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癩子看著程家下人兩眼一翻昏死過去，腦袋后面還有一道血流出，頓時整個人就慌了！

他騰的一下跳了起來，慌慌張張的左顧右盼，嘴里哆哆嗦嗦的喊著，帶著哭腔！

“我，我這是殺人了！！！”

還在幾十米外的許仙，聽到殺人二字，頓時整個人精神就是一提。連忙三步并作兩步，跑到程家大門口。

在他眼里，沙荔里混沌野蠻，沒有法律。但是那指的是現代意義上的法律。

事實上，能夠組成一個一千多人的農業社會，沙荔里這個混沌的小世界，是有著自己的規矩的。

或者說，底線。

那就是不能殺人，或者說不能明著殺人！

所以，哪怕蠻橫如程家，也從未真正意義上直接殺人。因他們而死的人家，大多是被逼到角落里，因為饑寒傷病而死。

雖然這在許仙看來，還不如一刀砍死來的人性。但毫無疑問，村民們就認這一套。

無論看起來如何荒謬、可笑，但是你在沒有絕對力量的情況下，違反了這一套，就是壞人！

就要被所有人敵視，乃至攻擊！

如今這個情況，如果程家下人真的死了，哪怕殺人的是馬癩子。許仙作為挑起事端的人，是絕對沒辦法脫身的。

因為在其他人眼里，許仙挑事就要負責任，哪怕再多的證據說人不是他殺得也不行。

他就是主謀，就是罪魁禍首！

所以許仙跑到程家大院門口后，沒有管因為害怕有些瘋癲的馬癩子，而是直接蹲下身檢查程家下人的情況。

許仙伸出右手，探明這程家下人心跳呼吸都還好后，整個人一下子松了一口氣。

“還好，只是暈了過去！”

一旁的馬癩子，在許仙來了后，就安靜了許多。雙眼帶著期待，但腳下卻做好了要跑的準備。

此刻聽到許仙說，這人只是暈了過去，整個人一下子就癱倒在地，然后不住的嘀咕著：

“老天保佑，沒死人！”

“老天保佑，沒死人！”

“……”

這樣念叨了幾句，大隊村民也趕來了。李三全和丁老漢站在最前方。

他們看著這一幕，有些發愣，下意識的開口問怎么回事。

許仙簡單的將自己聽到‘殺人’聲的前后經過講了一遍，村民們頓時就氣了起來。

李三全脾氣比較躁，或者說怕這次許仙帶隊闖程家失敗而導致自己遭罪，聽完許仙的話后，立馬就紅了眼，直接一腳揣在癱在地上的馬癩子身上。

一邊踹，還一邊恨恨的罵著：

“二球貨，額弄死你！”

他做小販生意，沙荔里往錢塘縣城這條道跑的勤，早就練了一雙鐵腿。

雖然沒練過武，但這一腳踹下去，還是讓馬癩子疼的哇哇直叫喚。

再也沒法在地上攤著了，連跑帶滾的跑到許仙身后，帶著淚哭訴道：

“許仙，我剛剛可是看這家伙要給程家通風報信，所以才撲上來攔住他的！”

“我是在幫你們啊！”

“快讓李三別踢我了！”

李三全本來幾腳踹下來，心里那股因為恐慌而起的怒意也就消了大半，但是此時聽到馬癩子還敢反嘴給自己開脫，頓時那股剛消一半的怒氣又蹭蹭的冒了出來。

“好啊，姓馬的，你他娘居然在額面前賣弄心思來了！”

“你這光棍孬種什么貨色別人不知道，額還不知道！”

“家里就那三畝地，就像蒼蠅一樣，問到腥味就鉆。”

“我看不是他通風報信，是你要通風報信，只不過被堵住了吧！”

李三全這話，和現實相差八九不離十。對馬癩子性格拿捏堪稱精準。

馬癩子本來還想討個口彩，從許仙身上占點便宜。

但是聽到李三全這話，就好像剛剛蹲在后面看著自己一舉一動似得，整個人一下子就慌了。

在加上剛剛程家下人的嘲諷，此時心里是又急又惱又怕又委屈。

心里是五味陳雜，嘴上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只得哇哇的一聲大哭，像是個耍無奈的小孩一樣。

不過最無奈的，還是被他抱住腳的許仙。

眼看著一堆鼻涕淚水混著黃土灰塵就要粘在自己身上了，那心里可是糟糕的很。

而且他靈感通透，很清楚的就發現了，馬癩子在李三全說‘他想通風報信’是心里驟然加速的心跳。

所以差不多確定，事情的真相是怎么回事。

不過知道真相歸知道真相，但他卻對馬癩子生不出太大的惡意。

無他，這家伙太慘了。

起點孤兒院標配，無父無母；順帶廢柴流，先天臉殘，同時體質虛弱，干活沒一會兒就氣喘吁吁。

守著父母傳下的三畝地，一年到頭都混不到一口白米飯。

還得跟著女人去水里采菱角、上山撿橡子，囫圇個肚飽。

能活到現在，堪稱奇跡。

這樣的人，對許仙來說，實在沒有生出惡意的條件。

于是他一甩腿，輕輕將馬癩子撥開，然后開口說道：

“好了，別哭了！”

“我現在沒空和你耽擱，你自己帶著這程家下人到一邊去。”

馬癩子聽到許仙的話，臉上的淚水就像有閘門一樣，刷的一下就停了。

然后立馬拖著程家下人就跑，生怕許仙反悔。

李三全見此，恨恨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然后對許仙開口道：

“這種家伙，我見得多了，剛剛那副模樣，一看就是裝的。欺負的就是許仙你心軟!”

“不給他厲害一點的教訓，他就不會長記性！”

許仙看著惡狠狠模樣的李三全，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淡淡的道：

“好了，你在這兒耍什么威風！”

“這里可是程家的大院，要是給這一大家子反應過來，你覺得我們能討得了好！”

“做事情得分清主次，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壓下程家的氣勢。”

李三全聽到許仙這話，不由一愣。

覺得許仙的話確實有道理，自己在程家的門前耽誤時間，實在有些蠢。

但是，扭頭看著像老鼠一樣拖著程家下人越跑越遠的馬癩子，心里就是不爽！

于是擰著眉頭站在原地，似乎腦袋就是轉不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