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你在嗎？”

周良摸了摸額頭上的那塊凸起，又問了一遍。

這時胸口一陣炙熱刺痛，周良扒開衣領一看，一片黝黑的紋路漸漸浮現。

很快，在極致的瘙癢后，一只巴掌大黑蜘蛛爬了出來，跳到玉床上。

周良兩只眼睛和黑蜘蛛的八只眼睛尷尬對視，都陷入了沉默。

手上的紅痣脹脹的，是佘青青在表達想出來的意思，事實上她若是想，可以自行從芥子環里出來。

“你究竟是誰？”

和一只蜘蛛對視實在不是人干的事。

一個威嚴，狂傲，帶著滄桑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我是你爹。”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霞海。

“蜘蛛先生，您究竟是誰？”

“我是你爹。”

周良內心波瀾不驚：

“我想蜘蛛應該是不能生出人的，您不反對吧？”

“你在爆炸里粉身碎骨，是我造了你的身體，所以我是你再生父母，你不反對吧？”

“是救命恩蛛。”

“事實上，你能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因為我從某個地方把你帶到了這里，所以從這個角度上，我是你的親生父母。”

周良百感交集，不知為何在心湖深處卻有著一分平靜。

大抵是因為最近幾天遇到的事情確實太豐富了…

思索之后，周良開口道：

“和那盞燈有關嗎？”

“對。”

“我是誰，你到底又是誰？”

“你應該對自己是誰，有了一定的認識吧？”

“燭火？”

“對。”

“為什么？”

“為什么做這一切？”

“對，為什么？”

“不知道能不能告訴你。”

“有人阻止你這么做嗎？”

“不是阻止。”

“那個人還沒有告訴你是否應該告訴我？”

“是的。”

“那告訴我又如何？”

“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那個人是誰我也不能知道嗎？”

“是的。”

“那你究竟是誰？”

“我只能告訴你，我曾經是人類。”

“因為人妖大戰變成如今的模樣嗎？”

“可以這么認為。”

“你當時很強？”

“比這里所有人都強。”

“那個人比你還強，所以才…？”

“沒有。”

“那你甘心嗎？”

“不。”

“那又為何？”

“我們是一條船上的。”

“為什么你要出來？”

“出來？”

“出來見我。”

“為了警告你一件事。”

“什么事？”

“妖族并未滅亡，它們在另外的地方。”

“和這里隔絕了？”

“對。”

“那還為何要警告我？”

“隔絕是暫時的，我能感覺到它的松動。”

“松動后會怎么樣？”

“混亂會發生，但那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什么？”

“一切的崩壞。”

“你知道蛇先生嗎？”

“知道。”

“你一直都在？”

“是的，你能安穩地吸收靈氣這么多年，都是我在幫忙掩飾。”

“那時被蛇先生發現了，他有這么強嗎？”

“和全盛時的我差不多。”

“究竟是何境界？”

“你以后自會知道。”

“他的真身是什么？”

“天青蛇。”

“天青蛇？”

“我不是原來的我，他也不是原來的他了。”

“為何他不是？”

“我只能有所猜測。”

“你知道那顆蛋嗎？”

“知道。”

“我該怎么面對她？”

“你無法選擇，也無法抉擇。”

“因為天道契約？”

“也因為你的內心。”

“你對我好像真的很了解。”

“是的，現在的你無法決斷這種事情。”

“那你有什么建議嗎？”

“我既希望你能找到正確的方法毀掉它，也希望保留著她，或許可以找到新的到希望。”

“希望？”

“對，或許是你，也可能是她。”

“天缺道損是為何？”

“……”

“你還有什么要告訴我的嗎？”

“去尋找水陰之物和木陽之物，我會幫你跨過固脈期。”

說完這句話，蜘蛛跳回周良的胸口，穿透衣物，重新滲入了他的胸口。

……

周良盤腿而坐，思考著剛才和蜘蛛的對話。

那個讓蜘蛛帶自己來到這里的那個人，應該就是那天看到的書生打扮的人。

不同于蛇先生的妖異邪詭，書生的那雙眼睛給自己的感受是深邃玄奧。

從蜘蛛的語氣看來，它本是人身，成為蜘蛛應該是迫不得已。

甚至很有可能使它成為蜘蛛的，就是那個書生。

按照蜘蛛所說，書生并不強于它，而它還甘心辦事？

就算蜘蛛不復當初，但是心氣應該仍在。

如果蜘蛛沒有騙我，是否說明他們面對的威脅很大，以至于不得不聯手？

這個威脅是所謂的天缺道損嗎？

和松動的隔絕有什么關系？

我又在這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周良慢慢整理思緒，發現一切都指向所謂的人妖大戰，如果能更了解當初的那段歷史，應該就能明白些什么。

之前蜘蛛能在壺道長趙太守等一眾強者的環視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重塑我的身體，它和書生，還有蛇先生很可能比師父還要強大。

可他們卻好像與世隔絕般，神秘莫測，莫非是在另一方天地？

會是妖族現在所在的天地嗎？

只能努力變強了...

想要知道天缺，或許得依師父所言去往東海見識見識。

而要感知道損，更需要自己修靈修到圓滿，方才能感悟那大道所在。

第一步就是固脈，可是水陰之物和木陽之物，自己目前毫無頭緒。

先修煉《經海道》和《蒼木訣》試試看吧！

周良思定，正要翻閱那本發黃帶漬的《經海道》，左手忽然一動，佘青青從紅痣中跳了出來。

周良覺醒靈脈后，佘青青似乎也獲得了好處，蛋殼上的花紋變得更多更玄妙。

她生出一股紫氣，竟化成一只脆生生的小手，往周良胸口輕輕戳去。

可是她戳了半天，也不見蜘蛛有半點表示，反而戳得周良吃痛。

“好啦好啦，那蜘蛛不會理會你的。”周良笑道。

蜘蛛說的沒錯，沒有選擇，是指自己立下了天道契約。

而無法抉擇，是因為佘青青和自己日夜相伴，是除了父母之外，眼下最親近的“人”。

既有契約之證，又有相伴之實，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也已經把她當作了親人。

雖然自己始終心存提防，不知道蛇先生的目的是什么。

這一招真是高啊！周良暗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