了。你這么小的時候，姑姑來過，你不記得了？”江小復用手比劃了一下，她又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那么大，阿虎應該還不會認人呢。”

“是啊。”

“那這個是姑丈嗎？”

“不是。”

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互相看了一眼，又迅速別開。

賀裘補了一句，“我是叔叔。”

“那叔叔也是在我這么小的時候來看過阿虎嗎？”

阿虎可愛地學著剛剛江小復的樣子，在身前比劃道。

“沒有。”

“阿虎，你和叔叔一會兒再聊。餓了吧，咱們先吃飯。”

江小復直接打斷兩人。再聊下去，她怕阿虎會哭鼻子。

她能看出來，賀裘面對陳虎很無措，他應該完全沒有跟這么點大孩子相處的經驗。

江小復把粥舀到碗里先遞給了陳虎，出乎意料，陳虎把碗又放到了賀裘面前。面對兩個大人的詢問，陳虎說道，“阿娘說長輩為先。”

賀裘剛想把碗推回去，江小復在桌下偷偷踢了他一腳。

“阿虎真懂事兒。”

江小復面色自然，笑咪咪地夸贊道。

賀裘僵直著，又把碗偷偷的挪回來。

好不容易吃完，賀裘站起身，走出屋子。

村里這些村民如果不安置妥當，這冬夜恐會引來野獸啃食。他望著不遠處與黑夜融為一體的山峰，默默想到。

江小復利用短短一頓飯的功夫和陳虎變成要好的小伙伴。讓小孩在屋里乖乖待著，她去廚房洗漱碗筷。

洗完碗，她擦著手，看到門口等候的賀裘。

“不去早點休息？明天還月很多事要做。”

“晚上可能會來野狗、野狼，你聽到狼嚎聲了嗎？”

江小復的好心情一下消失不見，她面色沉重的問道，“怎么辦？”

只靠她倆人力去收斂這些村民，難度很大。

“你去抱柴火，到村口空曠地燒起來，越大越好。”

“等等，多燒幾堆，柴火也多準備一些。”

“你是想用火驅散？”

“嗯。”

“那陳虎。。。”

“帶上他，他得面對。”

“好。”

。。。

時間不夠，江小復只能把陳虎當做大人般來交流，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把孩子帶去大廳，里面挨個躺著的是年邁的爺爺、奶奶，還有父親和母親。

“阿虎，你在這陪他們，姑姑和叔叔要去把村民們收斂在一起，不然一會狼來了。”

陳虎跪在地上，深深地磕頭拜了三拜。

“姑姑，阿虎也要幫忙。”

陳虎抽噎著，用袖子擦掉眼淚。他今年六歲，只是個子小，顯得小。但他不笨，原先姑姑和叔叔說的都是哄他的話。白天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只聽到慘叫聲，馬蹄聲，阿娘帶著他跑到廚房將他藏起來，告誡他不論發生什么都不可以出聲，不可以出來。他等了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他假裝那些都沒發生，就像姑姑說的，明天一早他會看到娘親。可是，娘親和爹爹他們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喊他阿虎，從今往后阿虎就只能是自己一個人了。

“好孩子，你還有姑姑和叔叔，我們答應過你阿娘會好好撫養你長大。”

“姑姑家里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你還有我們這么多親人，別怕！”

“嗯。”

陳虎重重地點了點頭。

“怕不怕？”外面是人間地獄。

“不怕。”那些遇難者都是白日里親近的長輩和鄰居，陳虎又怎會害怕？

江小復牽起陳虎的小手，跨步走出陳家院子。

大伯、寶兒。。。陳虎看著地上，嘴里一個個的念叨過去。

等他回過神來，江小復已經在村口點燃起第一堆篝火，叔叔賀裘也已經把遇難者一一放在火堆后面。

陳虎邁著小短腿，拖著兩根木材加入其中。很快各家柴火都集中到村口，江小復按照三米間距，依此將柴火堆點燃。火堆就是一條筆直的防火線跟背后的房子形成平行。

“這樣不行，兩側還有空間，得把兩頭也燒上。”

就在這時，一聲狼嚎響起，一群狼群在狼王的帶領下，幾個呼吸間就已到眼前。礙于眼前的火堆，狼群徘徊踱步。

“你們快進屋。”

“去屋里也放心不下，還不如一起。”

“阿虎不怕。”

“好。我們晚上就在外面歇著。”

賀裘深深看了兩人一眼，席地而坐。

江小復回房間找了幾床被子，鋪在上面，攬著陳虎也坐了下來。

“夜還長，你先睡會，半夜再替我。”

江小復撥了一下火對著賀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