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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草間點著各色的叫不出名的花,不甚漂亮,但生氣勃勃。她便采下來編做花環(huán)戴在頭上,跑到水塘邊照影子。

她最喜歡這個水塘了,極大極寬,波平如鏡,每每站在旁邊,就會想起那句“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派x派i小n說d后j花整]園論[理壇

詩里描述得極是,不僅長空流云倒映其中,燕子也會成雙成對的剪水而飛。還有小魚,雖只是普通的黑灰兩色,可只要把腳探到水中,它們便聚攏來調(diào)皮的去啄她的小腳丫,癢癢的。

若是趕上夏季雨大,水塘就會爆滿,水直沒到房子跟前,然后晚上便會看到上面霧氣蒙蒙,伴隨著叮叮咚咚的雨聲,云煙輕移,如夢似幻。

待雨住云收,旭日東升,更是一番奇異景象。

只見一道光線越過院墻打到霧氣之上,恰好似彈了一星火,她甚至聽到“嗵”的一聲輕響,便見那漂移的霧氣瞬間染作胭脂般的云霞,仿佛還散著氤氳的香氣。

她便伸著小手去捉那香霧,看著霧氣絲絲縷縷的在掌心飄飛。

云霧漸漸變作橘紅……橙黃……淡金……云白……卻又于云中飄著細微的金粉,星星點點的碎閃。水面時不時折出一圈圈的光暈,搖動的點在浮游的煙霧中,耀眼迷離。

自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美景便很想駕一條小船徜徉在這片云蒸霞蔚之中,說不準(zhǔn)那里真是個別有洞天的仙境。

不過也只有在夢中滿足下自己。園中的人工產(chǎn)物只有她和莫鳶兒住的房子,雖然錯落的分布著幾片林子,可關(guān)鍵是她不會砍樹,況目前的力氣也不允許,而更關(guān)鍵的是……船要怎么制造?

于是便經(jīng)常的到池塘邊發(fā)揮幻想,不幸被蔣媽看到,大呼小叫的拉她回來。

蔣媽應(yīng)是沒有害她之心吧,否則這三年,下手的機會有的是,就像剛剛,還不一腳把她踹水里然后報個“失足落水”?這個池塘極深,即便是靠岸的位置也足以使一個成人沒頂身亡。

蔣媽責(zé)怪莫鳶兒沒有看好女兒,甚至出主意要把她捆在床腿上,讓她只在方圓三尺的范圍內(nèi)活動。不過后來發(fā)現(xiàn)她雖然喜歡到處跑,卻非常有安全意識,也慢慢放了心,然后開始嘮叨……這兩年她特別愛嘮叨,估計是更年期的前兆。

“你說錦兒愛跑愛跳,怎么就是不肯說話呢?”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絕不是啞巴。不肯說話,是因為沒什么可說,愛跑愛跳……雖然擁有這具健康卻瘦弱的身體已三年,可是重新恢復(fù)那種可以隨意操控的活力依然無法讓她拒絕起初的欣喜若狂。她愛在這片荒園中跑跑跳跳,她覺得被人遺忘未嘗不是件好事,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歡的事,直到永遠。

直到……永遠嗎?

“憑什么不讓我到這來?我是世子,世子的話你們也敢反抗?混蛋,你竟敢攔擋本世子?跪下!”派'派后花'園;整'理

云影如一條條巨大的白魚在水面緩慢移動,錦兒的目光不自覺的盯著它們,一時間竟好像被催眠了,直到一陣喧鬧漸行漸近方緩過神來。

這個園子靜寂了三年,除了蔣媽的絮叨莫鳶兒的回憶便是小鳥啁啾蟲吟蛙鳴,間或有兩只野貓對唱情歌,還真沒見過別的叫做人類的生物。

一時好奇心起,穿了鞋爬上岸,向著聲音來源處悄悄走去。

一群衣著光鮮之人位于兩丈開外的草叢間,三男兩女,四大一小。

那個小的個頭約一米有余,穿一身緹色緙絲錦袍。陽光盡情的寵愛他衣袍上的金絲銀線,于是他如一個耀眼的發(fā)光體般降落在這片碧綠茵茵之中。

過于奪目,難免趾高氣揚,籠著束發(fā)金冠的頭微仰,其上一顆碩大的寶石折出數(shù)道金光利劍一般四處劈殺。他負著手,力爭將稚嫩的聲音拉得粗獷而有威嚴(yán)的挨個訓(xùn)斥那四個人。

四個大人全跪在地上,低頭受訓(xùn),可只要小家伙動一步,他們立刻站起來將其重新包圍,然后繼續(xù)跪倒繼續(xù)挨訓(xùn)。

這么來回折騰了半天,一行人仿佛依舊停在原地,然后錦兒聽到那太監(jiān)模樣的人神秘兮兮的飄了一句“這清蕭園鬧鬼”派x派i小n說d后j花整]園論[理壇

錦兒忍不住噗嗤一笑,這種嚇唬小孩的把戲還真是古今咸宜。

可也就是這輕輕一笑,竟被遠處的人聽到了,那太監(jiān)立即尖著嗓子喊了聲:“誰?誰在哪?”

那調(diào)門活像大白天見了鬼。

錦兒不想同任何人打照面,于是快步往池塘邊溜,可是那小家伙趁人不注意,飛也似的跑了過來,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上下打量她。

這小娃長得不錯嘛,錦兒也毫不客氣的打量他。嗯,不錯,典型的小正太。

她贊許而嚴(yán)肅的點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站住!”派'派后花'園;整'理小正太發(fā)話了,語氣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yán)。

錦兒頭也沒回,管你是柿子還是茄子,憑什么命令我?

“過來給爺抱一下!”派'派后花'園;整'理

錦兒正自尊而自強的往回走,冷不防被這句嚇了一跳,險些自己把自己給絆倒了。

這……也太早熟了吧,這不小色狼嗎?我一個擁有如此成熟靈魂的人豈能被一個小孩給……輕薄了去?可笑!

可是未及她回頭瞪上一眼,小柿子便飛擲過來,一把摟住她,撅起小嘴“啪”的親了一下。

大驚!

大怒!

卻是推不開他,這頭小色狼如年糕一樣的粘在她身上,又把臉湊過來,意圖在她的另一側(cè)腮上也印上一個濕乎乎的唇印。

縱然靈魂很強大,可是實力很微弱。

錦兒如同一只被蛛網(wǎng)困住的小蟲,越掙越緊,無奈何只能抽出一只手,死命抵住年糕的臉,防止他再次貼過來。

倆人較上了勁,錦兒情急之下一口咬下去……

那三個跟班可能是覺得世子遇到了便宜,不占白不占,況眼下世子處于絕對優(yōu)勢,于是樂得在一旁看熱鬧……站得稍微遠一些,省得打擾了主子的好事。

可是他們只顧著歡喜,全然忽略了兩個孩子正在水塘邊上,這工夫,世子突然腳下一滑……

各色尖叫響起之際,冷汗冒出之際……世子忽然發(fā)現(xiàn)是這小姑娘緊緊抓住自己的胳膊。

她抿著嘴,因憤怒而漲紅的臉漸漸白下去,又因拼足了氣力拉住他再次升起兩團紅暈,這摸樣就像夕陽的余暉掃在玉容池里的白荷花瓣一樣,晶瑩剔透。

他竟忘記了危險,傻傻一笑:“你真好看!”派'派后花'園;整'理

小姑娘清澈如水的眼睛頓時一瞪,他只覺得胳膊一松……

“世子,世子……”

“大膽奴才,竟然敢謀害世子?!”派'派后花'園;整'理

“說,你是誰?奉了誰的指示?”

……

那藍衣太監(jiān)當(dāng)即給了錦兒一耳光,直接將她扇倒在地,錦兒立即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太監(jiān)氣急,猛踢中她的腿彎,她卻再次站起,撲上去對那太監(jiān)又咬又抓。

可是三歲的身體到底對抗不了一個成年人,只一會就沒了氣力。

身上頭上沾著斷草碎屑,左頰已高高腫起,卻是瞪著水汪汪的眼睛,對著再次揮來的巴掌不躲不閃……

世子甩掉濕了一只的錦靴,怒沖沖的推開那個太監(jiān),又狠踹了幾腳:“你竟敢打我的人?!”派'派后花'園;整'理

“世子爺,她……”

“住口!”派'派后花'園;整'理

太監(jiān)又挨了一腳,捂著屁股“哎呦哎呦”的叫喚。

世子也沒有理她,轉(zhuǎn)身看向錦兒,當(dāng)即被她紅腫的臉頰嚇了一跳,怔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撫上手去:“痛不痛?”

錦兒一把打掉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跑了。

世子對著那小身影望了半天。

“秦柜兒。”

“奴才在。”

“去調(diào)查一下那小姑娘是什么人?”

“是。”

“今天的事不準(zhǔn)張揚,尤其是對王妃,否則……你們明白的!”派'派后花'園;整'理

雖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可是目光已呈現(xiàn)出令人恐懼的戾氣。

四人齊齊跪伏在地,只秦柜兒的眼珠骨碌碌的轉(zhuǎn)了轉(zhuǎn)。

莫鳶兒自是被女兒腫脹的腮嚇了一跳,卻死活問不出一句,于是她只維持了片刻清醒,很快又陷入對往事的回憶。

蔣媽的表情倒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絮叨,只有些憂心忡忡,而憂心中似又有些激動,導(dǎo)致她的眼角一閃一閃的。

因為這場意外,錦兒三天沒有出門。

第三天晚上,下了入夏以來的第一場雨。

雨下了一夜,雖不甚大,但足以讓那池塘上的金霧飄到窗前。

她實在忍不住,跑到池塘邊。

金霧彌漫,恍若仙境,波光瀲滟,撩人心神。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潮濕混著清香沁人心脾,那是一種通體的舒暢。

草葉上掛著成串的雨珠,在陽光中閃閃發(fā)亮,她的臉便映在這串水珠中,也跟著閃亮。

她摸了摸左腮,好像不那么腫了……

“還沒好嗎?”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未及回頭,一個小身影便在她身邊蹲下來,探究的看著那串水珠,又移向她的臉。伸出手,像是想碰碰,

但見她皺眉一躲,又訕訕的收回手來,干笑兩聲:“你怎么才來啊,我都等了你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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