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顧書茵自然是不會再同念念一起上書院了，不過沒了大姐早晨魔鬼般的叫起床，念念顯然沒有按時起來。在去書院的馬車上，顧念念還補了一覺。

到了書院附近，霜華輕輕將她叫醒，一臉擔憂地問道：“小小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什么，昨晚睡遲了罷了，你不用擔心。”

顧念念伸了個懶腰，下車去了，給門口的侍衛遞了玉牌，便進去了。

恍惚間，念念瞧見院門里那株槐樹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衛姐姐？！

瞧見自己的小伙伴，在門前等著自己，顧念念有些驚喜，加快步子向她奔去。

她走近一看，瞧見的卻是一張拘謹的小臉，和那百褶如意月牙羅裙，緩過神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衛……秉淳？”

衛秉淳自上次在宮里同念念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也已經過了好幾個月的時間了。昨日回府，衛毓珊便同他說了遇到他“救命恩人”的事。

來上學的人群中，他一眼便發現了念念的存在，自念念入門以來，他便一直盯著她，可真當人來到自己面前時，他卻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小手捏著袖子，扭扭捏捏說不出話來。

“念念……”

顧念念看眼前之人喚自己名字時如此小的聲量，確定了眼前這人便是衛毓珊之弟衛秉淳的事實。

他身著上次見面時那件如意月白的裙子，頭發被編成了小辮，還涂了點口脂，嘴唇嬌艷欲滴，活脫脫就是個極其可人的小女孩。

“你怎么在這里？還穿成這個樣子？你姐姐呢？”

一連串的發問讓衛秉淳有些發懵，先前所想好的說辭也在此刻忘得一干二凈了。

“我，我和姐姐在馬車上換了衣服，姐姐替我去了郎士院，我替她去女士院。”

衛秉淳見念念將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如意月白的羅裙上，他開口解釋。

“姐姐的衣服大多都是紅色，太惹眼了，我，我就只能穿這件了，”衛秉淳有些羞愧。

“我身量小，體質太弱了，跟不上郎士院那邊的課……”

“這怎么能行啊，”念念糾結的說道，“難道你以后要一直待在女士院嗎？若是被發現怎么辦？”

衛秉淳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開口說道：“沒事的，書院里沒有多少人見過我，更何況我跟姐姐長得一模一樣，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可是將我能認出來，那必定也有見過你們兩個的人。”

顧念念有些擔憂。

這衛秉淳也是個極高人氣的角色，因為實在可愛，當時也收獲了不少的媽媽粉，姐姐粉，念念先前倒是沒有招惹過，現下或許是身為女主的光環作祟，才讓他如此黏著自己。

為避免多生事端，還是拒絕的好。

“念念，你是不喜歡和我一起嗎……”

委屈巴巴的聲音響起。

顧念念抬頭，與面前的衛秉淳四目相對，卻見對方的眼中早已蓄滿了淚水，模樣十分可憐。

衛秉淳和衛毓珊長得一模一樣，可給人的感覺卻大相徑庭。衛毓珊性格活潑，笑容都是極其明艷燦爛的，眼前的衛秉淳生性膽怯，內向柔弱。

顧念念是從來就是見不得女孩子哭的，對方又是一個看上去就是個小女孩的小男孩，剛剛下定的決心全線崩壞。

念念慌了神，解釋道：“是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就是擔心你們呀！”

說完，念念拿出隨身帶著的手帕，擦了擦衛秉淳臉上的淚水。

衛秉淳抽泣了幾聲，緩了過來。

顧念念安暗罵自己沒出息，只能說道：“那……我們快些進去吧。”

“嗯嗯。”

衛秉淳回歸了一抹甜甜的微笑，乖乖的跟在了念念的身旁。

*

*

顧念念本以為衛秉淳好歹是個男孩子，假扮女孩子來女士院肯定會不習慣女士院的課程，沒想到人家比女孩子還要女孩子，處處做得極好，饒是女紅之藝，做得也是十分細致。

念念問其緣故，對方紅著臉小聲說，先前在衛府里替姐姐做得多了，便也熟了。念念在心里暗嘆一句，雙生錯生啊。

二人有著“前緣”，又有著今日的重逢，情分同旁人不同，很快熟絡起來，念念把他當做小姐妹，衛秉淳又喜歡什么事都跟著念念，二人在書院倒是形影不離了。

顧念念同衛毓珊原本就分到的是同一間小閣，午后小睡自是歇在同一處了。顧念念昨晚沒睡好，正好補個覺，睡得倒是安穩，可衛秉淳閉著眼，卻一直緊張地睡不著。

他也不知道是何緣故，在家同衛毓珊同榻而眠也不曾這樣。他這樣想著，輕輕翻了個身，生怕吵醒念念。

顧念念同溫如珩約了在藏書閣見面，一下堂，念念讓衛秉淳不必等她，腳步匆匆地就要離開，卻被衛秉淳叫住。

“念念，你要去哪？”

“我要去藏書閣那邊見溫哥哥，”顧念念倒也不隱瞞。

聽到“溫哥哥”，衛秉淳迅速想到是那天宮里的那個比自己高出許多又同念念十分交好的少年。他回去也打聽過，知道那個少年是天昱皇商首富溫家的大少爺。

“是溫如珩……溫家大公子嗎……”

“嗯嗯，”顧念念點了點頭，“你去郎士院那邊找你姐姐吧，注意安全。”

念念伸手捏臉捏衛秉淳的臉，同衛秉淳相處下來，顧念念發現捏他的臉實在是太舒服了，念念也是經常會被親近之人捏臉的，自己捏自己不會覺得，可衛秉淳的臉實在是太軟了，越發讓人上癮。

分明就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我，我和你一起去！”衛秉淳正色地說道。

見念念有些疑惑地神情，衛秉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上次溫大公子救了我們，我都還沒道謝呢。”

念念想著也有道理，叫人給衛毓珊傳個話，便帶他一起去了。

*

*

二人到達藏書閣那兒的時候，溫如珩已經等在那兒了。

少年臨風而立的模樣，讓二人皆是晃了神。

顧念念率先反應過來，對著溫如珩說道：“大哥哥，讓你久等了。”

溫如珩不置可否，將手里拿著的三本書遞給了顧念念。

“伯父給你看的書有些晦澀，這幾本對你來說剛剛好。”

念念的老爹顧修明是個大文豪，平日里也會教念念讀書，只可惜那些書畢竟是古文，顧念念雖說也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了，到底還是晦澀難懂，上回就其中幾個問題問過溫如珩，沒想到他便放在心上了。

顧念念愛重地接過那幾本書，抱在懷里。

“念念今日來找我，是為了侯府四少爺母親的事嗎？”雖是詢問，語氣卻十分篤定。

“大哥哥，你也知道了啊……”

這事也算是侯府丑聞了，鄭姨娘被送走，老夫人也下令封口，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安和郡主也不是個冷心冷情的，必然也同溫夫人通過信了。

“鄭姨娘的事有些蹊蹺，我和娘親都不愿她蒙受不白之冤，溫家商行天下，所以想請大哥哥幫個忙。”顧念念誠懇地說道。

“那崔家貨商跑了，那家店被溫家包了下來，店里是空的。”溫如珩此前便派人探查過一番，結果卻不如人意。

顧念念倒也不失望，說道：“那崔家貨商既然會跑，就說明其中有鬼，必然是同幕后主使串通的。他人走之前定是會把賬單帶走，或是銷毀掉，也不奇怪。有什么辦法能找到他嗎？”

念念這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溫如珩并不意外。

“那崔家貨商雖為人老奸巨猾，可卻是個孝子，在鄉下有一年過七十的老母。”

“太好了，”念念驚喜道，“他既然是個孝子，必然不會丟下他母親不管，順著他母親那條線往下查，一定會有線索。”

“念念為何要幫助他們母子呢？”

溫如珩并非無故下問，而是顧念念開心的樣子既會帶著他開心，可他又不愿意看著她過于為他人著想。

“多做點好事總歸是好的，”念念見溫如珩不為所動，正色而堅定的說道，“就算現在不會，以后也一定會有用的。”

主線劇情慢慢展開，以后會發生好多事情，各路關系盤根錯節，現在也該開始少許準備了。

“罷了，既然念念如此說，那我盡力去尋便是了。”

其實只要念念愿意開口所求，溫如珩都會去做的，無論她是一時興起或是什么。畢竟讓小丫頭多欠個人情，終歸是要還的。

恍惚間，溫如珩伸出手指摸了摸念念的額發。

“大哥哥，怎么啦？”

“被風吹亂了。”

溫如珩面不改色地收了手，卻將目光看向了后邊的衛秉淳。

衛秉淳站得有些遠。其實自從看到溫如珩之后，他便不敢走近了。上次在宮里，溫如珩看向他的那冰冷的眼神，他到現在都忘不了。

更何況念念同溫如珩有私事要說，他也插不進去。

順著溫如珩的目光，顧念念看到了后邊進退為難的衛秉淳，她連忙走了過去，將他拉到了溫如珩面前。

溫如珩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念念拉著衛秉淳的手上，極好地隱藏了眼中的不善。

“大哥哥，這是上次我們在宮里見過的，衛……衛家小姐。”顧念念說地磕磕巴巴的，她這么一想，自己好像沒對溫如珩說過謊。

雖然念念覺得對溫如珩說謊不好，但是作為衛毓珊衛秉淳兩姐弟的好朋友，自然要幫她們隱瞞著。

“溫……溫大公子好。”衛秉淳極其變扭地行了一個禮。

“嗯，”溫如珩神色淡淡的，“現在郎士院那個，是你姐姐衛毓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