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真誠為表,
謊言做里,
當你看到的時候,
它是真的,
只要你不去深究內(nèi)里。
——章前幾語
距離正式開學已經(jīng)過去一段時間了,但是凡漫漫中學生活的大門還沒有被她開啟。
她仍停留在那些日日和比她小的孩子們一起玩游戲過家家的階段中,好像絕不肯向前,向必經(jīng)的成長之路跨進一步。
她好像打定主意即使身體向前,那身體里面的一顆心也要永駐幼兒國,絕不長大。
她其實并沒有打定什么主意,計劃要做什么,她只是還沒有在班級里交到新的朋友。
既然沒有新朋友,她又是墨守成規(guī)的人,也沒覺得現(xiàn)狀多不好,為什么不這樣快樂的過下去呢?
她們班的班主任叫薛無羽,他同時還是這個班的數(shù)學老師。
他年紀將近三十,留著寸頭,身形瘦削,淡黃色的皮膚里透著病態(tài)的蒼白,鼻梁上掛著一副近視眼鏡,臉上極少有笑容,他最常給人的感覺就是陰郁和生人勿近的嚴肅。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是數(shù)學,薛老師拿著試卷進來了。
他邊發(fā)著試卷邊宣布考試名次,試卷發(fā)完后,他示意同學們安靜,表示自己有話要說。同學們靜下來了。
他清了清嗓后說:
“這次的考試成績,除了第一名,前五名里的其他同學成績都是通過作弊得來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自己心里清楚!希望以后不要再有這種事情發(fā)生,不然我不會再像現(xiàn)在這次輕易放過!”
此話一出,大家紛紛打量那名列前茅的四個人,七嘴八舌的小聲議論起來。
而那四人竟無一人站起來反駁老師的話,這更提高了老師剛才所說話語的可信度。
凡漫漫也在其中,她是這次考試的第三名。
她從小數(shù)學語文就好,為人雖然調(diào)皮好動,但上課時卻異常認真乖巧,因此老師們都格外的喜歡她,她也因而更喜歡學習。
上中學后,雖然學習較小學時更難懂吃力,她還是沒有放松過自己在學習上的認真。
雖然最后得到的分數(shù)終究不如小學時高了,但她從來沒有動過作弊的念頭,她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欺騙別人和侮辱自己。
這時薛老師一錘定音的話語就像晴天霹靂般打在了她還懵懵懂懂的心上,異常的憤怒之下,她一聲不吭。
他已明明白白的否定了她和其他幾個同學,說得那么肯定,說得好似他親眼目睹,那她還能說什么呢?
而且她確實不敢說話,不知道怎么為自己說話。她年紀尚小,從來不曾經(jīng)歷過這種事,此時心里除了大大小小的委屈就是大大小小的難過。
無力和憤恨將她裹挾,不知道要把她帶向哪里去。
這時,薛老師又開口了:
“剩下的時間用來調(diào)換座位,大家自由選擇座位和同桌。大家調(diào)換好了座位,余下的時間就用來查閱試卷,看看自己哪些題錯了,為什么錯了,嘗試著看看能不能自行改正過來,明天我再給大家講解試卷的正確答案。班長你來維護記律!”
薛老師說完就離開了教室。
在調(diào)換座位的時間里,大家都亂哄哄的,但很快就分配好了,沒人選擇的凡漫漫和越青魚成了同桌,她們的后桌是越藍和越靚靚。
那是越青魚的發(fā)小,她們也是親人,因為彼此的爺爺是堂兄弟。選座位時剛好越青魚落單,所以班長就讓她們兩個坐在一起了。
小學時她們?nèi)齻€就和凡漫漫是一個班的。
凡漫漫也知道她們?nèi)齻€,但是始終沒說過幾句話,那時凡漫漫忙著和低年級的伙伴玩過家家呢,和同年級的幾乎玩不到一塊去。
沒想到這次分座位卻把她們四個連在了一起,這個鐵三角被凡漫漫半路成功加入,給連成了并不怎么樣堅固的塑料方塊。
此時,凡漫漫主動問起她們仨:
“老師剛剛說除了第一名,前五名都是作弊,而且他在發(fā)試卷時已經(jīng)點名說過名次了,就差在我們四個額頭寫上作弊者的這三個大字了,你們作弊了嗎?反正我沒有抄!”
此話一出,她們氣憤得紛紛接口說自己也沒抄,老師無緣無故冤枉人,他喜歡第一名,想捧第一名,也不用這樣說她們幾個。
越青魚想了一下接著說:
“反正他是老師,愛怎么說就怎么說,我們現(xiàn)在剛好成了同桌,四個人都湊到了一起,反正已經(jīng)是別人嘴里的一攤爛泥了,最近我看電視節(jié)目里面的男生女生好多都是組合,不如我們四個也成立一個組合吧?”
此話一說,其余三人紛紛附和表示非常同意。
凡漫漫由于急切要和班主任對立,即使是以這樣的方式開展也無所謂,而且她覺得做這樣的事會讓班主任不喜歡但又無可奈何。
同時這件事本身的性質(zhì)還非常好玩,還能讓她和她們在無形中親近,成為朋友。
經(jīng)過一陣討論,她們一致同意給這個組合取名為“夜色會”,即遭受打壓暗無天日之意。
而且還和某個時下當紅組合的名字很相似,那個組合里面都是極漂亮可愛的女孩,于是她們都覺得這個名字又酷又好記還很有紀念今天發(fā)生的一切的意義。
接下來就到排名的問題了,誰當老大呢?
大家都不想按年齡來排名,覺得不太公平。
凡漫漫眸光一閃,就得意的說:“要不我們來玩石頭剪刀布決定吧?”
大家都同意了,最后的結(jié)果是:越藍當了老大,凡漫漫是老二,越青魚是老三,越靚靚是老四。
越藍是她們里年紀最大的,其次是越靚靚、越青魚,最后才到凡漫漫。
所以凡漫漫能當上老二很是興奮和開心,仿佛做了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越氏三姐妹也同樣心得意滿,四個人快活得不得了。
很快,下課鈴響了,即使她們再快活也要各自回家了。
阮瀟勤搬回來的那天,正是凡漫漫在學校被作弊的那天。
她回來的時候,也沒有見到他。只是晚上從父親那里知道隔壁阮伯伯家搬回來了,讓她見到時要張口叫人,不要沒禮貌。
第二天是周六,她正在街邊等著進店買東西的媽媽。
在百無聊賴一轉(zhuǎn)頭時,發(fā)現(xiàn)了對面路昱四同學家的雜貨店門口長條凳上坐著一個穿著素凈的清秀少年,那個少年就是阮瀟勤。
很久以后,她都還清楚的記得,遇見他的那天,天是那種清澈見底的海水藍,幾縷細長如霧的云,縹縹緲緲的懸掛在天際,他安安靜靜坐在街邊店鋪的門口前,不知道在看什么,路邊一棵老樹的綠葉在晃動,她的心,也跟著動了。
媽媽出來時叫了她一下,她沒有聽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過神來,她轉(zhuǎn)頭問媽媽那個男生是誰,媽媽說那就是阮伯伯家的小兒子阮瀟勤。
原來他是阮伯伯的小兒子啊!
原來他叫阮瀟勤啊!
他不知道,他從那天起,就自帶光芒的住在了她的眼睛里,每次他出現(xiàn),她的眼里就會閃著異常明亮的光。
她在那天,和三個同班女孩打成一片,還遇上一個干凈的白衣少年。
在廣闊無垠的晴朗天空下,有的是一顆顆正青春年少的心。
那些心靈還未經(jīng)歷過世間的風霜雨雪,既鮮活又歡樂。
也許是快樂太多了,難得有些微不足道的小小悲傷,他們就無限放大。
等到長大后回頭看看那時候的自己,才會覺得那些事情實在是小得不堪一提,同時也覺得那時的自己單純得既可笑又可愛。
他們都忘了,正是那些小小的事一次次磨煉著他們年輕稚嫩的心,讓他們一步步趨向如今的自己。
凡漫漫很快就和她的三個會友成為了好朋友。
彼此有什么事都一起做,一起互相打氣,一起嘻嘻哈哈,一起插科打諢,一起叛逆,一起“成長”。
凡漫漫在那次被作弊事件后,有和媽媽說過這件事,媽媽也是聽過就當過去了,只是叫她好好學習,說真金不怕火煉。
但是凡漫漫過不去。
她開始仇視數(shù)學老師并刻意忽視數(shù)學課,不再認真學習,數(shù)學課上她不是睡覺就是讀課外書,不是四個人一起傳紙條就是偷偷吃零食,反正能阻止她認真學習數(shù)學的事情她都非常開心的去做。
雖然其它課的學習和成績她一樣都沒有放松,但經(jīng)過她的刻意努力,數(shù)學卻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落后了,數(shù)學考試成績開始徘徊在及格線邊緣。
她自以為成功報復了污蔑她的人,其實被成功報復且受傷的一直都只有她自己。
她的班主任不僅完全放棄了她們幾個,并且絲毫沒有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更加深信自己確實沒有看錯人。
他任由她們自暴自棄,只要不是過分到影響他的教學,他才懶得花費精力去管這幾個煩人的小丫頭。
對于他喜歡的學生來說,他確實是個好老師,因為他真的有耗費心力去教導他心目中認為的可教之才。
她們班的教室是在西邊教學樓底層中間的位置,她們四個的座位是在班級的第四排倒數(shù)第三和第四張桌子,就靠著窗邊,窗外是綠茵茵的草地和茂密的樹木,遠處是籃球場,再遠一點就是校門口,她們的座位位置對于課堂上的學習不怎么有利,但用來觀測學校里面有限的花花世界卻屬于絕佳。
越青魚是班里的文藝委員,性格外向開朗,能和男女生都打成一片。她身材纖瘦卻不顯柔弱,整個人活力十足。
她臉小而尖,M字唇豐厚而顏色微暗,鼻子秀氣筆直,眉不畫而濃,眼皮內(nèi)雙,眼睛小卻細長有靈氣,笑起來眼睛會瞇成彎彎的小月牙,讓人覺得舒服又自然。
她不屬于第一眼驚艷的那類女孩,你甚至可能會覺得她不好看,但她有自己個人的獨特魅力,能讓你喜歡她跟隨她。
凡漫漫和越青魚因為是同桌的關(guān)系,彼此又都愛玩心重,加上凡漫漫又特別喜歡她,自然就和越青魚玩得最好。
越藍長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睛,小小的嘴巴肉嘟嘟的,整個人是可愛的,卻極少表現(xiàn)自己的可愛。
她善于傾聽,性格穩(wěn)重說話有理有據(jù)讓人信服,大家都不自覺欽敬她。
越靚靚身高中等,有點微胖,臉看起來還是像嬰兒一樣肉嘟嘟的,一雙洋娃娃的眼睛,卷翹的睫毛,笑起來時露出的可愛虎牙,看起來又甜又白又可愛,是長輩們會喜歡的那類長相,漂亮乖巧有福氣。
越青魚慢慢就成了這個小團體的主心骨。
她膽大心細,會玩且經(jīng)常都有新鮮有趣的點子,穿著時尚好看又會打扮,喜歡唱歌跳舞又會唱歌跳舞,而這些都是她從已經(jīng)進入社會工作的姐姐那里得到和知道的,大家都羨慕她有一個對她這么好的姐姐。
有天越青魚跟著凡漫漫回她的家時,在路昱四家的雜貨店里又看到了阮瀟勤,看到她往那邊看,越心魚就問她:
“剛才看到的那個坐在路昱四家店里玩電腦的男生你認識嗎?”
凡漫漫躊躇了一下才說:
“沒說過話,那是我鄰居伯伯的小兒子。”
越青魚“哦”了一聲,接著問她:
“他怎么在路昱四家里?”
“我媽媽說路昱四的媽媽是他的阿姨。”
凡漫漫回完這句就把話題扯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她不太愿意和與她同齡的女生談論阮瀟勤。她怕別人也和她一樣看到那個男生會雙眼放光,還特別怕那個女生是越青魚。
越青魚見此也不追著她問了,只是和她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兩個人的心里都裝著別的事,沒在她家呆多久,兩個人就散了,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