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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產貴

卻說許仙聽從姊姊解勸,重與白娘修好,消釋前嫌。此時在中堂歡敘飲酒,指腹聯姻,吃到初更過后,見許大娘身軀疲倦,便與娘娘起立告別。自己卻還裝腔做勢,向外而走。大娘喚住兄弟道:“你且慢走。我做姊姊的心里,原望你夫妻和睦。今夜快與你娘子同床共枕去罷!”仙官道:“我才說過的,待秋涼后進房便了。倘使今夜便搬了進去,豈不被人要恥笑么?”大娘道:“那個敢來笑你?秀琴,你拿了燈兒、在前照著。”又說一聲“賢弟婦、兄弟來呀。”右手挽了白娘粉臂,左手拉了仙官的手,一同來到西樓之上。許仙還說道:“姊姊既要里邊睡,外邊的鋪陳也要搬進來才好。”大娘道:“弟婦這里還怕沒有?”許仙道:“但是姊姊不可告訴姊丈,要害我不好意思的。”大娘道:“那個對他講?就是他知曉了,有甚么不好意思呢?”說話間小青已把房中燈火,點得通紅雪亮。大娘便推他兩個在

床上坐定,還有話囑咐兄弟道:“從今以后,須要和好,切勿無端淘氣。但愿你雙雙琴瑟調和,也不負我姊姊一片好心。快些安置罷!夜深了,我也要去睡了。”先打發兩個丫頭出房,然后自己走出,說一聲“弟婦,我去了”,隨手關門搭上。許仙忙問做什么,大娘道:“我恐怕被風吹開,故而把門反扣的。”分明防著許仙出去的意思。扣好了門,方始下樓走了。

其實許仙再也不肯出去的,在那燈光之下,看看娘娘這等的美貌,就算當做妖怪,也不會淘氣的了。并且三個月不曾進房,亦可稱得久旱逢甘雨;更兼多飲了幾杯酒,酒色兩字相連,心里已搖搖欲動。忙叫娘子道:“你聽譙樓上已敲三鼓,我想要睡了,休得辜負了良宵。”娘娘就開了櫥門,取出一條綿被褥,鋪在旁側床上,上面加一條細佳文席,并將枕頭放好,方說道:“你請睡罷!”仙官佯作不知,問道:“這席鋪在此做什么?”娘娘道:“是請你安置呀!”許仙搖頭道:“這里我不要,有風吹來的。我要得娘子那邊床上睡呢!”娘娘道:“你既怕風,就睡在我床上,待我睡在這里便了。”許仙只好老實說道:”我也不要。要和你同睡的。”娘娘道:“姑娘方才送你進房,你說要到外邊去取鋪陳的,怎么又要與我同床呢?”許仙道:“說這話兒,原不過在姊姊跟前裝些體面,心里是早早要同你一處睡的。”娘娘聽了,對他看了一看,微微含笑,心里暗想:他已動了情興,但是冷落了我三個多月,今夜想尋開心,我倒要扳扳俏價,裝裝身份才好。便道:“做妻的今夜不睡了。”許仙道:“你若不睡末,我也不睡。”娘娘道:“我想你在外邊睡慣的,仍舊到外邊去睡罷!”許仙道:“外邊再也不去睡了。前番總是我的不是,你若作難,我只得跪了。”

娘娘因他為此討饒,只得允他的請求,雙雙同入羅帳。這一宵毋庸細敘。從此以后,夫婦和好如初,總算過那快樂的日子。

流光迅疾,娘娘的身孕,已將足月。這一天正想自己心事:此番我奉命下山,原為報恩起見。雖與恩人結褵三載,中間離合悲歡,已變更了多次。我本欲早早歸山,只為許家止有此子單傳,如若逮然竟去,豈不害他絕滅了宗桃?況且前番已與姑娘在席上指腹聯姻,一重親變做了兩重親,所以我只待臨盆滿月,便可以了卻塵緣,回去覆命了。

正思想間,忽然腹中疼痛異常,雙手捧住腰肢,容顏改變,緊蹙眉梢,坐立不穩,珠淚雙拋。卻巧小青進房,見娘娘這般光景,嚇得面如土色,連忙點上了燈,問娘娘“何故如此?”娘娘道:“喔唷,腹中好疼痛呀!這一陣越發利害了。”小青道:“想必娘娘要分娩了。待我扶你到床上睡一睡罷!”此時娘娘痛得起身難走,咬緊牙關,腹中和刀絞相似,一陣緊一陣,險些兒跌倒在地。還虧小青扶住,一步一步,捱到了床邊,好容易慢慢的向里睡好了,方說道:“娘娘你且放心,待我報告相公知曉,好去喚穩婆來伺候。”

說罷即行,匆匆下樓,直到店堂,叫聲:“相公,娘娘腹中疼痛,快要生產了!”許仙一聽,心慌意亂,急同小青上樓進房,走到床前問道:娘子莫非要分娩了么?”娘娘道:“做妻的腹痛如裂,渾身骨節酥麻,只怕今朝難保性命,還愁保不住小兒。你快去喚穩婆來罷!不要耽擱了!”許仙道:“你須保重身體,這是生死關頭第一件要緊事情,我當就去喚穩婆來。小青,你小心伏侍娘娘,不要離開。”囑咐了幾句,急急返身下樓。走向外來,劈面撞見了姊丈陳彪。陳彪看他步匆急忙,問道:

“仙弟你到那里去?”許仙道:“姊丈,我去喚穩婆呀!”陳彪道:“你怎么曉得的?”許仙道:“不是我曉得,倒是你曉得?”陳彪道:“你家姊姊生產,難道我姊丈不曉得么?”許仙方恍然道:“原來姊姊也在那里生產!我家娘子也在那里生產呢!”陳彪道:“既然如此,大家不要爭了,一同前去喚穩婆便了。”

于是郎舅二人同出墻門,商量要請兩個穩婆,一個是四牌坊余氏老娘,一個是城隍山腳下張老娘,方得兩邊都有照應。主意打定,一路向前。陳彪忽然轉了一念,對著仙官說道:“仙弟,你不要去喚了。”許仙道:“我家娘子,此時疼痛難熬,非同兒戲,怎說不要去喚了呢?”陳彪道:“不是我有意多嘴,你家娘子雖是人形,卻是一個蛇精,只有我知曉,別人不知道的。如果疼痛不過,現出原形來,嚇死了人,豈不要償命的么?還有一說:你是個人,他是個蛇,倘然生下來人頭蛇身的,或是蛇頭人身的,成什么樣子?況且蛇是生蛋的,設或生了五六個蛋來,你我見了還不妨,被那穩婆見了,沸沸揚揚,傳將出去,笑也笑死人了!你仔細想想看,我說的話可是么?”許仙道:“話雖說得是,我不喚穩婆,叫我怎好回覆呢?”陳彪道:“你也不要去回覆,只坐在店中聽信,他自有小青伏侍。若生下個人來,恭喜恭喜,謝天謝地;養了怪物來,悄悄的弄死了;生了蛋來,快快的丟掉了,豈不干凈么?”許仙聽了,果然不差,便依著姊丈的話,回到店里靜候,并不上樓探視。雖有些過意不去,卻怕又像端陽一般現出真形,那還了得,不如暫做了無情漢子罷!但此時許仙坐立不安,只求太平無事,天賜麟兒,又對家堂點幾香,叩禱祖宗保佑。

我且慢說外面許仙的話,再說房中白娘娘睡在床上,疼痛難當,口呼上蒼,說“我雖修煉了千余年,今朝臨產,還是頭生,這樣的痛楚,從未嘗過的,怪不得要心慌了。”小青知道他臨盆在即,卻不見相公喚穩婆來,急忙下樓,奔到外邊,只見許仙動也不動,呆呆的坐在店中。不解他是何用意,忙問穩婆可曾喚來。這時候的許仙,正在那里憂愁,不知白氏生人生怪,忽見小青來問,急得滿面通紅,勉強答道:“穩穩穩婆,今日沒……沒……沒得空。”小青道:“怎么沒得空呢?”許仙道:“今日杭州城里城外,大大小小人家,都在那里生產。你想穩婆能有多少?自然沒得空了。倘然不信,東樓大娘也在那里生產了!”小青聽了這話,倒也好笑,便道:“養孩兒,那有大家小戶,合齊了養的?真是奇極了。我想沒有這等奇事!但是娘娘痛得死去還魂,如何是好?既然找不到穩婆,你也該上樓回覆一聲。”許仙道:“沒有來,自然不進來了。你快去小心伏侍娘娘,如要人參煎湯,這里現有,你便拿去;如要桂圓煎湯,待我去買來就是了。”小青道:“今日產下的,是你家的親骨血,你為什么全然不顧自己妻子的呢?我也憑你良心有否,決不來捉你進去的。我看娘娘今天性命難保,還要吃什么人參桂圓湯!我自去了!”氣憤憤地回到樓上,便向娘娘訴說道:“相公生得好狠心腸。他說穩婆沒有,我幾番請他上樓看視,他竟安坐店堂,不肯進來呢!”娘娘無暇理會,只說痛陣來得愈緊了。小青道:“我來與你寬下了兩件內衣,方才臨盆。”娘娘道:“生產的事,你那里做得來?”小青道:“我小青件件般般略知一二,惟有生產原不在行。如今沒有穩婆,只好暫學收生的了。”說罷,伸手摸摸那肚腹,覺得左邊一塊很硬,忙將圓桶等物端整停當。這一來,足見小青的乖巧了。此刻已在辰時過后,天宮里即命文曲星官到此投胎。這一回,痛殺了娘娘,叫聲:“青兒不好了嚏,看來這般疼痛,要絕我命了!”小青一面安慰娘娘,一面將他扶起,坐到圓桶之上。娘娘連聲“喔暗”又道:“幸虧不曾喚得穩婆到來,且喜仙郎也未進房,此番孩兒落地,免不得要現原形了。”小青道:“這是使不得的。若是被人見了,如何是好?”娘娘沒法,只得咬緊牙關,背后小青抱住了腰,叫他忍痛進一口

氣,文曲星官方脫離娘胎,生產下來。小青忙把官官接住,取溫湯洗了浴,割了臍帶,包扎好了,放在床上,然后扶著娘娘安睡,不必細敘。

卻說許仙仍在店中呆坐,神魂不定,一心掛著房中生產,此時不知怎樣了。忽見許多鄰人,擁進店來,叫聲:“許大爺,你府上發了火,在那西首樓上起的,你快些先進去看看,我們大家好幫你救火呀!”許仙吃驚道:“有這等事么?待我去看來!”三腳四步,趕到里邊。暗想:此時生產不知怎樣,難道又失了火不成?奔至內堂,卻又

不敢上樓,就在樓下叫聲:“小青,你們怎么這等不小心失了火呀?”小青回說沒有。許仙又道:“沒有么?娘娘呢?”小青道:“娘娘已生了一位官官,現在床上睡了。”許仙大喜道:“原來生了一個兒子!這也謝天謝地!”嘴里說著,急移步回到店堂,向眾鄰人說道:“得罪各位,內房并不曾失火,只有我家賤內生了一個小兒。”眾人道:“原來如此,紅光閃閃,并不是火,卻是尊夫人產下令郎,可喜之至!我等改日當來奉賀!”許仙道:“這是不敢當的?”眾人一齊散出。街坊上紛紛議論,詫為奇事,毋庸細表。

再說許仙此刻愁腸頓釋,喜氣洋洋,興匆匆上樓進房,含笑叫著“娘娘”道:“娘子,方才實是我得罪了!”娘娘佯作不解,便問有何得罪?

要知許仙怎樣說法,以后還有何事發生,致使夫妻慘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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