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娟既然已經選擇了試著去原諒。所以,看著小溪,只要看到小溪。她就準備咽下這口快要憋死她的氣,她強迫自己往事情的另一方面去想。趙東平還是因為緊張小溪才會這樣罵她的。他的出發點是好的。畢竟現在疫情還沒結束,都怪自己又是礙于面子,不好意思。要是小溪有個三長兩短,別說趙東平罵她,她自己就去死。
她感覺自己心里像有兩個人在爭執,一個把她往東拽,一個把她往西扯。她感到擰巴,不舒服。她就去給小溪讀繪本了。她機械的念著那讀了無數遍的繪本上的字。雖然她極力控制自己,但是她還是能感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等小溪睡著后,淑娟就一直在擔心小溪會不會被傳染。她越擔心就越害怕,又一次完全忘了趙東平剛才那樣罵過她。小溪翻個身,她就摸摸小溪的頭,看有沒有發燒。直到小溪醒來,小溪打了個噴嚏,淑娟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她真的是感覺腿肚子都發軟,小溪每打一次噴嚏,淑娟的心就像被人抓了一把。
直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小溪說“媽媽,爸爸怎么不出來吃飯呢,我去叫他”。小溪推開門還沒說話,就被趙東平嚴厲的聲音嚇住了“出去!別讓我給你發脾氣!”。小溪眼淚汪汪的出來說,“媽媽,難道爸爸不愛我了嗎?”。淑娟難過的不能自已,她安慰小溪,“不是的,是你爸爸還在生媽媽的氣,不是你的原因”。淑娟現在不敢進去,她只要想到要進去他臥室,心就“咚咚”跳的厲害。所以,她麻利的洗了碗就帶小溪回了她們臥室了。只要進了這個臥室,再把門關上,淑娟就覺得安全了。她給小溪讀繪本,講故事。兩個人玩游戲,時間過得也很快。
淑娟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祈禱小溪沒有被傳染上。在擔驚受怕中她睡著了。
半夜里,她被自己的噩夢驚醒。她又夢到自己從高處墜落,很長時間,還是只有墜落的過程。她抓著小溪的小手,感覺自己好受了許多。她仔細回想,她好久沒做這個噩夢了,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不做這個噩夢的,今晚怎么又做了呢?
好像是從小溪快一歲的時候。她就不做這個噩夢了。
第二天,整整一天,淑娟都在提心吊膽緊張著小溪。小溪每打一次噴嚏,她幾乎都能感到自己的心在顫抖。趙東平一天從那個臥室出來五次,兩次上廁所,三次去廚房。
第三天早上,吃飯的時候,小溪突然想起她爸爸來“哎,不對啊媽媽,爸爸呢?難道他不在家嗎?還是還沒起床?”淑娟說“估計還沒起床吧”小溪一邊站起來一邊說“我去叫醒他”。小溪剛推開門叫了一聲“爸爸”。趙東平冷冷的說“出去!”。小溪委屈極了,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了。
趙東平怎么罵淑娟,她都能忍受。現在,她看到小溪的眼淚,她怎么也忍受不了。她想憤怒,她又忍住了,她覺得解決問題還是得好好說話。她剛推開門,趙東平就惡狠狠的說“給老子滾出去,老子不想看見你”。她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溫和的說“我已經后悔了,我道歉,我是真沒有想那么嚴重,我最近都不看電視新聞,也不看手機,我以為疫情快結束了,所以我放松了警惕,我如果知道疫情還嚴重,我不會明知故犯的,三天了,你罵了我三天了,我都能承受,可是,你不該這樣對孩子吧,她有什么錯,是我錯了,”趙東平又一次露出三天前猙獰的面孔“你媽的,認錯管用嗎?你怎么不給老子死去,怎么不讓車撞死你去!給老子滾出去!”淑娟又一次渾身發抖。她退了出來。
趙東平走進廚房。
此時的淑娟已經快要到達崩潰的邊緣,她不由自主的跟進廚房“你說吧,這件事情怎么才能過去,三天了,總得解決吧,小溪現在長大了,懂事了,你不能再像以前十天半月冷暴力,不理我,無視我,要不就是辱罵,不管有人沒人,無論何時何地。你現在冷落孩子,會對孩子造成心理陰影。”可是,趙東平還是那個趙東平,他仍然不屑于說一個字,張口就又罵“你給老子滾開啊,我不想當著孩子面跟你吵。”淑娟說“你還知道當著孩子的面,你這個樣子就不是當著孩子的面了嗎?”趙東平又一次站到淑娟臉面前咬牙切齒的說“老子就是想不明白,你當時怎么想的?”淑娟控制不住了“我不是已經給你解釋了嗎,你一天看手機看新聞,我一天不看電視,不看手機,我一天陪孩子上課,做飯,洗碗根本就不知道疫情還很嚴重,我以為快結束了,武漢都快清零了,芊芊都在樓下玩一個月了,琪琪媽媽也上班一個月了,我放松警惕了。我不是故意的啊!”趙東平揚起了他的右手,伸展了五指,但是沒有落在淑娟身上,他壓抑的說了一句話“我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淑娟說“你還不如打我一頓呢,這樣憋屈的活著不如挨一頓打痛快呢,到底我怎么做,才能解除你的憤怒”說著,她順手拿起架子上的菜刀“給,現在就可以做個了斷,只求我死了,你能善待孩子,看在她是一個沒媽的孩子的份上”。趙東平對著她的臉吐出了一個字“滾”。
淑娟覺得快憋死了,胸口被壓的喘不過氣來,她又想起遙遠的救世主里林雨峰說,“原來人還是可以被憋死的。”
趙東平就是要活活的憋死淑娟啊。
她發瘋似的兩只手緊緊扣住趙東平的胳膊,猛烈的搖晃著他“你憑什么這么罵我,你有什么資格罵孩子?今天的悲慘生活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我沒有錯,我很勤勞,我很努力,凡是我眼睛能看到的,我心里能想到的,我都做到了。你還是能挑出毛病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滿意,我告訴你,我要讓你去黃河給我收尸!”吼出最后一句話,她就呆住了。
不是“你要讓我怎么做”是我自己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