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

說起想要嫁給云楓的姑娘，林氏倒是頗有感觸。擔憂道：“只要不是那李家小姐那般不顧名節的便好。”那李家真是門風不正，姐妹兩竟學了那出生煙花柳巷之地的李夫人作罷，實在叫人瞧不起。

林嬤嬤笑道：“夫人放心，二少爺不是那般沒眼光之人。那日那李家二小姐不是沒沾上任何便宜嗎？”想起那人，林嬤嬤自己都覺得惡心。那般不知廉恥之人，竟然敢將主意打到自家二公子身上。

雖然云楓為人惡劣了些，京中夫人對其沒有什么好印象。可是林嬤嬤可是自小便看著云楓兄妹三人長大的，那可是放在心尖上疼愛的。若不是身份不對，說句看做自家晚輩也不為過。

李家小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自家少爺的主意，林嬤嬤怎能不生厭恨？如此這般不知廉恥，想來此次傳開了，京中敢娶那李家二小姐的人怕是寥寥無幾了。那大小姐聽說在侍郎府中也過得不如意，可見女兒家有個好的名聲多么重要。

想起今日乃是中秋佳節，林氏豁然道：“算了，為那些上部的臺面的人生氣作甚，今日好好的家宴，可不能叫無關緊要的人損了心情。嬤嬤，咱們去好好籌備晚宴，想來老爺他們也快回來了。”

“夫人想開就好。”林嬤嬤跟在林氏身旁，向府中走去。

八月十五夜，月朗星稀，皓月當空。整個南正都城被撒下銀沙，美得似是仙境。家家戶戶團座桌前，共賞明月，今日本就是個合家團圓的日子。尚書府的中秋宴設在園中水榭處，湖水清幽，月光朗照。

亭中的石桌上擺滿了各色新鮮瓜果，中間的酒壺中散發出甜膩的香味，一家人圍坐在石桌前，清歌也如愿坐到了心心念念的表姐懷中，靜心享受表姐暖香如玉的懷抱和無微不至的伺候。

云楓雖然心有不甘，可是自己懼怕的父親和兄長皆在，自然是不敢放肆，只是那桃花眼卻是是不是散放冷意，朝著對面抱著小姑娘的少女射去。幸好羅依出身將門，對于這種眼刀子，簡直未放在心上。

羅乾舉起面前的酒杯，“這杯酒敬表弟，祝愿表弟仕途順遂！”他沒說祝愿云齊“三甲提名”，因為云家和羅家一樣，不可能一門兩杰。羅乾身上有父親的勇猛和母親的細膩，自然知道以舅父的才智必然是急流勇退，不會叫云齊太過出色。

大家都是聰明人，云齊也知道表兄府中溝壑，應該已經猜到了父親的打算。舉起自己面前的白玉酒杯，“多謝表兄吉言。”

兩個俊秀的男子，一文一武，一溫和一堅毅，云霄看在眼中，心中自豪。無論是誰，孤身一人在官場都會走的艱難，只要云、羅兩家的小一輩彼此相護，不管在哪里都不會叫人輕視下去。

清歌見二人飲酒尚歡，趁著表姐給自己剝果子的時候偷偷嘗了一口，林氏看過去，卻見自家小幺女臉頰已經泛紅，甚是可愛。笑道：“你這小饞貓，竟是自己尋著機會偷喝酒了，也不知是隨了誰。”

云霄隨著妻子的視線看過去，卻見女兒臉頰似是水蜜桃般舒潤。月色照過來，打在她瑩白的肌膚上，小臉越發俏生生，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像極了當初那女子……如今夫人月靈女皇。

心中閃過苦楚，卻被很好的掩飾過去，笑道：“小孩子嘛，難免好奇。”見外甥女已經將女兒手中的白玉杯奪了過去，塞進了自己剛剛剝好的橘子。清歌不依不饒，似是舍不得剛剛那美酒，低笑一聲：“小酒鬼。”

云楓本來還不樂意自家妹妹被表妹占領，此時見妹妹喝了果酒，臉頰通紅。正要趁機討回妹妹，卻聽自家父母都未出言責怪，只好作罷。桃花眼再次凝聚成利劍，射向羅依那里去了。

羅依對于自家表兄的小肚雞腸早已習以為常，一點兒沒放在眼中。害怕表妹初次喝酒不適，便招來了下人，吩咐道：“去給小姐煮碗醒酒湯來。”宿醉過后的頭疼最是難受，羅依不忍表妹受此辛苦。

下人就要轉身下去，卻被林氏止住了腳步。“依依不必擔心，這是特地釀制的果子酒，雖然甜膩后勁兒十足，但是醉過一陣就好，不會出現宿醉之苦。”只是看著醉酒的小女兒嬌憨可愛，忍不住笑了。

既然林氏已經說了不會有醉酒之狀，羅依便放心了。可是見懷中的表妹昏昏欲睡，便說道：“舅母，依依先帶表妹下去休息先，失陪一下。”

云楓起身道：“我跟表妹一起去。”

林氏道：“好，你們兄妹快去快回。”坐在一旁的羅乾聽見表弟說法，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卻被林氏一句“兄妹”打散了所有顧慮。算了，這兩人什么時候把彼此當做異性看待過了，避什么嫌。

看家周圍的一家人皆是面色如常，更是坦蕩了。云家兒女為人坦蕩，羅家則是多了一份豪爽之氣。若是因為那些俗世束縛，淡薄了彼此間的親情，倒是得不償失。舉杯迎向云齊，將之前的事情拋之腦后。

尚書府一派和樂融融，驛站卻是另一番景象。

南正的驛站本是官家來往置身之所，此次月靈使團居住在此，為表對月靈重視，南皇命人重新修葺一番。可是驛站雖然處處透出奢華，卻在此團圓佳節中現出一絲落寞之感，叫人難受。

蕭月的房中，蕭月與傅絕塵恭敬站立在兩旁，前方的正坐上坐著一個人。那人便是坐在那處，也是渾身高貴典雅。可是見那身姿嬌小，分明是個女子，美眸凝視月空，身影顯出幾分寂寥。

良久，女子開口問道：“她……可好？”

傅絕塵上前，眼神澄澈，咽下心中苦澀。“陛下放心，帝姬一切安好，云家滿府，視她如珠如寶。”

“那便好。”女子轉頭，膚如白玉，眼眸清明，卻是帶著幾分凌厲和帝王的威嚴之氣。眼中閃過欣慰之色，雖然母皇說為帝者當斷情絕愛才是，可是自己還是更愿意叫女兒活得更隨性些。

不要像她，縱然身居高位，但是身邊卻是孤寂無依，痛失所愛，永遠活在痛苦之中。語氣難得帶了笑意和輕松，道：“既然如此，便讓她在云府多住些日子。至于帝王之術，徐徐圖之尚可。”

“陛下！”

蕭月和傅絕塵對視一眼，眼中閃過掙扎。陛下的身子不如以往，朝中多少人虎視眈眈，若是帝姬早日回朝，也好穩定朝中局勢。可是現在陛下卻叫帝姬徐徐圖之，若是……月靈可如何是好。

“無妨！”月玲娟擺了擺手，眼中閃過溫柔之色，“朕這母親不合格，這時候總要為她分擔些。你們放心，朕便是為了帝姬，也會珍惜自己的身子，絕不叫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有機可乘。”

為母則強，月玲娟雖是一國之君，可是更是一個母親。就算是為了叫女兒多過些舒心的日子，也定會叫自己好好保重。眼中閃過向往之色，何況，朕還未聽見自己的女兒管自己叫一聲“母親”呢！

“臣……遵旨！”

蕭月看見傅絕塵眼中閃過決然，心下惋惜。陛下一心掛念云公子，倒是辜負了傅將軍一腔愛意啊。可憐傅將軍鐵骨男兒，竟是如此守候在陛下身邊，至今孑然一身，真是可惜了這么好的男子。

蕭月對于傅絕塵倒是沒有什么別的心思，只是二人同朝為官。此次出使，二人又是一同來此，難免生出惺惺相惜之意。不過，蕭月雖然對傅絕塵沒有什么想法，可是月靈可是有許多女子心懷已久。

還在感概，卻聽見上方傳來帝王的囑咐，“此次朕微服出宮，不宜久留，你二人在此期間，除了達成互通商貿之事。也要留心安排，務必保證帝姬的安全。”那是自己唯一的女兒，亦是月靈唯一的希望。

二人鄭重道：“是，陛下！”

月玲娟揮手，“你們先下去吧，朕還有要事要做。”

“陛下可是要去尚書府？”傅絕塵上前，請命道：“臣愿隨陛下前往，護送左右。”怕月玲娟拒絕，又道：“陛下此去，時間不多，臣之前去過尚書府，識得府中構造。且陛下單獨前往，臣一起前去，也可穩妥些。”

“如此，便依傅將軍所言。”

“癡兒！”蕭月在兩人離開許久后方才抬頭，看著院外清透月光，惋惜一聲。當初陛下為了云公子不惜與先皇決裂。可是傅將軍為了陛下，何嘗不是肝腦涂地。從帝姬到陛下，一路扶持到現在，沒有一絲怨言。

看了看窗外，即使已經入了夜，依舊被月光照得明亮。與白日相比，卻是多了幾分柔和之色。嘆了一口氣，此次出使南正，總歸是不能與家中母親一起過節。多日未見，也不知母親身體如何了。可是轉念一想，母親最大的愿望便是為陛下解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