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我打不過他們,所以你要好好練功,將來和程天叔叔一道把你妹妹救回來,咱們一家人好團聚。”
“待我將來修為有成,定要把洛洛給救回來!”林齊鳴認真道,腦海中全是那五個怪人的樣貌,還有林洛哭泣的聲音。
“行李之類都打點好了,下人們也每人給了一筆錢,遣他們回家去了。咱們何時動身?”何玲將包袱系好,握在了手里。
林三刀摸了摸兒子的頭,實在是可惜,不過是十五歲便如此明理懂事,真是生錯了人家,何必讓這孩童也經歷如此劫難!
得罪了這神圣堂,也許他林家這一輩子都要在逃亡之中度過了。
“現在走罷。”
三人走在前往鎮南村的山野小路上,今夜的月亮不知為何十分暗淡,卻沒有一絲云朵。
“月黑雁飛高,殺人放火夜......不是個好兆頭呀。”林齊鳴走在林間小路上,看向天空,搖搖頭,一陣嘆息。
林三刀走在林齊鳴身旁,輕輕一巴掌拍在他的腦殼上,“瞎說什么呢,凈跟你那程叔叔學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林齊鳴不敢反駁,只是轉身摟住他娘的腰,何玲順手將孩子的腦袋護住,有些責怪地望著林三刀。
四周不時傳來蟋蟀的鳴叫,點點鬼火的光亮從林子深處透過來,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這山野小道上。
“再翻過去兩座山,就到了那小村莊,我八年前便買下了那塊地契。”
林三刀說著便扶起何玲的右手,看著她一個京城堂堂大小姐打扮成一副村婦模樣,臉上的胭脂水粉不僅全部褪去,還抹上了一把泥土,看得他一陣難受。
“真是苦了你了。”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便這樣罷。”何玲嘴巴一撅,“當初我能從京城逃出來與你私奔,便早就做好了過這種日子的打算。”
能做出如此不顧及世俗目光的女子,絕不會是那種柔腸寸斷,扭扭捏捏的閨閣女子。
林三刀臉上露出苦澀的笑意,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不用天明便能到那小村莊,到時你母子二人便好好歇息。”說著他輕輕撩起了她垂下額頭的長發。
經過近一夜的急行,林齊鳴撐不住疲憊的雙眼,終于是沉沉睡去,只是嘴巴里還念著她妹妹的名字,看得何玲心如刀絞。
天微明。
林三刀看看熟睡的母子二人,將首飾當來的銀票以及自己多年積攢的積蓄全部壓在自己的枕頭底下,又留封書信壓在油燈下面,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
可他并未注意到,在他離開時,何玲的眼角卻流下一滴淚來。
他好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如年輕時與志同道合的好友游蕩于山林江湖之間。
林三刀跳躍于林間,方才步行一夜才到達那小村莊,不過三個時辰他便又回到了林海鏢局。
晨雞早已報曉,原本墻外的街道上此時應是人聲鼎沸的,可今天林三刀卻未聽見任何響動。
他知道任無雙會來找他,會來取他的性命。
他靜坐在堂前的石階上,面容平靜卻又感覺有些局促不安,十三年未出鞘的玄天寶刀此時正閃爍著凜冽的寒光。
“任無雙堂主,別來無恙。”
不知什么時候,林三刀對面的影碑上靜靜地站立著一位身著紅黑衣袍的人,衣袍上描繪的是鳳與凰的圖案,臉上卻戴著白玉金絲面具,面具上透出點點殷紅,只有一雙細長的眼睛形狀被鏤空。
“你我都生為人父,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如此殘忍之事。”任無雙并未理會他,自顧自地講起來。
“當初朝廷派你來進攻我黑風崖之時,我念你尚年紀輕輕且可為我用,便饒了你一條命。”
任無雙搖搖頭,“沒想到你不僅拒絕,如今還對我兒痛下殺手!”任無雙語氣逐漸激烈,“必用你血,祭我那尸骨未寒的兒!”
“我做的事便由我一人來承擔,想取我性命,也要你費一番功夫!”說著林三刀便站了起來,準備好與任無雙來一場惡戰。
可他眼前的黑影忽然便消失,轉瞬便出現在他身前,一把鑲嵌著血瑪瑙的鐵扇向林三刀后頸劃來。
林三刀扭頭便是一招「反身奪魁」。
“錚!”玄天寶刀斜著切入那鐵扇扇葉的連接之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這「反身奪魁」是《九天刀法》中專門用來破敵的偷襲之技,可并未如林三刀料想般的鐵扇在寶刀的切割之下斷開,一時間他與那任無雙便僵持在了一起。
任無雙冷哼一聲,一陣細小的摩擦聲從鐵扇中傳來,等到林三刀意識過來時,那鐵扇內的毒針已射入他的皮膚。
“若不是你還有點用處,我早早就會將你五馬分尸。可惜你這條小命還暫時要留下來...”
中了那任無雙的毒針后,林三刀急急向后退去,而任無雙并未欺身上前,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二者如此對峙著,可林三刀逐漸感到身體逐漸麻痹,雙眼一黑,昏死過去,倒在地上。
“抬走。”
“是!”
任無雙身后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排黑衣刺客,他們的眼神如同死人一般,毫無波瀾。
鎮南村。
晌午早已過去,林齊鳴這才緩緩醒來,卻并未看見父親的身影。
“娘,爹哪兒去了?是出去打獵了嗎?”
“你爹他去找朝廷大官求助去了,我們就在此等候他的消息。”何玲看他已醒便打了盆水給他洗漱。
“擦擦臉罷。”何玲說話聲微微顫抖著,遞給他一張干毛巾。
林齊鳴覺察到了母親的異常,抬頭一看,“娘,你怎么哭了?”
“那里哪里,娘怕是臉上的水沒有擦拭干凈。”說著何玲便轉身背向林齊鳴。
“那我們須等到何時?”林齊鳴又問。
“等到你爹爹將妹妹接回家罷。”
何玲擦了擦眼角便又轉過身子來,微笑著對他說:“你快些將這粥吃完,吃完了就出去練武。雖然現在沒有你爹與程叔叔的督促,可一樣是不能松懈。”
“習武練功之事貴在堅持,況且還要等爹與程叔叔回來與我喂招,自然是不可懈怠。”林齊鳴一本正經,幾口便將三碗稀粥落肚。
“那我這就出去了。”他走出房門,在竹籬圍成的小院內練起來。
秋風颯颯,拳風腿勁所至,皆是引的樹葉摩挲、沙塵微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