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京城郊區的一座山腰上,茂密的叢林里辟出一塊空地。一座古香古色的閣樓正屹立在此。一條小溪從房前經過,好一副小橋流水人家的景象。
林秀小時候是住在山中的樓閣中,那時她與師傅居住于鬼谷山,那兒樹木茂密的地方,倒是個與世隔絕的妙地兒。只是因著一些緣故,卻又住到了瞇婆山上了。
話說因著東寒弦生前的惡劣行徑,江湖人士封了個白骨魔王的外號,武林人士雖然有知道白骨魔王隱居于瞇婆山上,也有頂著江湖大義的名義要除去他的,但卻也對這滿山的毒樹怪蟲無可奈何,倒也沒人來打擾這白骨魔王的生活。
百骨魔王東寒弦在隱居之前,就已受了重傷,他心知自己活不了多久,便也不強求,收拾東西便準備尋一處深山老林就此度過自己的余生。卻不曾想路過花樓后門時,正瞧見兩姑娘被人賣到花樓老鴇手中。瞧著那青衣姑娘甚是眼熟,雖說是抹了滿臉的黑炭,可那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姑娘嗎?便與老鴇商量買下來,這話當然是當著兩姐妹的面說的,不料妹妹林婉聽去了,便張聲叫道:“大老爺,我姐姐她樣貌丑陋,卻是個水性楊花的人,早與人破了身子,您要買你就買我吧!我能干活的!”
老鴇聽了,頓時就不樂意了,她本想把這個丑的賣了,留著這個俊的,還怕這買賣虧了不成?抬手就一個耳刮子刮了過去:“小賤蹄子,你說啥呢?哪輪得你說話的份?”轉身慈眉笑眼的同東寒弦說:“大老爺,你莫要信著小賤蹄子的話,雖說這姐姐長得不是很端正,卻還是個閨女的,干老生這行的絕不會騙了你去的,您要是瞧上了,這價錢咱好商量!”
東寒弦冷眼瞧著妹妹林婉,把身上的包裹丟給姐姐林秀,掏了一錠銀錠子隨手拋給老鴇,抬步便往前走了。
老鴇掂著手上分量十足的銀錠子,看見還楞楞在原地的林秀,趕忙推了一把:“看什么呢?還不趕緊跟上大老爺?”
……
山腰的閣樓里,東寒弦坐在榻上,林秀就靜靜地站在他跟前。房內飄著淡淡的竹葉清香。東寒弦端著茶碗喝著茶,良久良久東寒弦才開口道:“原先我見著你并不是這樣,現如今你眼中倒少了些許生氣了。以你的能力,不至于逃不出那花樓的。”
林秀表情失落至極,聲音很輕的說:“嗯,既是我父親要賣的我,那我便是報了他的養育之恩了。你既是救了我,我便是要還與你一條命的,只是你這傷,著實是重了些!”
東寒弦:“哦?江湖人人得我而誅之,你確實要救我?”
林秀不由得嘲笑道:“呵,那些個假仁假意的家伙,只不過是披著正義的幌子招搖過市罷了。”
至此林秀便在這山腰的樓閣里住了下來,為東寒弦治傷。
……2
一個月后的清晨。
東寒弦坐在一個浴桶里,林秀在一旁搗藥,時不時將搗好的藥汁倒到桶里。東寒弦也任由著她擺布,抬眼望著晨曦下面容姣好的姑娘,哦,這是他喜歡的姑娘來著,只是這姑娘不記得自己了。著實得想個法子,將這姑娘困在自己的懷里才好的。
東寒弦拍打著浴桶里的水,問道:“你與我治病這些日子,倒是將本座的身子都看了去。本座這副身子,你可還看的過眼?”
“命都快沒了,瞧去了你的身子又待如何?”林秀淡淡地開口,說完卻又小聲的嘟囔著:“一個大男人的,怎么長得那么細皮嫩有的。”
“也是,只是你瞧本座的傷可還能治?”
林秀道:“治倒是能治,只是這治的法子,倒還需你愿意。得在你身上種子蠱,我種下母蠱給你換血倒也能治,只是這蠱一旦種了,這輩子便除不去的,我若死了,你便也是活不成的!”
這正合東寒弦的本意:“能活一時便一時吧,只是你要是種了這蠱,我便是不會放你離開的了。”
“你便是放我走,這塵世間又哪有我的容身之處呢?那我倒要在這山頭里叨擾你了!”
東寒弦:我希望你能叨擾一生!!
東寒弦答應了,林秀也不閑著,苗疆的女兒,自然是隨身養著蠱蟲的,但通常只會在身上帶著一條母蠱,而子蠱要用時通常都是現配的。
林秀:“手伸過來,要點血。”
東寒弦乖乖的從浴桶里伸出了一只手,修長的手指還滴滴答答的滴著桶里墨綠的藥汁:“那,給你。”
林秀抓過他的手,拿了帕子沾了水,細細地給他擦干凈。扯過食指就是一咬,把血一滴一滴的滴在母蠱身上。
東寒弦倒是覺得好奇,往小盒子里看了眼:“怎么就一個蟲子?”
“過些時日便會多幾只了。”
東寒弦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啊,只是你咬的我手指甚是疼痛,可否與我吹兩下?”
林秀倒是也給他吹了兩下。
……3
幾日后,子蠱已經培養出來了。林秀只顧著興奮了,就直接把東寒弦的房門踢開了,只聽的砰的一聲。
大清早的太陽才剛從山腰處升起,許是最近用的藥比較多,東寒弦近幾日尤為嗜睡,這個點了竟也還沒起床。
她進房間時看見人蓋著一張薄被躺在床上:“子蠱養好了,你快起來。”
大手一揮就把被子掀開了。只是林秀沒有想到這人竟有裸睡的習慣,還是全裸的那種!!即便是林秀見過他裸著,也沒見過裸成這樣的。
東寒弦被驚醒時,人下意識地抓過被子往自己身上蓋,卻是在看見林秀的那一刻,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林秀這個時候已經背過身去了,從東寒弦的這個角度望過去,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林秀后耳根上全紅了。
東寒弦:“羞什么?你不是說醫者仁心嗎?你又不是沒見過。”
這時候林秀的聲音特別小特別小,小的就跟夜晚的蚊子在耳邊飛似的:“你先起來,我在外面等你。”
林秀給東寒弦種了蠱后,人就因為藥性的作用沉沉睡去了。林秀把被子拉過來給人蓋好,又怕這山中蚊蟲多,還很貼心的把帳子也放了下來,林秀內心終于是嘆了口氣,這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那天晚上,林秀睡的模模糊糊間,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自己懷里拱,時不時的在身前蹭兩下,林秀向來淺眠的,睜眼就看見了東寒弦。
林秀把人推開了點:“你干嘛?”
東寒弦表情呆呆的,透過窗外的月光看見林秀盯著自己,揚起嘴角就笑了起來,猛地一下抱上林秀的腰,喃喃道:“抱抱,抱抱香香!”
這天晚上東寒弦,就一個勁的往林秀身上蹭,林秀本來是想跑的,推開人沒跑到一半,就被抓了回來,可以說她一個柔弱無骨的弱女子,是真的沒有力氣抵抗什么。
東寒弦的唇就附在她耳邊:“要同香香困覺,唔~香香……軟軟~”說話的時候嘴唇有一下沒一下的撩過林秀的耳垂,東寒弦像只沒斷奶的小狗,就一個勁的往人身上蹭,林秀怕了他這副模樣。人畜無害的,就這么奶兇奶兇的在自己耳邊講的話,講的那些喜歡你呀什么的甜言蜜語。弄得林秀懷疑自己下錯蠱了。
第二天林秀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迷迷糊糊的起來,推開房門就看東寒弦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手上還拿著本書,有一頁沒一頁的翻動著。
東寒弦停了手上翻書的動作:“林大夫,早啊!”
林秀:“??”早?這都大中午了。
林秀越發懷疑是自己醫術不精,給人下錯了蠱。
“你,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
“啊?沒有啊,昨晚還睡得特別舒服呢!林大夫你的醫術真好。”
林秀:“……”
……4
自此以后,東寒弦白天還是很正常的,只是一到了晚上,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硬是賴在林秀的床上,把人緊緊的抱在懷里,他也不干別的,就一個勁的往人身上蹭,還喜歡咬著人的耳朵說起一些悄悄話,而且一天比一天說的兒童不宜,每次都在林秀羞紅了臉的時候,又乖乖巧巧的走回自己的房間,把門關的嚴嚴實實的睡覺了。
東寒弦整個人都郁悶的很,畫本子上明明就是這么說的呀,與自己喜歡的女子說那些肉麻麻的話,那女子就會喜歡上自己的,可是為什么自己說了那么多天,都沒有效果呢,明明畫本子里孩子都有了,為什么自己只能每天在夢里想想??還得每天早上起來洗被子。
只是東寒弦沒想到的是,林秀把他這一切的失常,都計算在了自己醫術不精上,林秀這些天尋思著,要不下山買兩本別人的醫書瞅瞅,萬一真的是自己下錯蠱了,害了人家怎么辦?
雖說這瞇婆山下,少些時候也有武林義士一同結伴欲要闖上這座毒山,去滅了那人人得而誅之的東寒弦,但是從山上下來一個小娘子,倒也沒有人注意到。
林秀進了城,四處逛了逛,倒也沒尋著什么書館,就到旁邊的包子鋪買了個肉包子,想了想,應該給東寒弦帶幾個的,就向老板又多要了幾個。買了東西自然也好問路了。
“小哥,問你個事兒啊,這城里最大的書館玩哪邊走?”
包子鋪的老板把包好的包子遞給林秀,聞言就隨口道:“你說那書館啊?我們這城里的書館老板倒是圖個清靜,把那書館開的離著鬧市可遠著呢?你就是從這兒往東走一直走到一棵大杏樹下就能看見了,不過啊,姑娘這得走上一段時間啊。”
“啊,好,我知道了,謝謝小哥了。”
林秀找到書館的時候,果真是個大書館,伙計卻是不少,這會兒許是出了什么新書,十來個少年圍在掌柜那討書買,林秀四處找了找,這書館的書著實是多,五花八門的找得林秀眼花,瞧見掌柜的如此忙,便找了個伙計尋他買書。因為買的書有些多。拿著麻煩便讓伙計給包了起來。
林秀回到山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遠遠地就聽見了一陣長劍揮舞的聲音,走近了一看,原來是東寒弦在練劍,練劍?這可把林秀嚇了一跳,忙出聲制止:“東寒弦,你不要命吶?傷還沒好就在那練劍。”
東寒弦聞言,停下了手中舞動的劍,解釋道:“啊?我就是熱的很了,我才練劍的,林大夫,自打你給我種了蠱蟲以后,我每日晚上身體都熱的難受,我還以為是我太久沒練劍的緣故了,就尋了柄劍來練練。”
林秀想起每天晚上被他折騰的事情,臉稍微紅的一下,輕咳著掩飾著什么:“沒事兒,那是正常反應,你現在傷還沒痊愈,暫且不要妄動真氣。若是不聽醫者言,神仙也救不了你的。”
東寒弦就真的收了劍,乖乖巧巧地坐到院里的秋千上看書了。
……5
林秀把包子扔給東寒弦后,就回房看醫書了,書館的伙計給自己包的大多是一些平常所見的醫書,倒也有些可用之處,里面的醫術卻著實的不甚高明,林秀不由得邊看邊嘆氣,真的是誤人子弟呀。翻到最后就只剩下一個封面空白的書了,林秀甚是好奇地打開書,只見書里畫的活靈活現的兩個小人,唔~正在做著些少兒不宜的事,一旁還有些小字。林秀“啊”的一聲把書打翻到地上。
恰巧門外東寒弦經過聽見這聲驚呼,連忙問道:“林神醫,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秀啞著聲音回答:“沒……沒事兒……就是不小心被茶水燙到了。”忙顫抖著手,像是做賊似的把書撿起來塞到床底下。
可是那畫面卻在林秀的腦中遲遲無法散去。
由于那本小畫書在做怪,林秀的臉已經燒了半天了,這種情況在夜里東寒弦來蹭床的時候尤為嚴重。
林秀本來就熱的很了,這會兒被東寒弦從背后抱上來,下巴就擱在她肩膀上,林秀感覺自己心跳都快失控了,她在人懷里掙了掙,沒掙開,就很小聲很小聲的說:“你放開我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秀的聲音變得又嬌又軟。幾乎是就在人耳邊撓癢癢。
東寒弦感覺有人在自己心尖兒上撓著,撓的他難受得很,張嘴就吮上了林秀的脖頸。聲音含含糊糊的:“我喜歡你,我好喜歡好喜歡你的……”
林秀有試過拿手去摳那人的手的,可是摳不開,脖子上的力道倒是越來越重了。
東寒弦那天晚上抱了她好久好久,抱到林秀都覺得他不會放開她了時,東寒弦像小狗狗一樣,“噔噔蹬”地跑回了自己房間。
林秀終于是松了口氣,真的,那小人畫害死個人了。眼神不自覺的往自己床底下撇。
東寒弦回到自己房里的時候,徹底睡不著了,他真的好想好想就這么把他喜歡的姑娘折斷在自己的懷里,可是她怕嚇到她,就還是又回了自己的房間。東寒弦不由地長長嘆了口氣,那姑娘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知曉自己的心意呢?
……6
第二天,瞇婆山下鬧哄哄的,原來是武當少林派的人結群要上山來,滅了這江湖大害白骨魔王。如若說白骨魔王隱居在這深山老林中,就此一生,那他們也管不著的,可就在前不久,武當派的數十位俗家弟子被害,那些翻得出來的線索,無一不顯示是被白骨魔王所殺。作為武林領袖的少林派自然是要管管這閑事的。
雖說這滿山的毒樹怪蟲極其瘆人,可卻是奈何不了武林大派的。上得山來時,雖說只余三十余人,但對付受了傷的白骨魔王,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了。
只見武當掌門一劍就要往白骨魔王的命門刺去,林秀連忙往他身前一擋,就當劍尖就要刺上林秀時。說時遲那時快,東寒弦一把把人拉開,自己則結結實實地擋了那一劍。武當掌門拔出長劍,頓時鮮血噴出,濺了林秀滿臉。
林秀大喊一聲:“不要!”
只見東寒弦應聲往地上倒,急得林秀紅了眼眶。
林秀怒喝眾人:“好你們枉為武林大派,他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何將他殺了?”
就見那少林門派一個長老長嘆了一口氣:“南麼阿彌陀佛,女施主,你有所不知,這位施主前不久,殺了數十位武當俗家弟子,如此大惡之人。我們這是為武林除害。”
林秀一邊偷偷護住東寒弦的心脈,語氣卻更冷了:“敢問你這老和尚,你說的前不久是什么時候?”
武當派有一個弟子忍不住插嘴:“前不久那便是幾日之前的事兒,你這姑娘怎的好生無禮。”
老和尚卻不急不緩的說:“我們發現武當弟子的尸首時,那正是八日之前的事。老衲等都已查過死者們的傷勢,種種跡象,皆是這白骨魔王東寒弦所為。”
林秀聞言放聲長笑:“哈哈哈哈,幾日之前,枉你們為武林大派,可笑之至,他病重在身,我替他治病一月有余,這一月的時間里,他未曾離開我半步之遙,又怎能下得山去,去謀害你們武當的弟子?難不成是你們武當弟子,如今日一般送上門來嗎?”
三十余人聽聞此言不由得都討論開來了。有驚訝的人,也有質疑的人,但更多的是質疑聲。
就在眾人分神之際,林秀腳步生花,輕移秀步,瞬息之間,已在一眾人之間轉了一圈,隨即朗聲道:“既然是送上門來的,那總不能就這么回去了,你們既是要殺了我的病人,那我便讓你們也病上一回,哈哈哈哈。”
武當少林弟子此時只感覺心口絞痛,恨不得就此死去。有些幾個按耐不住的就大罵了起來。:“你這賊娘們,給我們做了什么?”
林秀道:“讓你們嘗一下錐心之痛罷了。”其實林秀給眾人都種了子蠱,東寒弦的子蠱,如若東寒弦哪受傷,眾人自是也會一般疼痛。如若東寒弦死了,那這一干人,誰都別想幸免于難。
林秀撇下眾人,帶著東寒弦就此下山,顧了輛馬車,沒日沒夜地往鬼谷山趕,期間經過集市,數不清換了多少匹馬。她只知道,只要是有心脈的人,師傅都能救的。
……
“師傅,您老人家一定有辦法救他的。”林秀回到谷里就跪著在師傅門前。跪得藥鬼的心都碎了,自己好好的一個徒弟,出了趟山回來就成這樣子了?
可終歸那也是自己的愛徒:“唉……你先起來吧,你帶回的那個人,你可是給他種了子蠱?”
林秀:“正是。”
“你可是真的要救他?”
林秀:“我即是把他帶回來,那自是要救他的性命的。”
“唉,你長大啰,不再是那個蹲在師傅腳邊聽話的小女孩了,也罷,你即是要救,那為師便是救他這一回。”藥鬼嘆了口氣:“你這如若是要救她,卻是要放你自身一半的血,你可要想好了。”
林秀:“想好了!”
…………
藥鬼把東寒弦的傷治好,就差人把他送回了瞇婆山。山腰的閣樓里,和原先別無他樣,只是地上多了十余柄長劍和些許木棍,東寒弦甚是疑惑,這武當少林的人怎的把兵器都落在這了?
只是江湖武林中誰又能想到,當日情急之下,林秀下錯了蠱,下的全是死蠱,三十余人無一幸免,全都死在了這瞇婆山上,尸首早已被蠱蟲化開了去,自此,東寒弦看到的才是這翻景象。
林秀在房內躺了月余日,只是這人失了一半的血,這一個月來,全靠藥鬼的藥吊著性命。這些天臉上才有了些血色。這一日,東寒弦又來谷上求見。依舊是被藥鬼轟出谷外。
藥鬼把剛煎好的藥遞給林秀:“你那兒子又來找你了。”
林秀聞言,“噗”的一口把藥汁吐了出來:“師你莫要取笑于我,我哪來的兒子?”
藥鬼:“被你種了子蠱的,不是你兒子是誰兒子?”
林秀:“……”怎么這么有道理呢?
藥鬼:“不過我把他給趕出去了,等你傷好咯,要走要留,為師可難不住你嘍。養大的姑娘不隨人嘍。可憐我這老婆子啊,就這么不招人待見呀!”
林秀:“……”又來了,又來了,又來念叨了。
林秀又在床上養了半個多月,身體總算是恢復了大半,東寒弦直接就在谷外搭了個草屋,人就天天跪在谷外,說什么也非得見著人才肯罷休。
這一天,藥鬼又來趕人了,卻是被東寒弦一把抱住了大腿:“娘,就當我求求您了,您讓我見見她吧,只要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兒子是心悅于她的。”
藥鬼被這一聲“娘”叫得愣住了,顫抖著手,指著他罵:“啊呸,你個不孝子,嗯,十幾年不回家,一回來就禍害你師妹。”
東寒弦“咚咚咚”的磕頭:“求您成全。”
藥鬼站立了良久,長嘆了一口氣:“這么多年了,聽你叫我一聲娘,居然是看在那丫頭的份上,唉……也罷,也罷,只是那丫頭的事,我尚且做不了主,你要是能叫她自己同意了,便由著你們罷。”語畢便一拂袖,揚長而去。
藥鬼撤了谷里的警戒,當天夜里,東寒弦就偷偷摸摸的摸進了谷里。他自然也是熟悉這谷里的路徑的。悄悄地進了林秀的房間,見林秀這會兒在床上半躺著看書。就從背后一把把人抱住,咬著人耳朵說話:“秀兒,我好喜歡你的,你嫁給我吧!”
林秀身體僵得很,只聽得那人就啞著聲說:“你就嫁給我嘛,好不好嘛~……”林秀覺得他身上很暖的,失了一半血的人,就算是恢復了,那也是怕冷的,林秀很想就這么窩在人懷里的,可是她怕他又像以前一樣走開了,小爪子就抓過了那人的手打著圈兒,很小聲很小聲地說:“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有點冷。”
東寒弦把人抱得更緊了:“好!”林秀就窩他懷里一縮一縮地躺著。
這幾日,江湖上隱隱傳出,藥鬼的徒弟要成親了,卻是不知定的哪家公子,但這無論定了哪家公子,都是大家伙兒不敢惹的,必竟人在江湖走,哪有個沒病沒痛的人呢,鬼谷山出來的人,既便是不能成為朋友,也萬萬不能成為敵人的。
鬼谷山辦喜事,向來不請外人,所以世人只知鬼谷山嫁了弟子,卻是不知鬼谷山的女婿是誰。
林秀是一臉懵地被她師傅穿了嫁衣,塞進花橋的,十里紅妝送去瞇婆山。蓋頭被掀起的時候,林秀就看見了自己在瞇婆山上的房間,還看到了白骨魔王東寒弦,林秀感覺整個人都石化了:“你……你怎么在這里?”
東寒弦滿臉的黑線:“我不在這誰娶你?”
“哦,哦,師傅說我失血過多,腦子不太好使了。”
東寒弦輕笑一聲:“嗯哼,沒事兒,洞房花竹夜不用花什么腦子的。”續兒又附身到她耳邊說,我布置喜房的時候,倒是找到了一本小冊子。
林秀:“啊?”
東寒弦果真就從床底下掏出了一本空白書皮的小冊子,林秀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書館伙計給自己包錯的那本書。
……
“你走開點……啊~嗯……”
是夜,林秀被東寒弦就著那本小冊子折騰了一夜…………驚擾了山林里的鳥兒,不知道是飛走了第幾波。
東寒弦讀白
我很小的時候,在山谷外撿了她,我求著娘親收養她。她長到能說話的年紀了,就時常追在我身后,要我抱著她與她一同去玩耍,她身上有著軟軟糯糯的奶香。偶爾還會追在我身后,說著要嫁于我的話。
我自己養大的小姑娘,我自是喜歡她的。可是后來我想著這天大地大,自己該去江湖上闖上一闖,闖出萬兒來了,才配得上這丫頭的。就此與母親告別了。母親多次寫書讓我回家,當時年少自大,自覺在江湖上沒有闖出什么名頭,沒有臉面回去見家母,可自己心里,卻是時時念著那家里的小丫頭的。念著她追在我身后,聲音軟軟的喊著“哥哥”。
受了重傷的那回,本是想回家再看那小丫頭幾眼,就尋處深山老林就此死去,實在是不愿意讓母親見到我如此不堪。卻不曾想上天可憐我,竟讓我又遇到了這個小丫頭,這個時候我倒又起了生機,只是她卻不記得我了,這倒也無妨,將她困在我身邊,既便是不記得了,也總有想起的時候。既便是想不起,那也無妨,我想著她就是了。
只是我忘了,她雖是我母親的徒弟,卻也是苗疆的女兒,苗疆的孩子,自都是會種蠱的。我學著說書里的書生做派,去粘著她,抱在懷里真的就不想走了,可是她好像不太喜歡我這樣,只是我舍不得她。她身上的氣味香得很,已然不是兒時的奶香,是鬼谷山里最常見的青檸花香,我離開家久了,倒甚是想念呢。
后來少林武當的弟子攻上山來時,我雖不知他們為了何種原因,本是要與之理論一番的,卻不曾想他們一上來就動了殺手,那小丫頭擋在我身前的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所幸那劍沒刺在那小丫頭的身上,不然弄出一個大窟窿來,那愛美的小丫頭又要哭鬧了。再后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了我的娘親,我問著她小丫頭的下落,她不耐煩了,就差人把我送回了瞇婆山。
再后來我收拾喜房的時候,是設在那小丫頭的房里的,打掃時從床底里掃出了一本書,我沒有想過小丫頭有這種愛好,不過既是她喜歡的,那便隨她的愿吧,待娶她過門了,她喜愛怎樣玩兒便怎樣玩兒。她笑一笑,我命都給她了,何況是我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