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1日，早上八點。

培訓是在賓館一個小會議室里面舉行的，小會議室面積不大，現在已經坐滿了人，小姜環伺一圈，發現在座的人年齡各異，自己差不多應該是最年輕的了。

小姜暗暗欣喜，看著周圍人的年齡，早已經過了接受知識最快的階段了，既然是培訓，怎么說也得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學會了才能上崗吧？甭管培訓啥，估計百分之八十的人掌握了，也得過去個七八天了，到時候自己就算再笨也找到離開江城的辦法了，雖然白吃白喝白住心里總有些過意不去，但現在江城畢竟是特殊狀態，自己就算想花錢住賓館吃飯也沒地兒啊。

還沒等小姜豐富的心理活動結束，昨天接待自己的那個人便走到了眾人前面道：“首先請允許我代表志愿者中心、代表全江城的人民感謝你們，各位都知道，江城現在出現了****的疫情，因為本地的清潔工有很多事外地或者鄉下的，都回去過年了，所以現在各個醫院缺少清潔工，各位能夠在這種特殊時期前來充當志愿者，實在是雪中送炭之舉，各位是咱們江城的英雄，是咱們江城的恩人，我先在這里謝謝大家了！”

稀稀拉拉的掌聲，小姜猜在座很多人都和自己一個感覺——進了傳銷據點了，傳銷據點不也是安排吃安排住安排玩然后給人們打雞血然后洗腦么……

“喂，老鄉也是外地人吧？”身邊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大姐捅了捅小姜，但是小姜壓根對這里沒啥子歸屬感，只想混混日子然后溜之大吉，完全不想和這里的人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牽扯，畢竟認識的人多了，到時候自己走也麻煩，于是小姜壓根就沒理那個大姐。

“不瞞你說啊，俺也是外地的，到了江城發現哪哪都不開門，這不沒辦法才來這當志愿者的。”

小姜一聽心頭頓時涌上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憫感，于是他啥也沒說。

“你說這設么新冠病毒厲害不？能死人不？”

沉默……

“你啥都不知道就來，你不怕死啊？”

沉默……

小姜一直沒說話，偏偏身旁的大姐像個話癆一樣沒完沒了，直到講臺上的人都受不了出聲提醒了，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小姜見志愿者中心的人不樂意了，立刻挺直腰板，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但偏偏他啥都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怎么用一個勺子從江城地下挖出去。

沒過多久，一個看上去應該是醫生的人走了進來，還帶了很多東西，有防護服、口罩、眼鏡、消毒液之類的東西，小姜看了一眼心中更是歡喜，這培訓不簡單，想要所有人一股腦的記住幾乎是不可能的，自己逃出生天的可能性便更大了。

醫生講得很細致，包括防護服怎么傳、口罩怎么戴、怎么清潔消毒、在病房里面做清潔工作的時候應該注意哪些事項、哪些該碰哪些不該碰的，只是上課溜號的小姜自然是沒怎么記住醫生所交待的內容，如果說現在就考試的話，小姜完全可能是這個班級里排名倒數一二名的水平，然而真的就是馬上就考試了。

醫生培訓結束之后，志愿者中心的人又走到前面道：“各位都已經學會了吧？現在咱們江城醫院很缺人，好多護士又得照顧人，又得收拾垃圾，咱們這一班的人明天就上崗，盡快把醫務資源給騰挪出來，今天晚上之前會把各位需要負責的醫院和具體區域給發下去，現階段志愿者比較少，各位可能會辛苦一些，任務重了些，我先在這謝謝大家了！”

啥？明天？上崗？

小姜一臉懵地看著志愿者中心的工作人員，說好的培訓好幾天呢？對了，剛剛醫生都講了啥來著？那醫生走沒呢啊！再回來講一遍啊……

小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的，直感覺整個世界仿佛都蒙上了一層灰影，什么偉大的肖申克逃生計劃，都泡湯了。

不多時，一個志愿者中心將一張單子送到了小姜的房間，小姜接過單子，只見單子上寫著：

志愿者姓名：姜X強

志愿者編號：10086

工作范圍：中心醫院4-5樓病房及公共區域

工作內容：保潔及清掃工作

工作時間：6：00——20：00

※感謝您的無私奉獻與大愛付出，江城人民不會忘記任何一個在危難時刻向他們伸出援手的家人！

神特么10086，當我是移動客服嗎？隨叫隨到隨便噴？

小姜心里的憋屈與絕望在這一刻化作怒火徹底爆發出來，如果沒有那幾個列車員，自己何至于淪落到如此地步！我要回沙城！還有好多的工作等著我做呢！你們這是非法拘禁啊！

良久，當怒火徹底宣泄出來之后，小姜無力地坐在床上，只剩下苦笑不已，志愿者，還不是自己奔著包吃包住來的，現在在這里，又怪得了誰呢？再者說，如果沒來的話，怕自己現在已經餓死在江城的某個角落里了吧。

小姜無助地滑著手機，想要找到一線離開江城的希望，甚至是一絲能夠讓自己離開這里的希望。

終究，只有絕望。

無奈之下，本著補課的心思，小姜打開了電視，因為無時無刻碼代碼而根本不知道電視為何物的他此時卻務必認真地看起了電視，不只是閑的，還是嚇的。

電視之中能收到的頻道是有限的，好在最重要的央視綜合頻道還是收的到的，此時正在播放著全國收視率最高的節目——新聞。

“……除鄂省外，浙省、山城、蜀省等多地出現****確診病例，經官方最高層指示，成立疫情應急科研攻關專項小組，由南山院士任命組長……

……截至目前，鄂省新增****確診病例72例，累計****確診病例318例，累計治愈病例19例，累計死亡病例15例……”

后面說的什么，小姜已經不記得了，一句話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響：

累計死亡病例15例……

媽的，這病會死人！