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夫人近日越發懶怠了，待在溫宅和溫老爺斗蛐蛐，把事兒一股腦地全交給了溫如珩，也不知是如何作想，叫溫昱耀跟在溫如珩也學著些。

這可苦了溫家二少爺，本就對從商之事一概不問的。

這些日子溫夫人連將軍府也不讓他去了，他只能跟著大哥溫如珩四處奔走。

這耳濡目染地，溫昱耀倒是真學到了些東西，看著溫如珩游刃有余處處得當的模樣，他愈發佩服。

今日是太后壽宴，依著溫夫人的意思溫家人自然便是不去了，打發溫如珩和溫昱耀去城外的山莊辦點事情。

二人騎于赤馬之上，盡顯出人之姿。

溫如珩一襲月白長衫，墨發迎風而舞；溫昱耀一身湖藍，颯然之姿。

俊俏兒郎，引得路人頻頻駐足。

二人身后跟著的墨清、墨情，白羽三人，俱是騎馬而馳。

五匹駿馬馳于官道之上，此官道為京都城中甚寬一路，不少官家府邸都在此處。

道上多商攤，有兩側叫賣，偶有巡視的官兵路過，是極其熱鬧繁華之所。

五人忽遇人群阻撓，駐足而望。

大道本是通暢，前頭有人群熙攘不已，大約是出了什么事，圍觀之人眾多，擋了路。

溫如珩一臉漠然，而溫昱耀心生困惑。

白羽見狀，下馬詢問路人。

那些路人皆是瞧著熱鬧，興致勃勃的將發生的事情一通告知。

“你不知道啊，中間那位少爺是通政使司通政使王大人家的表親，在這京城里作威作福好些日子了。”

一路人嚷嚷。

“右邊那個，是工部尚書家的三少爺，二人啊，為了那梨春園的戲子起了爭執，誰也不讓誰，過了好一會兒了。”

另一人應道。

“那衙門呢，衙門的人不來管管嗎？”白羽問道。

其中一個路人嗤笑一聲，道：“那衙門的人自然是來了，兩邊都不敢得罪，這不，又撤走了。”

這衙門倒是個怕事的，兩邊都不愿意惹，便撒手不管了，讓兩人自行解決。

“官官相護。”溫昱耀厲聲道。

那路人聽到了溫昱耀的話，說道：“公子說的是，可不都是這個理。”

溫昱耀沒有應聲。

那路人見溫如珩一行人一身錦衣，瞧著是富家子弟的模樣，也不敢再多說了，繼續上前湊熱鬧。

“天子腳下，竟也如此。”

墨情是個女子，看到這樣子擾民的騷動，心中忿然。

“天子縱之，自然如此。”一旁的墨清道。

墨清是墨清的哥哥，聽見墨情的話，他自然深有體會。

二人原也有是個平民之家的兒女，生活雖不富足，到也安樂，沒成想他們的父親因得罪了鄉紳被告上了官府，于是官官相護，真相不明，以至于家破人亡。

故而二人是最見不得這樣的事情。

墨清跟在溫如珩身邊最久，是他最得力的手下，許多事情不能看表面，他知道的多了，便也懂了。

“哥，我們可不能摻和。”

溫昱耀轉頭看向溫如珩，一臉正色。

前些日子溫如珩便是開罪了工部尚書家的兒子，若此時再生事端，可麻煩了。

“為何要管，”溫如珩冷言，“狗咬狗，自是喜聞樂見。”

瞧著大哥冷淡的神色，溫昱耀心里突突。

這些日子他總覺得自家大哥心情似乎不太好，也不知是因為家中事務繁多而頗受煩擾，或是遇上了什么事。

若是前者，大哥總能處理得當，沒見出什么事，若是后者，自家大哥素來是個冷淡的性子，有什么事也不會說出來。

即便自己同他是雙生，也實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溫昱耀嘆了一聲，這種時候，怕只有念念能在大哥面前能得個好臉吧。

溫如珩倒也沒有不耐之色，淡言道：“等人群退散，再過去吧。”

溫昱耀點頭。

一行人原也不趕時候。

突然眾人身后的人群爆發出一陣慘叫。

一輛馬車急駛而來，全然不顧道上的人群。

那些原來上前看著熱鬧的，又或是旁邊擺攤的商販，無一幸免。

那駕車的馬夫就像是沒長眼睛似的，雖然不顧自己闖下的禍事，依舊橫沖直撞的向前，眼瞧著就要向溫如珩一行人撞去。

好在一行人御馬之術極佳，駕馬向旁偏移，才未被涉及。

人群被沖散了。

有不少被沖撞受傷的民眾。

溫昱耀安撫著受驚的馬兒，朝那馬車行駛方向看去，瞧見了馬車后頭的標志，眼神不屑。

“平王府的馬車，難怪了。”

溫昱耀轉頭看向了身旁的溫如珩，只見溫如珩目光沉沉，那幽深的雙眼注視著方才馬車行駛而過的路。

突然，溫如珩翻身下馬，向前疾步而去。

溫昱耀循著看去，卻見方才平王府馬車駛過之處落下了什么東西，那東西眼瞧著還有些熟悉。

溫如珩蹲下了身子，將那東西拾起。

一向溫和有禮，從不出錯的溫家大公子，此時深黯的眼底，流露出慌亂與不安的神色。

那東西，他自然是最熟悉不過了，是他親自為小姑娘帶上的紅繩。

他每回見到小姑娘，都能瞧見她手上戴著的紅繩，從未見她說離身過。

他的心有些空。

以小姑娘的性子，不會丟三落四把東西落在這里，即便是不小心丟了，也定是愧疚得要命，會過來同自己道歉。

那日在萬家酒樓，小姑娘那歡喜的模樣還猶在眼前。

而眼前的紅繩，已然被地上的灰塵弄臟。

那原本穿在紅繩上的小兔玉片，早已摔得粉碎，在陽光下閃著最后凄涼的光芒。

他攥緊了紅繩，握著的拳頭有些顫抖。

平王府……高桓……

溫如珩目光一凜，他迅速轉身，握著那紅繩翻身上馬，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干凈利落。

他面色很沉，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

溫昱耀自然看見了溫如珩手中所持之物，他方才記起那東西在念念的手上看見過。

他想到了方才疾駛而過的平王府的馬車。

同在麓山書院，溫昱耀自然聽說過平王世子高桓的惡名，也知道平王世子多次招惹顧念念的事情。

看著自家大哥這樣大的反應，定然也不是念念不小心將東西丟在這里。

難不成是人出事了？

溫昱耀開口正欲詢問，卻見溫如珩早已揚鞭躍馬而去。

他身后的墨清墨情二人，也迅速跟上。

溫昱耀與身旁的白羽對視一眼。

“追！”

馬蹄風過，揚起一陣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