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
明明應該是開心的
但又同時是不開心的
因為感覺付諸東流的不只是時間
還有一顆赤誠真心
——章前幾語
路籍溪語調低沉,但是聲音里面的誠懇與歉意,凡漫漫都能感覺到,所以就對著他輕輕點了一下頭。
他們兩個沒有再繼續講話,凡漫漫重新躺了下來,路籍溪也在坐了一會兒之后跟著她一樣躺了下去。
天空又高又遠,云白而飄逸,枝葉背光的那面在陰影之下仿佛透著黑,但它明明是綠色的,可是凡漫漫的眼睛被她所看到的所騙到了,即使她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是怎么回事。
躺著看著,凡漫漫被驟然而至的困意席卷住了,她的眼皮慢慢耷拉了下來,她一會就失去了知覺,因為知道旁邊是路籍溪,所以她安心的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又奇幻的童話夢。
在夢里面,她變成了一個沉睡不醒的美人,神醫說,只有有緣人的一吻才能拯救她,讓她蘇醒過來。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家里的所有人都慢慢離開了她,反正夢的劇情是這樣的。
而后,她閉著眼睛都覺得自己仿佛等待了一個世紀那么久,久得她在沉睡中也都在想著,自己估計老透了吧,有緣人可能也早都去世了,即使活著,誰愿意親吻一個幾十年不洗臉的人呢?估計她也丑得不像樣了吧?不知道自己長久躺著的背面是不是已經長滿了可怕的褥瘡,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已經布上了幾層塵埃。
她覺得自己可能只能等待自然本體死亡了,只有這樣,她的靈魂才能得到自由。
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塵埃里的余燼,只差風一吹,就要散了。
這時左邊臉頰上仿佛有種輕柔的觸感停留了下來,但只是一下子,那種感覺就消失了。
她一陣激靈,忽然意識到那就是她的有緣人來拯救她了,用力睜開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樹木的枝葉與天空。
她感覺到臉頰上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上面,抬起手來一摸,原來是一片從樹上掉落的葉子,青里泛著黃,上面還有著幾點黑跡,它,已經到了要歸根的年紀了。
她才意識到,剛剛的所有原來都只是一場夢,她一轉頭看向自己的旁邊,路籍溪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并不在之前他的位置上。
她坐了起來,捋了捋自己有點蓬松凌亂的頭發。
這時天色還是明亮的,周圍彌漫著溫暖的日光,林間的微風竄來竄去,為在樹蔭底下的人送去更多涼意。
她回頭四下里上下左右都看了遍,就是沒有看見路籍溪在哪,只看到不遠處閑閑散散的幾個游人。
她眼眶忽然一熱,心尖上有一種連綿不斷的憂愁之感。
仿佛一覺醒來,世界都變了,她某些視若珍寶的的人與物都不在了,再也找不回來了一樣。
她把手臂交疊在膝蓋上,然后把臉埋在手臂上,眼睛一閉,眼淚就從黑暗中撲簌簌的涌向明亮的世界里,溫熱的眼淚流過手臂滑向膝蓋,滲入到褲子上,她的褲子慢慢的被眼淚洇開了一大片。
她哭得正傷心的時候,有一只手忽然來到了她的頭頂,輕輕的撫了她幾下。
她沒有躲開,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就是剛剛不見的路籍溪。
她挪動著臉在手臂上來回擦了擦,把頭抬起來輕輕甩了甩,又將臉移到袖子上蹭了蹭。
即使這樣,臉上還有點斑駁的淚痕,黑長卷翹的眼睫毛上閃著點透亮的光,深褐色的大眼睛濕濕紅紅的,一派剛剛哭過的樣子,她無法掩飾。
“你剛剛去哪了?”
她的說話聲里有著濃濃的鼻音,還帶著點不能讓人輕易察覺的不自覺的撒嬌意味。
“就在旁邊躲著。”
被質問的路籍溪老老實實的交待行蹤。
“你為什么要躲起來?”
凡漫漫大惑不解的看著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忘了之前是不是有跟你說過,一個女性和男性在一起時,要保持適當的安全社交距離。”
他說話時的語氣嚴肅莊重。
“好像說過,可是…這是你啊!又不是別的什么人!”
凡漫漫有點懊惱不解。
“所以你在和給你感覺跟我差不多一樣的人在一起時,也會是這個樣子咯?”
路籍溪這時的語氣溫和,有點循循善誘的意思。
“可能…是的吧!”
凡漫漫的眼睛順時針轉了一圈,明顯遲疑的給出一個并不很確定的答案。
“你知道…很多極可怕的罪案都是發生在熟人之間的嗎?本來熟人作案,就令人防不勝防!你還毫無戒備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