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蝴蝶是一樣的。

先是誕生于這個世界，作為一只蟲的幼年形態，我們慢慢地變長變大，形成自己的模樣，可能從透亮變得艷黃，慢慢長大的肢體逐漸有力。

然后近成年的時刻，開始蜷縮自我，明明長大了，像是退進化一樣，一直縮小，縮小，縮小成不完整，將自己緊緊包裹在軟膜內，開始被重塑。殼越來越硬，像是在作繭自縛，不愿意昂首挺胸，長好的骨頭被打碎，只剩脆弱的血肉包裹著，沒有死去。

直到外殼足夠硬，終于又從內部打開了繭房，出來的是一個嶄新的、不同于小心翼翼蠕動的、受喜愛的身體。皺縮的翅膀伸展著習慣環境，最后振翅，成為一個令人接受的、自由的、象征美麗的蝴蝶。

蝴蝶的成就是天生的變態發育，人的成就是變得受人愛戴，變得適應性極強，即使沒什么益處，但是在人看到時，能夠得一個欣賞的眼神一個接納的態度。

但繭的作用，不是承受了多少苦難，不是付出了多少艱辛，而是更自然地，作為一個沉浸式的混亂的自我世界，作為一個過渡期。直到猛然驚醒，發覺我變得和周圍的同種生物一樣，和成年生物一樣。

人竟然也會變嗎？蝴蝶變態發育的是形態，人類變態發育的是意識。

我是一個會變大變長的生物，我的意識是蝴蝶。有一天，我看到那些悲慘動人的愛情故事，我痛哭流涕，但我認為現實中會選擇平淡穩定；有一天，我不再慟哭，接連起伏的命運直讓人看不下去，那些理想的山崩地裂海枯石爛，是真正的幻想；有一天，我聽別人說起某個故事，配合著唏噓；有一天，我為身邊人不再提起的憧憬感到疑惑；有一天，我焦頭爛額地；有一天，我在現實中過著平淡穩定的生活。

有一天，我想起來了，我的意識以前是蟲，它幻想，它完美主義，它對任何事都抱有拼盡全力的態度，對愛情有著最高的信仰，認為愛情代表最熱烈的忠貞。但我釋懷了，因為我現在是蝴蝶，蝴蝶更適合活在現在，所以我成為了蝴蝶。

是的，我是蝴蝶，我時常覺得我做了最令人痛恨憎惡，最令人不齒，最惹人悲憫的事情，那就是拋棄了蟲。

于是，我不再是我，我懷疑我不是我，我怎么配當我？

但我沒有辦法，我選擇習慣和接受，因為我是蝴蝶，這是我趨于生存的本能。

寫這些不是為了說明什么破繭重生，只是比較晚地記錄了自己的改變，逐漸現實不再理想化的自己。

然后寫給自己：

習慣和接受，攀爬和進步。我的人生不應該停滯在自我懷疑，不應該停滯在平地，而應向上，跌倒了也要爬起來，掉下來還要再飛上去。老師說，你只要是往上走的，路一定是難的。所以，不要害怕不要迷茫不要踟躕，難是不可避免的，盡管向上走才是對的，不斷地，到達一個更高的平臺才是對的。

咬牙堅持的時候不要去思考，因為已經給自己確定了明智的選擇，唯一要做的，就是勇往直前的行動。

——寫給考研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