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的母愛,用文字是很難描述的。但我還是要竭盡全力敘述一二。
我母親是一個性格豪放爽朗但對子女管教及嚴的人,平日里見到的多數是一張嚴肅的臉,柔情的時候也有但很少見,我們對她特別敬畏。
電話里母親哭得肝腸寸斷,這是從未有過的,冷靜之后母親告訴我她被確診為:鼻咽癌晚期。噩耗傳來,我腦海一片空白,拒絕接受,哭得非常慘烈,自控不了。兩個多小時后我直接拿了合同去找老板。直接了當的說明來意,無論罰多少違約金,解除合同事在必行。當時我承包的廠子生產線出了嚴重的問題,非常棘手。我以為老板不會輕意放我,他直直地盯著我,似乎感同身受,“你先走,我幫你訂機票,廠里的事我來處理,直到你回來!”
這里我只敘述母親最后兩日的情況。母親的病嚴重到超乎我們的想象,嘔吐特別厲害,鼻孔血流不止,劇烈頭痛,靠止痛藥度日。
目睹母親被病魔如此折磨,那種心痛難以敘述,感覺靈魂已出殼,無法安放。整日淚目,不能自控。
病雖然很重,但母親頭腦依仍敏銳,也還能下地走動。母親很平靜,每次痛疼過后,就跟我細聊起她幾十年的經歷,我知道母親在安慰我。一次,一次巨大的疼痛來襲后,母親的鼻血流量猛增,我只好用藥棉塞堵,不料血竟從耳孔流出,我心疼不已,抱著母親的頭嚎啕大哭起來。醫生來了,簡單幫母親處理了一下,轉身跟我說,“準備后事吧。”
回到母親身邊,母親跟我要紙和筆,一面又吩咐我去準備一盆熱水,她要擦澡。
那天晚上,母親執義讓我去睡覺,由父親相陪。這些天我也是實在太困了,聽了母親的想著先去睡一覺,有事讓父親叫我。可我那尊敬的母親,她執義不讓父親叫我,強忍一切。當父親叫醒我時,母親只剩一口出氣了。我跳上床,靠近母親的耳朵呼喚她,可立刻被父親制止了:讓你母親安靜地走……
我傻了,不知所措,接下來的事在這里我不想多加敘說,我要說的也是最重要的是母親臨終前留給我的信,并把信的內容原本轉敘給讀者,沒做一字修改。
好了,丫頭。抬起頭,不要再悲傷了。你的母親雖是一農婦,命如草芥。但一生勤儉向上,精細理家,枝繁葉茂,此生無憾。只是人生在世,天災人禍,始料難及。今有余錢數萬,托付于你,意欲設立家庭基金,以便急用。
我突患絕癥,烏云遮日二月有余,我自知你們難舍,我亦難舍,故忍痛堅持,即便最后兩日,也不忍放棄,是想盡限度地緩解你們心中的不舍。
我已年過花甲,人生該經歷的,應享受的,我皆深刻體驗過,軀殼化作泥土,存于天地之間,幾十年的人生經驗留與你們,何悲之有!
這些年,你們老是遠行我守家,今汝等歸來,聚于膝下,我心歡喜。
我想睡了。丫頭,我沒走,想我就打電話,我睡了,你父親會接。
丫頭,我沒走,回來時多捎些水果,我睡了,你父親會吃。
丫頭,我沒走,嘴饞了,后山有竹筍,園里有菜蔬,池塘有紅鯉,我睡了,你父親會弄。
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