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念以前看小說的時候，經常會看到某些情節，女主角入學第一天便惹上了不該不該惹到的人，因此成為眾矢之的。惹到的人往往都很有權勢，并且有著一眾小跟班，在學校里仗勢欺人，欺負弱小。

這不就碰上了。

眼前的少年大約十一二歲的年紀，身著錦袍，身材微胖，一副囂張的氣焰，眼見便是高門子弟。他身后的一眾跟班眼瞧著也是仗勢欺人的人，大約是些官家少爺吧。

“溫大公子，這是誰家的小妹妹呀？”

這紈绔見眼前的女孩模樣甚是可愛，大搖大擺的走近，卻見眼前女孩一臉不解地向溫如珩發問。

“大哥哥，這人是誰？”

溫如珩淡淡開口。

“文武皆不行，闖禍第一名。”

難得見溫如珩如此一本正經地嘲諷一人，還用的如此對仗的句式，惹得顧念念輕笑。

女孩兒一笑，甚是嬌俏，惹得那紈绔看直了眼，一時竟沒反應過來被人嘲諷。

若說京都之中的紈绔者，首當其沖的便是平王府的世子高桓。高桓是平王高禮之子，驕橫無禮，仗勢欺人，小小年紀便已惡名昭著。雖說三少爺顧書軒也是個不成器的紈绔，卻也沒他這般。

虧得高桓生在平王府，不然這行事，還不被打死。

念念看著眼前這個得意滿滿的少年，心頭一嘆，只可惜平王后期造反，世子跟著遭殃，被貶邊疆，心想著，滿眼憐憫地看著高桓。

高桓自然看到了顧念念的眼神里的憐憫，可落到他眼里，只是不屑，是對他自尊心的鄙夷。

“你！你是哪家的！”高桓氣憤道。

溫如珩上前一步，面色冰冷地擋在念念身前。

溫如珩是云先生的愛徒，高桓有些不敢動手，一眼瞥見了顧念念腰間的玉牌，一副了然的神色。

“原來是武安侯府的。”

自高桓的視線落在顧念念身上開始，溫如珩心里已經是極其不舒服了，以高桓的武力值，溫如珩一招便可將其放倒，只是他不能太過于招搖罷了。

“世子，聽聞你前些日子為博美人一笑，女裝進入女士院，卻沒成想被上課的女官點了起來，回答時一問三不知。”

溫如珩絲毫不給高桓留面子。

圍觀的人愈發多了，溫如珩在書院本就是正面形象，此言一出，叫人議論紛紛。

溫如珩才學出眾，極受書院先生稱贊，也備受書院學子仰慕，高桓看溫如珩不爽很久。

如今當眾被駁了面子，他氣急敗壞道：“溫如珩，你以為我不敢動你嗎？你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子！”

“世子，你不要太過分了！”

溫如珩還未變神色，卻見他身后的念念一臉怒意。

“麓山書院不以身份論尊卑，更何況，平民如何？商賈如何？權貴又如何？身份不過皮囊，世子在麓山書院讀書這么久，還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顧念念很生氣。

皇家都得靠溫家養著，一個和皇家沾親帶故的世子，居然囂張成這樣的德行。

顧念念斬釘截鐵的語氣，倒是鎮住了在場之人。

溫如珩看著念念一臉怒氣沖沖捍衛自己的樣子，心下一軟，眼神愈發柔和。

“你！你居然羞辱我們老大！”高桓身后一個官家子弟指著顧念念，打破了場面的平靜。

念念也沒有想到高寒身邊還有這樣無腦黑的小跟班，很是無語。

溫如珩目光一凜，手上正欲放招攻去。

當然沒想到的是那沉默許久的高桓，居然攔住了他的小弟。

高桓本以為顧念念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沒想到還是個有傲氣的，講出的都是些大道理，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勝心。

他可不想讓初次見面小美人不高興，隨機轉變了態度。

“顧妹妹，你可別不高興。”高桓一臉討好的模樣，讓人惡寒，“剛才對不住顧妹妹和溫公子，不知怎樣能讓妹妹高興？”

顧念念躲在溫如珩身后，白眼一翻，不想理他。

“不如我們來騎馬吧！”高桓興致沖沖的說道。

騎馬？

大門口騎馬，這世子怕不是腦子有毛病。

高桓見姑娘就沒有說話，便當她是默認了，這樣想著，他對著后頭的小弟大吼一聲。

“來人，把‘馬’牽上來！”

馬？

還真有馬？

顧念念這樣想著，探頭望去，卻見一個肉球被人踢了上來。

那肉球滿身傷痕，蜷縮著跪在地上。

居然是個人？！

“這不是平王府的高棟嗎？”

“天啊，怎么成這副模樣？”

“你不知道，他是庶子。”

“……”

路人議論紛紛。

居然是平王府的二公子高棟！

顧念念心頭一驚，她看到了高棟蜷縮著顫抖的瘦小身軀，卻沒有忽視他隱忍著的眼中的滔天恨意。

高桓看著蜷縮在地上的高棟顫抖著害怕的樣子，眼里的興奮更深了。

他大笑著騎上了高棟，那樣子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他從后邊兒小弟的手里接過馬鞭，狠狠的抽在高棟的身上。

他一邊抽打著，一邊看向了念念，得意洋洋地說道：“顧妹妹，這樣特別的‘馬’，你沒見過吧！”

“你簡直不可理喻！”

顧念念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殘忍的場景，也從未見過這樣暴虐肆意取樂的少年。

她曾經在侯府中對著備受冷落的四少爺顧書昊伸出援助之手，是覺得二夫人對他們母子的苛待太過，也有因為對三哥顧書軒羞辱顧書昊的不滿。

而與眼前少年相比。顧書軒的言語羞辱更像孩童的妒忌，同父異母兄弟間的不和。二夫人作為主母對庶子的苛待，卻顯得格外平和？？

眼前這個少年，如此作為，是虐待，更是對他人精神摧殘的謀殺！

念念狠狠的敲醒自己，方才居然還會為平王世子貶謫邊疆而感到同情。此時想到平王府后來落到如此結局，一切是他們咎由自取！

“顧妹妹，騎馬不好玩嗎？”高桓有些不解，手上抽打的力氣用得更重了。

而在被他騎在身下高棟實在忍不住地慘叫了起來。

“高桓，他可是你弟弟！”

“弟弟？我怎么會有這樣卑賤的弟弟，他不過是個庶子罷了！”

“不過是庶子”這樣的話顧書軒對顧書昊也說過，而眼前少年的輕蔑，視他人命如草芥的語氣更讓人心驚。

念念有些顫抖的攥住了身前之人的袖子，手卻被溫如珩反握住。他回過身，輕輕遮住了顧念念的眼睛。

“大哥哥，我們趕緊走吧。”

顧念念幫不上忙，卻也不想繼續做個旁觀者看著這樣的場景。

“顧妹妹，你別走啊！”

高桓看著溫如珩和顧念念離開的背影，慌忙大喊道。

被他騎在身下的高棟一陣抽搐，那高桓一時不穩，摔了下來。

“哎呦，疼死老子了！”高桓哭喊道。

后面那幾個小弟趕緊上前扶起了他。

“真是不聽話的畜生！”

高桓摸了摸摔疼的屁股，又狠狠往高棟身上踹了一腳。

遠處有學官兒來阻止了這場鬧劇。看高棟身上的傷痕，這樣的日子已持續了不少的時間了，學官能阻止明面上的一次，可暗地里的踐踏，卻一直在發生。

*

*

溫如珩牽著顧念念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掌心傳來的溫度撫慰著念念的不安。

“大哥哥……”

“嗯？”

牽著念念的手緊了緊。

“大哥哥會不會覺得，我很冷酷無情呢……”

看到同是學院學子被如此欺凌，幫不上忙卻一心想要逃離，說到底，自己不過是個膽小鬼罷了。

“本就是素不相識之人，你勸阻無果，又何必惹禍上身。”

溫如珩的話顯得格外冷酷，可顧念念知道他不過是安慰自己。

“嗯。”念念有些懨懨地。

“平王本就是個重嫡輕庶的，那便是平王府的家事了，與旁人無關，念念不必自責。”

溫如珩牽著念念的小手，卻走在念念前頭，叫人看不清神色。

“念念既然來到了麓山書院，就要知道，你是顧六小姐，代表的是武安侯府，”溫如珩頓了頓，“會有人因為你是武安侯府嫡女而接近你，也會因為你牽扯進整個侯府。”

溫如珩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念念，道：“不必為無關緊要之人感懷。”

顧念念能感受到溫如珩眼里的關切，心里有些愧疚。

自己是太婦人之仁了吧……

小時候說想當條咸魚，結果真的被保護地好好地安安穩穩地成了一條咸魚。

以前啊，為了刷劇情，就算再不情不愿還是要變得格外優秀，好多事極其有目的性，一門心思往上沖。可這輩子啊，沒什么遠大的理想，就想著安安穩穩，然后什么事都被照顧地好好的。

許是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了，最近事情太多，自己也變得格外多愁善感了起來。

顧念念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日子，就像是游戲里的主線劇情慢慢展開了一樣。

可讓顧念念覺得不安的是，她不是那個所向披靡的顧念念，許多事情也比之前不同了，她不過是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卻無法預知未來。

可是不變的是，還有爹娘在……哥哥在……還有……

溫大哥哥。

顧念念靜下心來，未來總是要面對的不是。

想到這里，念念展顏一笑，用極其輕快的語氣道：“大哥哥是希望念念快些成長起來吧。”

溫如珩輕笑地看著眼前認真的女孩。

“不用。”

他不過是怕小女孩太過于惹眼，心思又單純，怕被人偷了去罷了。

因為地處京都，權貴眾多，而局勢變化之快，總少不了風暴。

只是……

他看著眼前女孩如花般的笑靨。

該成長的是他才對。

無論以后如何，他都站在小女孩的身前，始終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