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折草與淺末談笑間,察覺到五小姐似乎心神不寧,一籌莫展,溫折草湊近了幾分,“五小姐,你怎么了?”
夏蕪盯著她天真爛漫的誠摯目光,內心閃過羨慕和一絲嫉妒。
“折草,你愿意在我身邊一直陪著我嗎?”
溫折草本來想痛快的點頭應允,這還用說嗎,她肯定是要一直陪著五小姐的啊,可話到嘴邊,她卻突然明白了,五小姐的意思是讓她,永遠,一輩子待在她身邊。
可自己真的會一直在五小姐身邊嗎?她來京城的目的是為了能找到自己的生父母,其他的也沒有什么打算,只是習慣了一樣,五小姐去哪,她自然覺得自己也會跟到哪。
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她很清楚,她想要暢快的活著,為自己而活,不是誰的奴婢,不用事事要聽人差遣,毫無反抗之力。
她不會過那樣的生活,可五小姐真當著她的面問出這句話時,她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夏蕪見她遲疑著,心中明了幾分,果真世上只有自己才能靠得住,那些赤膽忠心的山盟海誓不過是霧里看花,鏡中賞月,不過,她知道她的弱點,即便她不愿,她也能把她留下。
夏蕪轉了話題,故作傷感:“折草,現在我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身邊只有你了啊。”溫折草看看馬車內安靜坐著的洛淺末,補充道:“還有淺末啊,五小姐。”
“對,還有淺末,可是折草,你說你要是不在我身邊了,我可就又成孤身一人了。”說著,夏蕪揚起手中的帕子,佯裝擦淚。
溫折草見她傷心落淚,有些急了:“五小姐,你別傷心了,折草不知道以后的事會怎樣,可是,現在折草不會離開你的,五小姐。”
夏蕪仍舊用手帕拭著淚。
安靜如空氣的洛淺末突然開口道:“五小姐,你來到京城有什么打算嗎?這馬車駛進的最后地點,不出意外,是靜安王府吧?”
溫折草有些驚詫,她一直以為她們到了京城之后,會與陸北城一行人分開,五小姐在京城中有什么親戚可投靠的。
想起夏蕪剛剛說的她如果走了,就剩自己孤身一人了,溫折草恍若明白了什么,外出巡游的王爺帶回一女子到府上,這意味著什么?沒有女子不在意自己名節(jié)的,可看五小姐的神情,她是知道這事的,也就是說,五小姐與陸北城……。
這樣一來,似乎能說得通為什么陸北城會出手相救五小姐了。
溫折草看著夏蕪的臉色,夏蕪一臉平靜,全然沒了剛才的感傷。
“不錯,不過這并不是我要待的地方,從夏城被陸公子所救的那回,我就下定決心,要報答陸公子,為他做牛做馬也在所不惜。”
溫折草驚詫的看著夏蕪,沒想到這番話會從五小姐口中說出來,洛淺末看夏蕪的眼神更多是探究。
夏蕪溫爾一笑:“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瞞著你們了,我要回報陸公子的方法,就是做他的棋子。”
“棋子?”溫折草一頭霧水,聽得顛倒,相比之下,洛淺末顯得平靜許多。
夏蕪點點頭:“當今圣上昏暈無道,北寧王陸玄謹虎視眈眈,想要等皇帝駕崩后,強搶江山,而他最大的對手便是陸公子,同樣,陸玄謹也是他奪權路上的最大障礙。”
溫折草不可置信道:“所以,五小姐,你做陸北城棋子的意思是,他要你去接近北寧王?”
“不錯,”夏蕪眸光微暗。
“準確的說,是——嫁給他,成為安插在陸玄謹身邊的一個眼線。”
“什么?五小姐,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這樣做?陸北城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讓你回報他?太可惡了,可恥,怎么能剛把你拉離狼窩,卻又把你推向火坑呢?”
夏蕪苦笑著,帶著悲戚:“我是自愿的,折草,不能怪陸公子,他沒有強迫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溫折草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她實在想不通五小姐的做法,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
沒等溫折草再度發(fā)問,馬車已停了下來,洛淺末掀開轎簾,淡淡道:“到靜安王府了。”
溫折草臉上氣鼓鼓的情緒還沒來得及消化,卻也只能帶著情緒下了馬車,將夏蕪扶了下來。
從王府門口,跑來兩個人影,一位年紀略大,應該是管家,另一位護衛(wèi)打扮,腰間掛著金色令牌。
溫折草扶著夏蕪走近時,陸北城正和管家說著話,蘇滄瀾立在一旁和那個護衛(wèi)交談。
環(huán)視了下靜安王府的構造,雖說面積不小,可就整體修建風格來說,不算豪華,甚至談不上貴氣,青瓦白墻,清淡素雅,低調的讓人以為是哪位商賈大戶的某座園林。
可這竟然是王府,溫折草好奇的四處察看著,正對王府門口的,是一條長長的花色石子長廊路,對面應當是會客廳,長廊兩側簇擁著綠植,竹子居多,顯得十分清雅。
然后,回環(huán)長廊,順臺階直上,紅漆綠頂,題著文人墨客的詩畫,寥寥數語,簡單數筆,卻將意境勾勒到了極致。
再不能往里看得更多了,溫折草收回視線,卻正撞上陸北城投來的目光,腦海中想起下車前,夏蕪所說的話,此刻的陸北城在溫折草眼中,無疑是個十足的壞蛋。
越想越氣,溫折草故意無視掉他的目光,將腦袋扭向另一邊。
陸北城與管家淺談幾句后,從府內又出來了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一穿紅夾襖的丫鬟直接走到夏蕪身邊,行了禮:“夏姑娘,隨我進來吧。”
兩丫鬟引著,蘇滄瀾跟在身后,陸北城隨即也進了府內。
和溫折草剛剛看到的差不多,王府內部的布置也是清淡雅致,沒有多余的色彩,一切質樸單調。
蘇滄瀾在兩丫鬟領著她們入閨閣處時,作了別,那紅夾襖丫鬟九曲環(huán)繞,領她們進了一廂房。
廂房內布置妥當,已被人提前打掃得干凈,房內還熏著香。
丫鬟依舊行了禮:“夏姑娘,您先安生歇著,有什么吩咐喚我就行。”
夏蕪點點頭,隨身帶的包袱行李被兩丫鬟卸下整理好,那另外的綠衣丫鬟請示道:“五小姐,這里有紅萍伺候著,奴婢就先帶另外兩位姑娘去廂房了。”
夏蕪仍是點頭,沒有多余的話。
“五小姐,那我和淺末先過去了。”
距夏蕪的廂房反向而行,繞過一條長廊,又過了一座假山,成群的竹子繁盛茂密,未到跟前,身心就覺得清涼了許多,溫折草正疑惑著為何將她們的住處安排的這么遠,可轉念一想,這里是王府,陸北城的地盤,自然是想怎樣就怎樣了。
溫折草撇撇嘴,乖乖跟在領路的綠衣丫鬟身后走著,淺末自從到了京城后,話一直很少,溫折草幾次想和她講話,轉移她的注意力,可張了張口,卻什么也沒說。
算了,或許淺末不想說話。
兩人住的廂房中規(guī)中矩,溫折草剛坐定喝了杯茶,那綠衣丫鬟像一早被人安排好了似的。
低著頭,微微欠身。
“溫姑娘,還請你隨我出來一趟。”
“嗯?有什么事嗎?”她現在渾身骨頭都是懶的,不想動。
那丫鬟神情不變:“蘇大人交代的,溫姑娘跟我來就知道了。”
“蘇大人?”說完,溫折草反應過來應該是蘇滄瀾。
“哦。”
回頭看眼洛淺末,洛淺末伸了個懶腰,對她擺手道:“你去吧,折草,我困了,休息會兒。”
“嗯,我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