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側目，南風卻不以為意。

東方凝示意監事太監收了禮物，引南風上座：“南帝哪里的話，只是下次若有興致參加我西遼的除夕夜宴，萬萬提前告知，以策周全。”

“朕知道了。”

南風大袖一甩，徑直落座。

東方凝又說了些客套話，引魏初上座。

東方笑看著殿中已經完全不同的布置，看著滿殿來來往往的太監宮女，心里兀自冷笑，偌大草原，竟然出現了一個宮殿的太監。

由此可見，整個西遼，應該早已經是面目全非，內都街上的祥和熱鬧不知是拿什么換的。

今日雖是除夕，但魏初依舊一身繡金龍黑衣黑袍，月余未見，他身姿更加挺拔，一臉風塵仆仆，像是趕了很久的路。

落座之后，夜宴正式開始。

先是由東方凝說些國順民安的面子話，接著各部首領開始匯報每部的人數變化，牛羊數目和經濟收入。

而后才開始正式的晚宴。

在東方笑的記憶里，夜宴該是草原漢子斗刀，草原女子鳴鼓而舞，但今日夜宴，不過一群穿著金的粉的藍的紗裙女子進殿搖著水袖，咿咿呀呀唱著。

有魏初和南風在場，底下各部首領都不敢太過喧嘩，性情皆被壓制。

“怎么了，小美人，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

楚無極輕搖折扇，一身紅衣的模樣及其風流，東方笑皺眉：“你離我遠些。”

楚無極不聽，又湊近了些，溫熱的呼吸落在少女脖頸，消散時又帶著一絲涼氣。

東方笑下意識看向魏初的方向，月余不見，自己一身紅衣手腳健全地坐在這里，他卻好似沒看到一般。

“看什么呢？”

楚無極不悅，想要擺正她的臉，手還沒碰到她的臉，就見小美人回過頭來，湊的近了，在他耳邊低語：“還想要判官筆么？”

楚無極一愣，擺正身子：“小丫頭聰明的很。”

東方笑不再說話。

從前跟在阿折哥哥身邊時，雖然萬事阿折哥哥都顧的很好，也不過是決策快她一步而已。

要是沒有她，阿折哥哥大概會成為西遼千古留名的賢明君王，西遼軍事，文化，政治大概不會像現在這樣，最起碼，外國一國之君不能隨意進出，西遼王宮不會出現太監。

泱泱西遼，怎會有男兒愿在世人面前折身？

夜宴很長，底下太過喧鬧，東方笑想起身離席，東方凝并未注意她的動向，離開之前，楚無極密音入耳：“王宮西殿。”

王宮西殿，東方笑腳步一頓。

她以為阿折哥哥靈魂被困無名地獄，東方凝會另開一間冰屋存放東方折的身體。

阿折哥哥的身體，竟還在西殿么？

西遼雖然北部力量最勝，但一直以來都是以西為尊，因此十六年前東方折一意孤行以死相逼非將東方笑留在皇室留在身邊時，西遼王室全部西遷，只余東方折和東方凝在這里。

西遼有女王歷史，那些老家伙留東方凝在內都，也不過是想制約東方折而已。

東方笑思緒紛飛間，腳步不自覺像西殿方向去。

西殿，她太熟悉了。

西殿又稱王殿，曾經她和阿折哥哥，在這里生活了十三年。

那時她還經常半夜出去偷酒喝，現下，沿途的花花草草早已因著女王登基而換了一批，由原來的桑菊，換成了大片大片的粉色牡丹。

西遼不產牡丹，但牡丹一直是西遼女王的代表，大多由西遼在南遼所設的花圃工匠種植采摘。

一年四季，都有盛開的牡丹。

代表常開不敗，國運昌盛。

“站住，什么人？”

士兵的喝止聲將東方笑的思緒拉回。

微微抬眼，面前是一柄锃亮的寶劍，正架于她肩頭。

來時倒沒注意，西遼男子，不以鞭和大刀為武器，竟已全部換成劍了么？

“請問此處是何處？本官路過而已，煩問夜宴宮殿在哪里？”

東方笑不卑不亢，聲音平穩。

許是她一身紅衣氣勢壓人，又自稱本官，士兵未再多問，只道：“這里是王宮西殿，夜宴宮殿在南殿，您自往南走便是。”

“多謝。”

東方笑轉身，往南的方向走。

今日出來，身上武器全部交到了王殿門前的守衛手上，西殿守衛保守估計不算上暗衛，約有二十人。

暗衛？

東方笑腦子里思緒閃過，當初阿折哥哥魂歸無名地獄時，暗香和流螢在哪里？

現下，暗香和流螢又在哪里？

就在她暈倒那幾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為何楚無極會說她身上有判官筆！

思緒被打開之后，所有的疑問接踵而來，為何阿布爾青司和查查會收留自己，為何魏初自一開始就對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

她，到底錯過了什么？

昏迷的那幾天。

在洞牢的這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