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這輩子都可以不再來這個可怖的醫院，可也擋不住命運的車輪推動著她又回到最原始的夢魘。

她本來就體弱多病，這次又動了手術，感覺渾身都散了力氣。意識淡進淡出之間，安姐和媽媽的身影交替著出現，一天天地在模糊不清的日頭和月光中度過。

今天就是決賽了，自己真正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心有余而力不足。學校那邊媽媽替她請了假，這兩天也漸漸能下地走一走了，只不過手上還得打著點滴，安姐一手替她扶著吊瓶一手挽著她的胳膊給她力支撐著在走廊上時常來回散散步。

回到病房的時候，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安姐扶她上床，靠在坐墊上，腿上蓋嚴實被子，才拎著熱水瓶示意她出去打水。任苒目送著她出了病房，才接了電話，放在耳朵邊。

“喂…”

“喂！任苒？聽我哥哥說你住了院還做了手術，我和小妍都挺擔心的，你現在感覺怎么樣啊？一定很難受吧。”還沒等任苒把“喂”字說完，林慕雪急匆匆的聲音便闖了進來。

“我沒事，不是什么大病。”任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在哈氣。

“唉，要不是學校快期末考試了，老嚴每天逼著我上刀山下火海的，各科卷子作業快把我淹沒了，我真想去醫院看你！”

聽筒那邊還傳來高梓妍在一旁爭先恐后的聲音：“我也是！我也是！”

任苒無聲地笑了笑。

“好好考試，別擔心我。”

“對了……”電話里嘈雜的聲音弱了不少，好似到了一個較為僻靜的地方。林慕雪停頓了一會兒，清了清嗓子接著說。“我剛才去學校的時候碰見楚涵了，他好像很焦急的樣子，問我你怎么沒去音樂廳候場，我就把你生病的事都跟他說了，你不會怪我吧？”

楚涵？鋼琴部門的比賽就是今天上午呀，他怎么還有閑心去學校？任苒心中不解，但也不好直接說出來，只是草草地回答：“沒事。”

那頭的上課鈴大聲地響了起來，她聽見一陣喧鬧聲，林慕雪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哎呀，上課了，我先不說了，你好好養病，回頭等你痊愈了我請你吃你最愛吃的肯德基薯餅！”

說著便快速地掛斷了電話。“嘟嘟嘟”的聲音空虛地回蕩著。

她呆舉著手機了一會兒之后才緩緩放下。

“任苒！”一個打著領結穿著剪裁合體的燕尾服的男生突然出現在了病房門口，這么冷的天竟跑得滿頭是汗，氣喘吁吁地靠在墻上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你怎么在這兒？這會兒不是應該正比賽著呢么！”任苒吃驚得捂住了嘴巴，手機從被單上滑落下來，“啪嗒“一聲跌落在地上。

楚涵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走過來彎腰撿起手機，用衣角擦了擦屏幕上落的灰，遞給了她。

“還好，沒摔壞。”

“你怎么在這兒？”

“早上碰見林慕雪的時候，光顧著擔心，竟然偏偏忘記問她你在哪家醫院了，害的我一家一家的找，一個一個的問。還好，你在第三家醫院，沒在第一百零三家醫院，那該暈的就得是我了。”

“我問你，你怎么在這兒？”

“急性闌尾炎呢，大多數人都會得的，做個手術就沒什么事了，你不要太害怕。”

“楚涵！”任苒終于忍無可忍，音量大了一倍。

“你小點兒聲，牽扯著傷口怎么辦？”楚涵嚇得聲線都抖動起來。他咳嗽了幾聲，用手推了推眼鏡，擺出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撇了撇嘴：“你不去比賽，我還有什么勁兒比賽啊。”

“什么？你放棄了？”

“是啊，我逃了，聽說你在醫院，想來看看所以就放棄了。”楚涵無所謂地聳聳肩，順手從床頭柜上拿了一個蘋果和水果刀。“我同學也有得急性闌尾炎的，前一兩天呢確實得吃流食，可你都躺了一個禮拜了，水果總還是能吃的吧。”

任苒沒有答話，還久久得從“放棄比賽”的震驚中緩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