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嘲笑被罵，但瞿今焉的心態還挺好，還是一貫認真練習，一點沒耽誤。

畢竟，有記憶點總比沒記憶點強。

沒有時間去感傷，因為任何承載情緒都需要時間，她現在沒有這個時間。這個星期五，第二次評級就要開始了。

她所在在C組的氣氛也隨著比賽的鄰近越來越緊張。

C組嘛，不上不下，中不溜，說不上有多好，也說不上有多差。但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些硬傷。

類似于瞿今焉，vocal還可以，但女團不可能不跳舞?；A太差了，跟上別人的進度非常吃力。別人幾個小時后就可以記熟的動作，她要花比別人多幾倍的時間。

而且上次因為沒人跟她組隊，她是一個人上臺的，不需要考慮團隊配合。而這一次，C組的成員有40個，別分成4個小組。每10個人一組，進行的是團隊比賽。

瞿今焉所在的C2組是10個迥然不同的人，像調色盤一樣五花八門。大概是她那天晚上去樓下見季暮的事被傳來傳去變成幾個版本，又或者是女生之間看不過眼很正常。

總之，她被這個小團體孤立了。

開始她還沒有意識到，以為是自己多想了。

她們9個人結束的時候吃飯從不叫她，她沒在意。隊長說她跳舞基礎差，把她安排到了最角落，她沒在意。有她在的場合，她們三五成群捂住嘴說悄悄話，她還是沒在意。

但她在衛生間隔間聽到她們說她壞話，她就沒法自不在意了。

“人丑果然多作怪，她看她今天又是第一個到，好像顯得我們多不努力似的?！?

“是的啊，每天來早又怎么樣，還不是吊車尾，拖我們的后腿。那天老師都教了好幾遍了，就她一個人沒學會。耽誤大家時間。”

“害，這種人來參加節目就是蹭熱度唄，出不了道的?！?

“第一期不就是用睡覺來博眼球，我看她自己故意的，偷著樂了這會兒。”

瞿今焉暴戾地踹開廁所門，強忍著怒意，走了。

只是她的息事寧人并沒有得到一個太平的結果，她們反而變本加厲。

以前還會有所顧忌，現在那股惡意就來的更加直白了。

下午暫停休息的時候，她去洗了把臉。回來的時候，她們就開始陰陽怪氣了。

“也不知道早上來這么早，中途劃水有什么用。跟這種人一個組，恐怕這次評級要團滅哦。”

瞿今焉瞥了她們一眼，沒說話。

老師召集大家繼續練舞。畢竟是在有攝像頭，她們也不會太過分。

到了晚上的時候，大家都一直在練習沒有吃飯。雖然，瞿今焉之前減肥一直按照健康的標準在減，并不沒有挨餓，但因為減得太快了，不吃飯的話，胃就會有點不舒服。

但其他人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團舞少了一個人的配合，實際效果就會大打折扣，所以瞿今焉只能強忍著痛意繼續練習。

訓練進入了比賽倒計時三天，她在C組，跳舞仍然是中下。

她不想托后腿這句話，變成事實。渾身濕透，眼睫毛都掛著汗珠，她自己都被自己感動。

“還在練啊，吃點東西吧?！?

“謝謝季PD?！?

“哇，我都練到忘記時間了?！?

“你們要加油。努力提升等級?！?

季暮提著吃的出現在練習室門口的時候，瞿今焉都感覺他整個人被圣光籠罩。不過他放下吃的東西就走了。他很細心，她們既要要注重營養，又需要控制熱量，點了清淡健康的菜色，200個人的飲食，他一個人全包了，并且一個一個練習室的送，無差別地微笑鼓勵著每一個人。

老師按比了個暫停的手勢，音樂停下來，示意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瞿今焉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聲謝謝，他就轉身離開去下一個練習室了。

被罵的時候，她沒哭，被孤立的時候，也沒有。

打開香氣四溢還冒著熱氣的外賣飯盒的那一刻，眼眶卻瞬間變得酸澀。

抹了把眼睛，快速地吃完飯，不想耽誤大家時間，她狼吞虎咽完就扔了飯盒?；氐骄毩暿业臅r候，她們卻又在說她壞話。

“你看到她吃得有多快了吧，怪不得胖哦。一點都不注意身材管理?！?

“我看網上評論說，這個睡神的顏值簡直比路人還要路人，還壯。也是，壯的人怎么適合做女團呢。又沒實力，不知道是怎么通過節目組預選的?！?

“騷唄。會招人唄。你看她看季暮直勾勾地眼神，前幾天還把季暮單獨叫出來，這可是所有人知道的。想上位也不看看自己姿色。倒貼都沒人要?！?

“剛才回來的時候還瞪我們呢，我好害怕啊?！?

她們七嘴八舌的說著，瞿今焉靠在門口站著，不想進去面對這一群人。

如果是過去的她，可能直接進去就罵了。他人都知道她的背景，就算偶爾有不怕死惹她的人，可能下一秒就會為她的言行付出代價。

但她現在并沒有供她的驅策的力量了。

原來活在生物鏈的底端，是一件如此畏首畏尾又憋屈的事。

內心再強大的人，也會在意別人對自己的惡言。

她覺得自己矯情，無奈地搖了搖頭。

“站在門口干什么啊。進去啊。”老師看到門口站在的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往里面望了一下，皺了下眉頭，卻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瞿今焉只有每天回到宿舍的時候，才感覺回到了人間。

面面總是嘰嘰喳喳的，給她講她每天聽到得好玩的事情，例如其他隊員的戀愛八卦，平時日常生活的小癖好一類的，跟其他隊員熟悉的就好像認識好久了一樣。瞿今焉每次看她眉飛色舞地講，再想到自己，發自內心地羨慕。

面面跟王希玥雖然都在A組，但不在同一個隊。王希玥是一門心思扎在練習，雖然她實力很強，但她的目標顯然不是繼續A組，她是要作第一。

從她們倆簡單描述的感覺上來看，A組的整體氛圍要更積極輕松，畢竟真正優秀的人從不屑嚼舌根，一門心思只想拿出最好的結果。

瞿今焉沒有跟她們倆講起她在練習室被孤立的遭遇。畢竟在這樣殘酷的競爭機制當中，誰都自顧不暇。

說了也只是添堵而已，每次聊到她都要裝出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也挺累的。

疲倦又充實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比賽前一天。

為了害怕這次也像上次那樣昏昏欲睡，她最后一次練習一結束就趕回宿舍第一個洗澡，還特地喝了一杯熱牛奶，十點不到就帶上耳機，聽季暮唱的《太空》，躺在床上醞釀睡覺。這段時間，她因為這首歌，再也沒有失眠過了。

但比賽的這天早上，不知道為什么，她睡過了。

不是被鬧鐘叫醒，而是被面面搖醒的，總算是沒有遲到，但起來頭一直有點暈暈的。

“你的臉有點紅，是不是不舒服啊？”面面伸手要探她的額頭，被她側過身體躲過。

“沒事。可能是睡久了，我洗漱完就沒事了?！宾慕裱扇嗔艘话涯槪瘟嘶文X袋，起床了。

代辦主持導師介紹完賽制，比賽正式開始。

第二場選拔，一共20組節目，一組2-5分鐘。

按照順序，先是A1到F1，以此類推，最后是A20到F20。

瞿今焉所在的C2，是第二輪的第三個。

雖然靠前，但不像上次那樣倒霉是第一個上場的，她已經很滿足了。

王希玥因為上場表現全場最佳，唯一的A+，自然是第一個演出。

這一場比賽，依然非常穩。跟已經出道的女團舞臺一樣成熟，再反復地練習之后，更是無須贅言的好。

“臺風很好，舞臺依舊很炸，有自己系統的風格，非常好。”

季暮點評的時候，臉上帶著笑意有讓人難以察覺到的細微特別，有驕傲也有欣慰。

瞿今焉心里有點堵，她們兩個看起來實在太有cp感了，過于她贏不過，現在越發不可能。

明明要比賽了心里卻藏著這事，她斥責自己太過于在意，可是無法控制地發了一會兒呆，就輪到她們上場表演了。

她們組這次選的的歌是一首對舞蹈功底要求非常重的快歌，這段時間她都學得挺吃力的。

站在角落的位置里不起眼，可以緩解緊張。可輪到她單獨唱的那句，雖然沒有忘詞，卻忘記了身體的動作。

明明是記了很多遍，在正式演出的時候卻卡殼了。

那一刻，她慌張又羞憤，感覺每個注視的眼光里都有嘲笑和奚落。

作為演員可以NG重來，作為歌手卻沒有這個機會。

她只想快點逃下去，而她也真的這么做了。

那一刻面對舞臺的恐懼快要把她壓垮了，她意識到她好像不是那個事事自信，張揚跋扈的瞿今焉了，而是路人臉鹿朝。

作為歌手而言，最致命的不是忘動作。而是，暫停表演。

瞿今焉第二場未完成的表演，得到的等級必然是最差的F-。

季暮飽滿的嘴角抖動，念出成績的時候，她感到世界仿佛天旋地轉。

下一秒便失去意識，她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