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莫雨薇開始陣痛加劇，蘇葉讓程家蓉當助手，二人打開接生包戴上手套，一左一右站在手術床邊，準備接生。

“雨薇姐，你別腰使力啊，得把力氣都用到下面來，就像蹲茅廁一樣，會不會？來，現在開始只要肚子一痛，就像蹲茅廁一下往下使力，聽明白了嗎？”

“嗯……好，我，我知道了！”莫雨薇強忍著巨大的疼痛，努力調整呼吸順著蘇葉的指引往下用力。

蘇葉一邊鼓勵著莫雨薇，一邊輕聲指導家蓉如何擴張產道。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左右，隨著一聲尖銳的哭喊，孩子終于順利出生了。

“好了好了，生下來了！雨薇姐你真棒，是個很可愛的小閨女哦！”蘇葉處理好臍帶，就將嬰兒交給了程家蓉處理，“家蓉，胎盤我來處理，你將孩子包好就抱去給雨薇姐看。”

“好！”家蓉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早已能熟練完成嫂子交代的任務了。她麻利地將嬰兒包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抱去給莫雨薇看。

莫雨薇看著那張紅通通又皺巴巴的小臉，不知為何，突然心里一酸，眼淚就順著眼角流了出來。

家蓉趕緊安慰她：“雨薇姐，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哭，會傷到眼睛的。”

莫雨薇抹了把眼角，紅著眼眶“哎”了一聲，說：“我不哭，我就是太高興了……乖囡囡，娘親是因為太高興了哦！”

小嬰兒好像真聽懂了娘親的話似的，居然在這時睜開了眼睛。

那是雙純凈的毫無雜質的眼睛，莫雨薇看著忍不住又濕了眼眶，但她知道自己這會兒不能哭，得顧著身體，這樣以后才能更好的照顧乖囡囡。

于是她努力平復了心情后，再度看向自家女兒。只是這會兒小嬰兒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莫雨薇不覺有些失落，但瞧著那張紅通通的小臉，又覺得心被脹得滿滿的。

蘇葉這會兒已經處理好了善后工作，又幫著莫雨薇把衣服整理妥當，“好了，雨薇姐你先在這里躺著休息一會兒，我先去把住的地方安排好。”說完又囑咐了家蓉幾句，這才抱著臟了的接生包出去。

李蘭花這時已經做好晚飯了，見蘇葉出來，忙接過她手里的接生包放到盆里去泡著，又進治療室里將裝胎盤和其他污穢之物的木桶提進茅房里，等晚些程家揚會提去埋掉。

蘇葉和程家揚則去整理了一間空房出來，然后將莫雨薇從治療室轉移到了房里，一家人這才得空開始吃晚飯。

次日栓子聽到消息，提了些紅糖和雞蛋過來看莫雨薇。不過因為莫雨薇現在算是在做月子，他不方便進門，只好托蘇葉給帶了進去。

莫雨薇聽說是那個救了自己的人送來的，忙托蘇葉對他道聲謝，又說等能出房門了她再親自去感謝他。

蘇葉如實傳達了莫雨薇的話，栓子摸著頭笑得更憨了，從此隔幾日便會送些東西過來，有時是一籃子菜，有時是幾個雞蛋，倒像是真把莫雨薇當成了他的責任似的。

不過蘇葉擔心栓子這樣會被家里人說，后來還是聽家揚講栓子的爹娘都沒了，家里三個兄弟又都分了家，所以不會有人罵他。但即便如此，蘇葉還是覺得不太好，畢竟栓子是個沒成家的單身漢，莫雨薇又是這種情況，被人知道了還不曉得會被傳成什么樣呢！

還好后來不知家揚去找栓子說了些什么，那之后栓子就真的不再來了，這讓蘇葉和莫雨薇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多了個在家養月子的人，程家比之前更忙碌了。尤其在一次性來好幾個病人的情況下，根本就騰不出手去照顧莫雨薇。

蘇葉想了想便和家揚商量了下，最后決定去買個婆子回來。平時不止能幫著照顧莫雨薇，還能幫著料理家務什么的，那樣他們也就不用再擔心因為工作忙，而無法兼顧到生活。

雖然很多家務事家揚也能幫著做，但他要忙的事情也很多，不說那十幾塊藥草地，還有家里的菜園子和兩畝田，都得他看顧著。而且他還跟著蘇葉學習了如何炮制中藥，如今一些簡單的，都不用蘇葉動手，他自己就能處理得好好的。

于是這天，夫妻倆一起去了趟鎮上，再回來時騾車上多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婆子。

事實證明，家里自從多了個婆子，是真的省心了好多。他們再也不用在忙碌之余，還得分心家里的事了，多了更多的時間去學習，家蓉和李蘭花最近都進步了不少。

而有了空余時間，蘇葉也開始為將來做準備了。現在她在外的名氣還只局限于會接生，會看女人病而已，她還沒有機會運用到更難更驚心動魄的技能，比如剖腹產。雖然在這期間也遇到過幾個難產的產婦，但能順產她還是會盡量不動到刀子，最多也只做個側切，但往后遇到的產婦多了就一定了。

到那時，名氣一旦傳出去，必定會有更多因為各種原因自己找上門來做手術的產婦。在這種情況下，她需要準備的就不僅是場地，還有人手。

前者倒是簡單，診療室邊上還有些空地，能再建幾間房出來，到時留作病房用，后者就比較難了。雖說她現在就開始有意識地在培養家蓉和李蘭花，但只有她倆指定是不夠的，倘若以后住院的人多了，必定需要增加人手。

然而她們這一行卻不是誰都能勝任的。就算是有跟李蘭花一樣適合的護士人選，也得提前培訓好才能上崗，這時這樣的人要從哪來就是個大難題了。

最先察覺到蘇葉有心事的是程家揚，夫妻倆把這事攤開來說后，倒真找到了一個法子，那就是買人。家里的這個婆子就是從牙行買來的，想必要買幾個機靈的，甚至有醫學基礎的小丫頭也不是不可能，哪怕這會兒沒有，再等一段時間也許就有了呢？

雖然蘇葉作為一個現代人，還不能完全接受人口買賣，但對于這個落后的，甚至許多人連飯都吃不飽的時代來說，似乎又不難理解。也是，命都快沒了，還有心思在乎其他？

可即便如此，當真正站在牙行里看到那一個個面黃肌瘦的小姑娘時，蘇葉還是被震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