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獨自從艾米麗家院門走出來的程斌，街道對面傳來的笑聲嘎然而止，格洛瓦的保鏢們不約而同地收斂起了自己的笑容。

程斌現在是有組織的人，不像那些孤立無援的荒野獵人，可以被迫參加決斗。所以剛才程斌避開圖諾扔過來的手套時，這幾個人也只能趁機嘲笑一下，并不敢追上來，艾米麗家的護衛也不是光吃飯的，而且最主要的是，人家依托房屋，還有長槍可用，真要駁火的話，秒掉他們這幾個人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在自動武器面前，出槍再快都沒用，除非是一對一能搶在對方開槍前結束戰斗。

程斌什么話都沒說，他站在大門前向對面看了看，邁步走到墻邊，撿起圖諾扔到地上的手套，用右手的兩根手指很嫌棄地拎著它慢慢走到圖諾四人對面，隔著街面停了下來。

“我不太明白你們的規矩?！彼f道：“這樣就可以了嗎？還是我應該再回贈你什么東西？”

他看著圖諾說道：“你們瞧，我可沒有手套，只有紗布。”

圖諾看到程斌走出來的時候，雖然閉上了嘴巴，但是嘴角還保留著笑容，他猜測程斌可能會找一些理由來推脫，就像很多人曾經做過的那樣，并且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是當看到程斌撿起手套走到自己對面之后，他嘴角的笑容就已經不見了，無論如何，這和那些被逼不得已應戰的對手不同，很明顯程斌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至少他覺得自己可以接受挑戰。

圖諾盯著程斌的眼睛，心里升起一絲古怪的不安感覺，這個人實在太鎮靜了。

他向程斌說道：“不需要，你拿起它的時候，就等于接受挑戰了。”

“很好，這么說它沒用了?！背瘫笳f道。他手腕輕輕一甩，把用手指捏住的手套扔到街道中央，看著對面的四個人說道：“只是確認一下，這是我和你們之間的決斗，無論誰死，活著的人都不會受到通緝？”

四個保鏢互相看了一眼，圖諾心里古怪的不安感更加濃烈了。為了沖淡這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他向程斌笑道：“你說得對，規則就是這樣。不過我得提醒你，只有活著才能受到通緝。”

雖然這是個不怎么好笑的笑話，但是身邊的三個同伴仍然很捧場地笑了起來，和圖諾一樣，他們也感覺到了那種古怪的不安，但是又不知道為什么，只能嘗試用笑聲來消除它。

程斌沒有笑，他抬起右手，解開西裝上衣的扣子，露出插在右腰腰帶上的轉輪手槍。

因為穿著西裝，所以他沒有像格洛瓦的保鏢們那樣使用腰帶式槍袋，只是把轉輪手槍斜插在右腰靠近馬甲線的位置，槍柄向左。

解開扣子后，他垂下雙手，很平靜地看著對面的四個人，“怎么樣開始？”

他抬起右手在耳邊繞了一下，“我是說，要等鐘聲什么的嗎？”

圖諾的目光落在程斌已經張開虎口的左手上，那只手上雖然纏著繃帶，但是并沒有包住手指，顯然并不影響開槍。

“沒有什么鐘聲。”他說道：“準備好了就可以開始?！?

“沒錯?！彼砗笥腥烁呗暯械溃骸斑€有半個小時才會有鐘聲，圖諾可不會讓你多活那么久?！?

程斌淡淡看了說話的人一眼，擺了擺右手說道：“那么我準備好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是的?！眻D諾輕輕活動著右手，把它垂在腰間的槍袋旁邊，就像從前的那些次一樣。他說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他本來想說的是“我已經準備好了干掉你”或者是“我已經準備好了在你身上開幾個透明的窟窿”，但是程斌顯然沒有讓他把話說完的打算，就在他說出“已經準備好了”這幾個字之后，程斌手里的槍就響了。

和一直垂在腰間的左手不同，他的右手一直在動，但是顯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左手吸引了，畢竟以他右腰上那只轉輪手槍手柄的朝向，他只能用左手來使用它。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程斌從來都沒想過要用左手開槍，雖然他的左手也很靈活，但是他開槍的習慣用手是右手。

程斌的轉輪手槍是單動結構，快速射擊的時候，可以用左手配合快速撥動擊錘來加快射擊頻率。事實上程斌在救伊莎貝爾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辦法，用這種方式，他甚至可以讓兩次射擊聽起來只有一聲槍響。

但是現在他面對的圖諾據說也是個快槍手，而程斌的左手上纏著繃帶，即使艾米麗家的仆人包扎得再小心，多少也會影響到手部的功能，也許只是細微的動作變形，就會讓程斌輸掉自己的性命。

所以從一開始，程斌就沒打算用轉輪手槍，那只槍只是給對方看的，他要用的是腋下槍套里的格洛克。無論是提前解開衣扣還是揮動右手，都是為了能夠快速出槍做的準備。

現在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圖諾也親口說出“準備好了”，那么當然程斌就可以開槍了。

程斌抽出手槍開始射擊的時候，圖諾才剛剛意識到不妙，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程斌的第一發子彈就穿透了圖諾的右臂，九毫米子彈直接擊碎了他的肩胛骨，然后推著圖諾轉了半個身摔倒在地上，在這個過程當中，他的手甚至都沒來得及握住槍柄。

然而程斌的射擊并沒有停止，他一槍擊中圖諾之后，手中的格洛克又指向了圖諾身后站著的三個人。而那三個人明顯沒有想到這里還有自己的事，更想不到程斌從一開始，決斗的目標就不僅僅是圖諾。他甚至一直說的是“你們”，只不過因為一些語言學上的特點，“你”和“你們”聽起來沒什么分別而已。

所以當程斌停止射擊的時候，街道上除了他自己，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

圖諾吃力地用左手撐起身子，轉頭向后看去，發現自己的三個同伴都已經倒在了地上，三張熟悉的臉變得殘缺不全。直到死亡降臨，這些人都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程斌的目標，所以甚至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知道我為什么喜歡打頭嗎？”程斌垂下槍口，對準了半撐起身體的圖諾，“除了因為對方衣服下面可能藏著防彈衣之外，還因為我不喜歡血。”

他抬起纏著繃帶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怕告訴你，我看到血太多的時候會覺得惡心?！?

“不，不?！眻D諾并沒有理會程斌的話，他盯著面前對準自己的槍口，驚慌地叫道：“你不能殺我?！彼械溃骸皼Q斗是不能補槍的?！?

“那真遺憾?！背瘫笳f道。然后他扣下了扳機，看著圖諾那張臉的上半部分在自己面前消失。

他轉過頭，看著剛剛被伊莎貝爾拉著跑出來的艾米麗說道：“抱歉，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