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我？”周良反問。

他現在也頗有底氣了，主要是認識到了雙方的實力差距。當你怎么打也打不過時，那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對，果然是你。”蛇先生越笑越開心。

“我是誰？為什么是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周良感到相當的荒謬。

自己還能是誰，周野之子，自小在姚家村讀書成長的普通小孩。

“嘖嘖嘖，我現在不想告訴你。”蛇先生壞笑道。

“？？？”周良當場迷惑。

“讓你誕生那位既然還沒告訴你，我也不想做這個好人。”

蛇先生搓搓手，又道：“但是看你傻愣愣的，我還是得提點提點你。”

“請指教。”周良干脆停止調息，用水行之力溫養起華川劍來，做出一副你盡管說，信了算我輸的樣子。

“我還得先問你一件事情。”蛇先生突然嚴肅，“你覺得我的安排怎么樣？”

“你是說這？”周良指指蘇官差，又指指身下的狐尸。

“對。”蛇先生點頭，“還有一些別的，但你可以就看到的這些做個評價。”

“還行。”周良半違心地表示認可，雖然感覺像一出鬧劇，也不知道蛇先生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自己都被坑進來了，否定蛇先生的安排豈不是在說自己蠢。

“是吧。”蛇先生得意道，“雖然他們總說我是最拙劣的劇作家，但是我玩了這么多年，還沒吃過什么虧。”

“你可以提點我了。”周良提醒道。

周良心道，有實力就裝起來了，這誰不會？

蛇先生撇撇嘴，手指一彎，兩絲小氣流分別從周良的眉心和丹田處飛出，在他面前滴溜溜打轉。

周良沒有出聲，但是又對蛇先生的強大有了新的認識。

若是自己能夠在蛇先生的魔爪下茍活下來，光是這次的見識，就能給自己將來帶來好多好處。

蛇先生腳底冒出青色和紫色兩種氣，在地上鋪開來。

周良感知不出它們屬于哪一行，只覺得邪異非凡。

這兩種氣圍成一個太極圖，然后瘋狂地旋轉起來。

從周良身上拉出的兩股清氣受到牽引，也開始轉動，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兩股氣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快到周良眼睛已經跟不上的時候，他發現在兩股氣繞成的圓里，還殘留著一些水之氣和木之氣。

蛇先生將手一握，太極圖旁有出現了整個八卦圖樣，只見兩個圓忽大忽小，氣流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這！”周良的感知里，轉動的氣流突然消失了，仿佛已經從時空里遁去。

蛇先生又指著周良，仿佛在喝令什么東西去到周良體內，那殘留在半空的水木兩氣飛快地跟隨著什么沖向周良。

來不及反應，周良突然陷入了純凈的，不含一絲雜質的黑暗里。

周良感到周圍全都是“水”，至寒至冷，至深至暗的“水”。

他的心湖越來越平靜，再也沒有一絲波瀾。

“或許這樣也不錯...”

這是他心湖里歸于岑寂前的最后一點漣漪。

然后思緒完全停滯，消散，魂靈在“水”中無意識地下沉，下沉，就像在黑暗中過了億萬年。

也許死亡就是這種感覺，一場沒有念頭的熟睡，永遠醒不過來的假夢。

突然有一抹綠光在黑暗里亮起，周良整個人像被什么抬起，越升越高。

心湖像是被注入了活水的枯潭，猛地翻涌起來；

思緒像遇見了烈火的干柴，一下子燃燒起來。

他下意識向下一望，“看”到了一條無盡長無盡深的裂縫，里面一片黑暗。

“深淵。”他的腦海里猛然出現了這個陌生的詞。

接著他的思緒就爆炸了，身體中每一粒微小都活了過來，他聽見了這十一年人生中每時每刻周良自己的心聲。

雖然腦海里充斥著無數混亂的意識，但每一個意識里都“看”到有一根無盡粗的巨木不向上生長，很快就將他的靈識天地貫穿。

這根巨木表面有著無窮的玄妙紋理，仿佛記載著天地至壽的奧秘。

他不斷地向上飛起，像是穿越了重重歲月...

“篤，篤，篤...”

恍惚間他像是聽見了有人敲木魚的聲音。

思緒漸漸寧靜，歸于平常，周圍又是白茫茫一片。

然后他又看見了那盞燈。

“靠近那盞燈，我就能回到現實了...”

他以一種奇特的姿態存在著，飛速地靠近那盞燈。

突然，那盞燈被層層疊疊的灰霧給籠罩了，無法靠近。

然后他又進入到了最開始的黑暗中...

就這樣不知輪回了幾次，他才幽幽醒轉。

“有意思吧...”蛇先生笑道。

“我大概猜得到你經歷了什么。”

“你可能以為已經過去了很久，其實只有一剎。”

周良呆呆坐著，沒有理會蛇先生的力氣。

“居然被自己的一絲力量弄得這么狼狽，嘖嘖嘖。”

蛇先生絲毫沒有愧疚的感覺，自顧自說道：

“雖然不能和你明說你的來歷...”

“但我可以告訴你，剛剛讓你死去活來的力量是什么...”

“是真正的極陰之水和極陽之木，當然，這只是你的本源，但不是你的本質。”

周良終于找回了一點真實感，聞言道：

“本質和本源有何不同，為何我平時感覺自己只是有正常的水木之氣，只是較為豐富而已。”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蛇先生夸張地搖搖頭。

“不知道古往今來多少‘天道’以下的好苗子渴求它們而不得。”

“你為什么感受不到？經過剛才的體驗還不明白嗎？”

“極陰之水和極陽之木是最極致的靈氣，乃天地開辟之初誕生的第一縷衍化而出的水氣和木氣，一遇到俗世紅塵，便會被濁污所染。”

“甚至它一出現便會被天道發現，遭到天譴。”

蛇先生指了指天上，笑道：

“不過現在我在這里，它發現不了。”

“我倒也不怕它，但是太強的天劫會引來注視。我沒事，你可能就要倒霉了，你得慶幸在現在遇到的人是我。”

周良：“呵呵。”

“當然，你會有那樣的難受的體驗，就不是這個原因了，主要還是因為它們是你的本源，但不是你的本質。”

“這方天地不乏天才和奇遇，得到極致之氣的人不是沒有，但你和他們還是有所不同的，以后你自會知道。”

“極陰之水和極陽之木只是被你吸引而來，又在‘聯系’時被‘天道’侵染，進入你體內的一剎就和你本身有的靈氣混雜，水氣和木氣又很快交匯，成為較為中性的水木之氣。”

“既然已經混雜，那你又為何能從中分離出它們？”周良聽懂后，不免又產生了新的疑惑。

蛇先生點點頭，對周良的求知態度表示滿意。

“天地中充斥的靈氣，本質上是不高的。大部分的修士通過修煉，讓靈氣在體內漸漸變得純凈，從而使得靈氣的本質有所提升。”

“而你獲得的極陰之水和極陽之木雖然相互混雜，但是并沒有直接接觸外天地，而是與被你的身體過濾后的外界靈氣融合。”

“由于你的身體又特殊的本質，這兩種極純的靈氣大部分被你的身體吸收了，因此與外來靈氣相容的靈氣能在你的體內維持較高的位格。這也是你一招一式能引來外界靈氣相容的原因。”

“而你剛剛正好力竭，引來的極陰之水和極陽之木還沒被完全同化...”

蛇先生說到這里，微微抬起下巴：

“而且我相當地強，所以弄出一點來不是什么難事。”

“那我豈不是不能在別人面前暴露我能勾動天地靈氣這件事？”

周良打蛇隨棍上，雖然蛇先生看起來就是個混蛋，但是該問還得問。

“也不一定，雖然大多數人不到一定境界是做不到的，但是這世上能做到的天才也不少。”

“大世家的嫡系，很多還沒出生就天材地寶養著，小小年紀能在體內溫養較為純凈的靈氣不奇怪。”

“還有那些各有奇遇的幸運者，像那只狐貍，本是只完全普普通通的野獸，也能開靈智，修精魂。”

“當然了，他們是天才，幸運者，你完全是作弊。”

“......”周良無話可說。

蛇先生說得盡興，背過手，做抬頭望天狀：

“合適地偽裝，合適地保持神秘，才是存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